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聖誕後的悲哀

  聖誕節之前的那場比賽，步行者隊在客場以9分之差敗給了不可一世的凱爾特人。分差並沒有忠實反應兩隊在場上的差距，因為最後時刻要不是凱爾特人換上了第三陣容，步行者不可能把分差迫近到個位數。而且本場比賽「三巨頭」之一的凱文.加內特因傷缺陣還沒有打，如果「狼王」在的話，步行者隊可能會輸得更慘。

  吉姆.奧布萊恩坐在板凳席上，兩眼無光。他明明已經將凱爾特人隊的投籃命中率限制得很低了，可為什麼就是無法贏得比賽呢？

  凱爾特人隊今天的全隊命中率僅僅38%，三分球命中率也只有30%。按理說，今天步行者隊的防守應該非常成功才對。

  

  但事實並非奧布萊恩看到的那樣，凱爾特人隊命中率差，大多是比賽第四節滑下來的。前三節比賽，步行者隊的防守並不如奧布萊恩所想的那麼出色。而且步行者隊本身的進攻，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全隊得分最高的人，居然是特洛伊.墨菲這個功能性的空間四號位。丹尼爾.格蘭傑缺陣之後，步行者隊的進攻根本就是群龍無首，誰拿了球都胡扔。

  當然，步行者隊的進攻也不是毫無亮點。本場比賽替補出場了22分鐘的朱.霍樂迪，以4投4中的三分球和71%的總體命中率砍下了15分。22分鐘15分，霍樂迪今天絕對打出了水平。

  但奧布萊恩教練卻因為霍樂迪讓隆多突破了兩次，就無情地將他拿下，將步行者隊在進攻端唯一的亮點扼殺。

  霍樂迪被換下場的時候無比沮喪，明明自己已經竭盡全力，為什麼就是無法打動教練？但沒人發現，霍樂迪每次下場，步行者隊助理教練亨森.喬都會給予這個新秀後衛一個微笑。這個微笑和那份信任，便是霍樂迪一直在堅持的原因。

  在吉姆.奧布萊恩教練「睿智」的指導之下，步行者隊不出意外地又輸球了。9勝18負，四連敗。在凱爾特人隊球迷們的歡呼聲中，根本沒人在乎那些灰頭土臉的、來自玉米地里的小伙子們。

  回到更衣室後，氛圍依舊死氣沉沉，絲毫沒有半點過節之前的喜悅。

  「亨森，今天你代我去參加新聞發布會吧，我......我不太舒服。」奧布萊恩嘟囔了一下嘴巴，撤掉了令他臉紅脖子粗的領帶。

  「如你所願，吉姆。」亨森倒是沒有拒絕，他現在已經懶得和奧布萊恩對抗了。因為用不著自己對抗，這個已經被壓力徹底壓垮並蒙蔽了雙眼的主教練，也已經離下課不遠了。

  亨森知道奧布萊恩現在為什麼還留在這兒，因為步行者隊前任總裁唐尼.沃爾什承諾，會給奧布萊恩三年的時間。伯德上台之後，並沒有輕易毀掉這份承諾，而且頻繁換帥對球隊而言的確也是一種傷害。

  但今年就已經是第三年了，以奧布萊恩這狀態，步行者隊想殺進季後賽，恐怕非常困難。三年之後，承諾到期，伯德肯定不會手軟。而且到時候，奧布萊恩也不會有什麼藉口。裁掉丹尼斯.波西，只是給奧布萊恩一個警告罷了。

  三年一個周期，這是NBA教練圈子裡不成文的規定。當年的伯德幹了三年沒有奪冠，都會自己選擇退出。

  亨森現在只希望奧布萊恩別把霍樂迪給用廢了，要知道，那可是一個未來的全明星後衛啊......

  ※※※

  又一場「預料之中」的失利，球員們帶著鬱悶的表情乘上了球隊大巴。從今天開始，步行者隊有3天時間沒有比賽可打，也算是獲得了一個聖誕假期了。

  厄爾.沃特森和鄧台.瓊斯在討論聖誕節去哪兒打牌，特洛伊.墨菲對著電話哈哈大笑，鄧利維還在研究自己的資產，希伯特那傢伙則只是靦腆地看著窗外。

  唯獨朱.霍樂迪，他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亨森看得出，霍樂迪是這群人裡面最想贏的，也是最想證明自己的。

  今天他用22分鐘時間就砍下了15分，但卻依然被死死摁在板凳席上。而這，已經不是本賽季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了。

  一個新秀的成長環境，對他的進步是起到決定性影響的。亨森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安撫好霍樂迪的情緒，不能讓他自暴自棄。

  「你今天打得不錯，三分球投得很好，看來今晨的加練沒有白費。」聽見亨森的聲音，霍樂迪不禁抬起了自己的腦袋。

  「你也這麼認為？但奧布萊恩教練說我三分出手太多了......」霍樂迪先是興奮，隨後又是一陣失落。

  「沒關係，如果以後你每場比賽三分球都能那麼准，奧布萊恩先生就不會說你了。別強行去改變你自己的打法，做你自己，做你最好的自己。」

  霍樂迪聽完微微一笑，一陣心暖。

  「對了，亨森先生，我聽說......我聽說你在印第安納波利斯是一個人住吧。」

  「沒錯，我是個可伶的單身漢。」亨森自嘲了起來，今年自己已經正式滿30歲了，在美國這絕對算得上是「高齡」單身漢。每次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就會回憶起安佳麗醉在自己家裡的那個夜晚。如果能夠重新選擇的話，亨森那天肯定想做個壞人。

  「那這樣的話，聖誕節你可以來我家過嗎？我經常跟我媽媽提起你，她說很想見見你。」霍樂迪不好意思地發出了邀請。

  「Sure，沒問題，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好好干，你的職業生涯還長著呢，夥計。」沒想到，亨森答應得倒是非常爽快。

  畢竟如果聖誕節也只能一個人在家悶頭工作的話，那未免也太悲催了。

  於是12月25日，聖誕節當天，亨森帶著一大堆的禮物坐上了卡特的計程車。此時的印第安納波利斯已經被皚皚白雪覆蓋，沿街房屋的窗戶上掛滿了聖誕用的裝飾，大街上隨處可見閃著彩燈的聖誕樹，節日的氛圍無比濃烈。

  在這糟糕的賽季里，也許只有聖誕節這一天，能讓亨森的心情稍微舒暢一些。

  「給你的，卡特，聖誕快樂，感謝你當初沒有把我甩在高速公路上。」一上車，亨森遞了一個小禮物盒給司機。

  「你還準備了我的禮物？哈哈哈哈，謝謝你亨森。對了，助理教練生涯感覺如何？」卡特再次透過後視鏡看了看亨森，真不敢相信，當初那個落魄得付不起車錢的「清潔工球探」，現在居然成為了步行者隊的助理教練。

  「不太好，還不如當球探舒服自在。起碼當球探，不用每天起早去球隊報導。」

  「吉姆.奧布萊恩那傢伙，很難伺候吧。上一場比賽輸給凱爾特人，明明霍樂迪的表現那麼出色，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控制霍樂迪的出場時間。」卡特一邊開車，也一邊跟著抱怨了起來，「我早就說過，伯德就應該把那個該死的傢伙轟出去。」

  「相信我卡特，隨意更換主帥對球隊沒什麼好處。再等等吧，這支球隊不可能一直這麼爛下去，伯德也不會同意的。」

  「也許你會成為主教練呢？哈哈哈哈哈。」卡特跟亨森開了個玩笑。

  當亨森抵達霍樂迪家的時候，他們一家已經熱情的做好了晚飯。僅僅半個小時之後，亨森似乎就找到了霍樂迪為什麼會如此優秀的原因。

  霍樂迪的父親曾經就在UCLA打過球，而他的母親更厲害，年輕時不僅僅在亞利桑那打過球，現在還是坎貝爾大學女子籃球隊的主帥。霍樂迪的兩個兄弟也都打籃球，這可以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籃球世家了。這種家庭的籃球氛圍，是別人很難得到的。

  「亨森先生，今天的火雞就由你來切開吧。感謝你在球隊對朱爾的幫助，朱爾時常說，要是沒有你，他早就放棄了。」托亞.霍樂迪，朱.霍樂迪的母親，她顯然非常感激亨森。

  「您的兒子本身就很優秀，夫人。」亨森說著，一刀切開了火雞的肚子，「聖誕快樂，各位。」

  「聖誕快樂！」

  ※※※

  愉快的聖誕節只是延緩了步行者隊的死亡，時間進入到2010年之後，奧布萊恩的工作也依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突破和進展。

  1月8日，備受矚目的丹尼爾.格蘭傑終於在長達一個半月的傷病中恢復，正式復出。奧布萊恩也無比欣喜，格蘭傑就是他的救世主，他的復出，肯定能夠拯救球隊這糟糕的成績。

  然而格蘭傑復出的第一場，步行者隊就輸了球。看得出，格蘭傑還沒有很好地進入競技狀態，本場比賽僅僅以36%的命中率砍下了19分。而更令奧布萊恩沒有想到的是，格蘭傑復出之後，球隊反而經歷了賽季最長的8連敗！

  倒不是格蘭傑打得不好，而是因為奧布萊恩的防守思路讓步行者隊的進攻從一開始的無人可用，變成了現在四個人看著格蘭傑一個人打。如果這都能贏，亨森願意倒立著走回家。

  糟糕的成績一直延續到了三月份，3月14日，印第安納步行者隊在客場不敵密爾沃基雄鹿，收穫了本賽季的不知道第幾個三連敗。

  此時，常規賽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要結束，步行者隊的戰績則是21勝45負！現在別說是季後賽，奧布萊恩很有可能連上賽季的36勝都拿不到！

  一個賽季下來，戰績反而比去年還差，奧布萊恩知道自己已經走投無路了。成績沒有起色，三年期限也到，奧布萊恩也成為了一個在被解僱邊緣徘徊的危險員工。

  於是今天的比賽結束之後，奧布萊恩灰溜溜地找到了亨森，雙眼無神。

  「亨森，你的那個訓練計劃......能不能再給我看看。」

  奧布萊恩知道，自己現在的目標不是季後賽，而是想辦法保住自己的飯碗！為了這個目標，他願意嘗試任何可能，哪怕是懇求那個華裔助教！

  對於奧布萊恩的請求，亨森一點也不驚訝。他早就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

  「如你所願，吉姆。」這是亨森對奧布萊恩說過最多的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