第七章 方家母女

  「來，小汀，紅燒排骨。」方琴樂呵呵夾了塊黑炭般的紅燒排骨到沈汀碗裡，見沈汀面色有異，揮了揮筷子，推銷：「你別看顏色怪了點，味道那是頂好的。」

  沈汀頂著她發亮的眼睛，硬著頭皮咬了一口，霎時味蕾受到重創，面部肌肉僵硬不能動，這真的是人做出來的食物？

  「噗呲。」旁邊自從坐到桌上，一口菜沒動的方可露忍不住笑出聲，裡面的幸災樂禍讓人想忽視都難。

  方琴臉上有絲尷尬，她剛才在廚房還心存僥倖，她的廚藝不是不好，只是沒遇到真正的知音。

  

  現在看來，她的廚藝就是那麼爛，沒有藉口可以拯救了。

  「方姨，如果不介意的話，以後的菜我來做怎麼樣？」吐出嘴裡的排骨，沈汀抬頭看方琴。

  重活一回，她很惜命，這種黑暗料理會吃死人的。

  方琴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你年紀這么小，哪會做什麼飯，大不了我們以後訂外賣吃。」

  外賣又貴又不乾淨，哪有自己做的好，這話沈汀沒說出口，她直接端起了桌上的碗，站起身：「我來做個蛋炒飯，方姨你們等會吃吃看口感如何。」

  方琴剛要阻止她，被自家女兒在桌子底下碰了下小腿，方可露朝她翻了個白眼，「你廚藝那麼差，還不准別人現現手？待著吧。」

  她也是被方琴茶毒夠了，如果這個叫沈汀的廚藝真不錯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一鍋蛋炒飯，將三個碗裝的滿滿當當，沈汀先將方琴和方可露的那份端給她們，過了一會，等她從廚房回到桌上的時候，方琴和方可露已經吃完了三分之一的飯。

  她們的樣子不說狼吞虎咽，但是臉上表情已經告訴沈汀，她做的飯，很合她們胃口。

  「小汀你手藝真沒的說。」吃過了飯，方琴摸著肚子，心滿意足道：「50塊錢我等會退給你，以後咱家的菜就都麻煩你了。」

  沈汀沒拒絕，她現在急需錢，高中學費是個很大的問題，雖然中考後還有暑假，但是她沒把握在短短兩個月內湊到那筆錢。

  晚飯後，方琴去洗碗，沈汀正愁怎麼跟方可露搭上話，方可露主動找她，表示想和她聊聊。

  兩人上到平房的屋頂上，依著邊緣坐了下來。

  晚上的風有點涼，沈汀眯上眼，感受萬籟俱寂下的清靜，方可露坐在一旁，點著一根煙，猩紅的菸頭就像她的頭髮一樣。

  「我很好奇你怎麼會選擇住我家，來的路上沒聽到些閒言碎語？」方可露的聲音帶著點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啞，她臉上露出些微的諷刺，卻不是針對沈汀。

  閒言碎語，沈汀想到那個滿臉溝壑表情鄙夷的老太太，按下心中的好奇，她搖搖頭：「沒有，我是被方姨拉進來的，看房子還不錯，就住下了。」

  這母女兩人，一定是有故事的人，她想。

  方可露臉色好了點，動作熟練的彈了彈手上的煙，她斜眼看著沈汀，「聽我媽說，你是一中的，在那念書的可都是尖子生，你很厲害啊。」

  沈汀從她話中聽出了股酸味，到底還是個孩子，再怎麼裝成熟，有些心事也還是掩藏不住。

  「一中有好生也有差生，我在班級里排名倒數，成績很一般。」沈汀說的是真話，她前世成績確實很爛，就算有心想學好，但是整日在那種被狠狠欺壓的環境裡，想努力學好，也力不從心。

  「是麼？」方可露語氣懷疑，但沒再說什麼。

  兩人沒再講話，空氣安靜了一瞬，沈汀想起那個坑人的任務，試探著問她：「以後都是我做菜，你有沒有什麼忌口，比如不吃辣不吃酸？」

  想拴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想要交一個朋友，得先知道她各種喜好禁忌不是？

  「我不吃苦，別的不挑。」方可露將菸頭熄滅，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沈汀。

  「你既然住到了這裡，就別輕易被外面那些閒言碎語迷惑了，要是讓我知道你跟著她們一起背後編排我媽，我不會放過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方可露眼裡閃過寒光。

  沈汀愣了下，見方可露站著不動，好像在等她回答，對她點了點頭。

  方可露得到答案，抬腳離開屋頂，留下沈汀對這對母女升起好奇。

  這個家裡沒有男人，也就意味著一個女人沒有丈夫一個孩子沒有父親，可是這些應該構不成街坊領居的嫌惡，那是因為什麼，性格爽直見人便笑的方琴會招人白眼呢？

  這份好奇很快被明日就要去上學的緊張感給驅逐到了角落，沈汀躺在床上，想起前世那些老師和同學，太陽穴不禁一陣陣抽疼。

  幾乎每個人都認為，少年時代是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可對於沈汀來說，少年時代是她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噩夢般的一段時間。

  有時候午夜夢回，想到那些日子，都會嚇得坐起，一身冷汗。

  每個學校都有霸陵現象存在，在素以治學嚴謹出名的一中也少不了，不過沒人敢明面上欺負人，都是悄悄的，不讓老師看見。

  一中那種地方，沒有打架混日子的差學生，只有表面學習優秀團結同學，背地裡卻心思毒辣，需要找人發泄壓力的好學生。

  前世的沈汀因為長得醜，性格內向，再加上沉默寡言，自然而然的，成了眾人欺負的對象。

  沈汀記憶猶新，初三的班長，那個長相漂亮，討老師同學喜歡，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的女生。

  總是人前脾氣很好，有求必應，人後錙銖必較，像個瘋子一樣，追著她拳打腳踢，那個女生有一群擁戴者，他們就像走狗一樣，那女生指哪，那群人就打沈汀哪。

  初三是沈汀的夢魘，那段時間她總是偏題鱗傷，又不敢跟奶奶講，怕她擔心。

  這樣總忍著的結果就是，沈汀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消瘦下來，好幾次在體育課上暈倒不說，有一次甚至被檢測出了輕微腦震盪。

  能夠得以重生，沈汀心裡充滿感激，老天不僅讓她得到了維納斯001號，更讓她得以重新面對以前的自己，重活一世，她不可能再讓那些人欺負自己一點點。

  以一個成熟的靈魂，去面對那群未成年，誰的勝算大一點？明天，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