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蕭燕死

2024-07-21 12:03:34 作者: 秋煙冉冉

  兩個暗衛衝上前,將蕭燕的兩隻胳膊死死地擒拿住。

  「皇上,這隻匕首,只不過是臣妾出門時防身之用的物品,臣妾跟皇上是結髮夫妻,怎會弒君?皇上——」蕭燕抵死不承認。

  「防身用?結髮夫妻?哈哈哈哈——」正武帝大笑起來,笑過之後,又是冷冷的表情,「蕭燕,那封寫著『虎嘯園』的密信,的確是藍一然寫的,但是,卻是朕命人送到你的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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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燕驚得睜大雙眼,圈套?

  「至於藍一然麼——」正武帝咬牙,「帶上來!」

  從屋子的內室里,走出幾個人來,這些人都是正武帝的暗衛,他們的手裡拖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

  這人正是藍一然。

  只是,昔日北燕國有名的俊美男子,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褲襠處一片血淋淋,不用說,他被閹割了。而且,就在不久前。因為那胯下的血,還在不停在往下流。

  灑了一地。

  蕭燕嚇得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蕭燕,你還要說什麼?」正武帝冷冷盯著她,他寵愛著,且無比信任著的女人,居然敢給他戴綠帽子!「你居然夥同藍一然,想謀反?你該死!」

  他恨不得親手撕了她!

  蕭燕嚇得身子發抖。

  不,她不能承認,她承認了就得死!

  「不,皇上,你聽臣妾說,不是你想的那樣!臣妾知道皇上身體不好,才沒有將這件事情跟皇上說明。」

  「……」

  「事情全是藍一然一人所為!他居然敢背著皇上和臣妾意圖謀反,在北院王府出現的刺客,其實是藍一然的人!」

  「……」

  「還有蕭家圍殺臣子的事,也全是藍一然乾的,他栽贓了蕭家。他還企圖圍殺烈王,臣妾想暗暗除了他,才悄悄地來查藍一然……」

  「你住口!」正武帝暴怒,從榻上隨手撈了個瓷枕朝蕭燕砸去,「藍一然全招了,你還想抵賴嗎?」

  蕭燕心頭一震,但她不想死,身子微微一偏,瓷枕在她的腳邊蹦裂開來,瓷片四濺。

  聲音巨響,驚得她眼皮直跳。

  蕭燕努力吸著氣,使自己不要慌亂,「皇上,臣妾嫁給皇上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悉心輔佐著皇上,幾時有過逾越之事?皇上為何不信臣妾的話?皇上呀——,你冤枉臣妾了。」

  蕭燕匍匐在地,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臣妾十五歲就跟了皇上,為皇上擋了多少的暗箭冷刀,臣妾從娘家帶了多少的錢物,送與皇上買兵馬?皇上不記得了嗎?」

  「……」

  「臣妾娘家人想從皇上的手裡得些官位,臣妾擔心他們壞事,會壞了皇上的聲譽,全都婉言謝絕了,臣妾這麼為皇上著想著,怎麼可能會害皇上?是藍一然,是他幹的!」

  正武帝眯著眼,咬牙冷眸看著她,她居然還在編?

  「不——,你撒謊!」藍一然忽然抬頭,怒吼道。他雖然被正武帝的暗衛打得奄奄一息,但蕭燕在事敗之後,居然想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全賴在他的身上,他怎麼還能忍?這個惡毒的女人!「皇上,她在撒謊!是她開始勾引臣的,臣只是個小民,她是掌權的皇后,臣不敢不從!蕭家的事情,臣不知道,圍殺烈王,是她的授意,她想占著整個皇權!她想當女皇!」

  蕭燕大怒,藍一然敢說,是她勾引他的?

  難道不是,他忽然抓了一下她的手麼?說,她日日守空房,很可憐麼?他很心痛嗎?

  她是正常的女人,她也需要男人的關懷,可正武帝癱在床上,除了嘴巴會發聲,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是他勾引她,她正好需要一個男人,便將他拉到了床上。

  「你敢誣陷本宮?你個小人!」蕭燕抓起掉落的刀子,奮起撲向藍一然。

  噗——

  尖刀刺入肉里,鮮血四濺。

  藍一然已經被正武帝的暗衛們,打得只剩了一口氣,這一刀子刺來,他根本沒有力氣躲閃。

  押著藍一然的兩個暗衛,也沒有讓他躲。

  就這麼讓藍一然生生受了這一刀子。

  刀子尖利,直直刺進藍一然的心口。

  藍一然身子晃了晃,目光冷冷盯著蕭燕,「你……你狠……,你過河拆橋,會有報應的!」他咬著牙,偏頭看向正武帝,「皇上,除了臣,皇后還招募了不少面首,有……」

  砰……

  蕭燕一腳將他踹倒在地,藍一然倒在地上大吐起血來,兩眼一瞬不瞬地看著蕭燕,沒一會兒,就絕氣身亡了。

  只是,那雙眼,十分不甘心地看著蕭燕。

  蕭燕心頭一跳,馬上偏過頭來,不敢再看。

  「皇上,他在胡說,他在誣陷臣妾。臣妾哪來的面首?這……這是不可能的事!」

  蕭燕「撲通」一聲,跪倒在正武帝的面前,大口喘著粗氣,大聲地辯解著。

  「蕭燕。」正武帝閉了下眼,這回,並沒有暴怒,而是,一副絕望的神色,「朕給過你機會,想你自己闡述自己的事情,你卻一直在抵賴!」

  「……」

  「你真當朕,什麼也不知道嗎?你以為,藍一然死了,就死無對證了嗎?朕不傻!你跟藍一然的事,朕心裡,一清二楚!」

  蕭燕的心一沉,「……」

  正武帝不再看她,將目光挪開,「來人,將皇后送往冷華宮。從現在開始,沒有朕的允許,不准她踏出冷華宮半步!」

  這是將她打入冷宮了?

  「皇上……」蕭燕望著正武帝的臉,心裡頭也是徹底的絕望了,可她不甘心!她大聲地冷笑說道,「皇上怎能這麼待臣妾?」

  「……」

  「皇上真以為臣妾是個水性揚花的女人嗎?還不是因為你?男人無用,才使得女人不得已之下,去拋頭露面,去跟他人去爭!」

  「……」

  「要不是臣妾丟下臉面,去求著那些大臣,你還能安穩的坐十三年的皇帝嗎?沒有臣妾日夜操勞政務,朝政早亂了,北燕還能強大嗎?你做夢吧你,你的皇帝位,只怕早被單于烈被其他的部落王們搶走了!」

  「……」

  「如今你倒嫌棄臣妾丟你的臉了?那你倒是自己去上朝啊?你才是過河拆橋的渣男!你忘恩負義!」

  正武帝本想不理她,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且善待她的後半生,誰知蕭燕竟罵他渣男!罵他忘恩負義?

  這叫他如何不氣?

  「你這個賤人,居然敢罵朕?沒有朕給你的皇后之位,你能有今天嗎?朕許你皇后之位,你還想要什麼?」

  「……」

  「天下的財富任你取,整個北燕,誰不敬重你?為了你,朕的後宮只有你一人了,你還想怎麼樣?來人,來人,將她拖下去,送去冷華宮——」

  正武帝氣得臉色鐵青,要不是行動不變,真恨不得親手掐死蕭燕。

  兩個護衛將蕭燕給拖了下去。

  門口,蕭燕的女護衛一直站在門邊,不敢進去,見蕭燕被正武帝的暗衛們抓走了,臉色變了變。

  蕭燕也看到了她,朝她搖搖頭。

  那個暗衛點了點頭,身影一閃,消失不見了。

  ……

  北燕皇宮冷華宮裡。

  退了華麗衣衫,和名貴首飾的蕭燕,不再是皇后的待遇,她被正武帝的暗衛,扔到一間破舊的屋子裡。

  屋子裡,除了一張爛木頭床,什麼也沒有。

  而且,那床上光光的,連薄被子也沒有,這是想凍死她嗎?

  八月中旬的天氣,夜晚冷得要穿棉衣。床上沒有被子,叫她怎麼能活?

  蕭燕惱火地咬牙。

  屋子外面,守著一個一臉橫肉的老宮女,和一個一臉尖酸樣的老內侍監。

  兩人攏著袖子,吃著點心果子閒聊。

  「來人,來人!」蕭燕拍打著門,高聲地喊著。

  但那兩人仿佛沒有聽見一樣,聊得正開心著,理都不理她。

  她喊得嗓子冒火了,那老宮女才偏了下頭。

  「叫什麼魂?」老宮女不耐煩地朝她吼了一聲。

  蕭燕將頭從門上的一個小洞伸出去,說道,「本宮要喝水,你居然不送茶水來?你膽子不小!」

  「哈——」老宮女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一個什麼笑話似的,「你想要喝水,就有水喝?你以為你是誰呀?」

  「就是,進了這裡,都是罪人!甭管你以前是什麼身份,這裡都是咱們說了算。」那老內侍監,冷冷一笑,將自己面前桌上的半杯茶水,倒在地上,「你來喝呀!哈哈哈——,你還以為你是皇后嗎?呸,狗屁都不是!你以前將我們不當人看,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你們——」蕭燕氣得臉色鐵青,「要是星月公主得知你們虐待了本宮,你們都別想活!」

  「星月公主?哈哈哈——」老宮女更是大笑起來,「你還不知道吧。就在你關進來的同時,皇上撤了星月公主的封號,她已經不是公主了,就是個普通的有錢小|姐而已,她根本進不了皇宮!還怎麼救你?真是痴人做夢!」

  「什麼?」蕭燕臉色大變,正武帝那個狠心的老東西,連親生的女兒都不放過嗎?

  「所以,你還是收了你的美夢吧,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說不定,皇上一時心軟,還會放你出去。」老宮女走過來,將蕭燕的頭推進了門洞裡,不耐煩的說道。

  這隻大手掌,又粗糙又髒,推到蕭燕的頭上,簡直是種恥辱。

  但她此時被囚禁著,無可奈何。

  蕭燕忍著怒意退回了屋子裡,坐在木板床上想著辦法。

  她現在,只能盼著她的貼身暗衛來救她了。

  牢房的光線,漸漸地暗了下去。

  天要黑了。

  但是,那個老宮女和老內侍監並不給她飯吃,她揉揉越來越癟的肚子,閉著眼養神,生著悶氣。

  皇上,究竟是怎麼知道她跟藍一然的事的?

  該死的,是誰告的密?

  皇后宮裡那些宮人的家人,都被她抓了起來,他們是不敢也不可能說出去的,那麼,又是誰?

  這時,門上傳來開鎖的聲音。

  蕭燕馬上睜開雙眼。

  「娘娘,是奴婢來了。」門外,有人小聲地說道。

  「奈莘?」蕭燕大喜,快步走到門旁,「你來了,真是太好了,快救我出去。」

  「是,奴婢就是來救娘娘的。」

  很快,門開了,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女僕閃身進了屋子裡,手裡還拿著一套宮女的衣衫。

  「娘娘,先委屈一下,換上這個。」

  「好。」蕭燕明白,這個時候了,根本不能計較。

  蕭燕換上宮女的衣衫,出了屋子門。

  屋子外頭,白天守著她的內侍監跟老宮女,已被奈莘殺死,倒在地上。

  雖然人已經死了,但蕭燕的怒氣仍然沒有壓下去,她怒氣騰騰衝上去,一人踢去一腳,「敢笑我?找死!」

  「走吧,娘娘,當心有人來這裡。」

  「走!」蕭燕咬了咬牙,「只要本宮不死,遲早有一天會回來!」

  二人趁著夜色,悄悄地走出屋子,饒過一間一間陰森森無人住的房屋,翻牆出了冷華宮。

  「娘娘,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奈莘問道。

  「去思君崖!」

  奈莘看了她一眼,「是!」

  蕭燕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冷芒,事實證明,她將鳳繼業的屍體困在思君崖,是明智的,這是她的退路!

  進可攻,退可守。

  她就不信鳳家的人,敢不來取那具屍體!

  鳳鎮川,一定會來。

  還有那個北院王,雖然沒有查出證據他是趙國人,但是,她的懷疑不會錯!她的暗衛的消息錯不了!

  而那鳳鎮川跟北院王,似乎很熟的樣子,那麼,北院王一定會在乎鳳繼業的屍體!

  更重要的是,蒼泠月,那個小嬌精,喜歡了鳳繼業三十年,更是會來!

  這麼一想,蕭燕,更加的不擔心她的後路了。

  她要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

  北燕大都城的幾個世家,在蕭家和藍一然出兵的情況下,互相廝殺著,因此,晚上原本異常熱鬧的都城,靜如鬼窟。

  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沒人敢上街閒逛,就怕被人抓住,當作對方的奸細,而無端被殺。

  偶爾看到有人馬跑過,也不是走親戚的行人,而是哪個世家裡提著刀槍的私兵。

  馬蹄聲在夜晚聽來格外的刺耳,震得人心頭跟著一顫一顫,聲音過去後,夜,又陷入了死寂。

  奈莘等著那些人走遠,從暗處牽出一匹馬兒出來,拉著蕭燕上馬,兩人策馬疾馳,往城外而去。

  八月夜涼,冷風吹得人渾身發抖,蕭燕咬著牙忍著。

  吃得一時苦,永為人上人。

  當年離開燕家時,那麼艱難的逃跑之路,她都挺過來了,她怎麼能在意這一時的難受?

  思君崖,離著大都城二十里路。

  到月上中天時,兩人到了崖口。

  這裡四處布著機關和暗衛,防的是有人來偷鳳繼業的屍體。

  兩人下馬,蕭燕站在崖口,朝下望去,崖下一片漆黑。

  有冷風從崖下陣陣吹上來,冷得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下去吧。」蕭燕朝奈笙點了點頭。

  「是。」奈笙挽著蕭燕的胳膊,提了口氣,帶著蕭燕往崖下躍去。

  「什麼人?」兩人的腳剛落地,便有幾個暗衛跳出來,拿刀對著她們。

  「燕過無痕!」蕭燕說出了口令。

  「撤!」那幾個暗衛,馬上閃身退去。

  「往左三十步,再往右三十步,不要錯一步,錯一步會沒命!」蕭燕朝奈莘點了點頭,說道。

  「是。」

  奈莘帶著蕭燕,按著蕭燕說的指示,先往左行了三十步,再往右走了三十步。

  這時,兩人的面前出現了一座石塔,望夫塔。

  明亮的月色下,隱約可見這石塔高約三四丈。

  石塔的石門緊閉著。門上,刻著三朵纏繞的蘭花,圍成一個圓型。

  蕭燕的手指,在圓型蘭花圖上的幾朵花瓣上,飛快地點了幾下,石牆的門緩緩而開,面前赫然出現一個石室。

  石室里,有三道門通往更裡面。

  蕭燕朝左邊點了點頭,「走這裡。」

  奈莘緊跟在她的身後,進了石門後,裡頭又是幾條走道,如迷宮一樣,有著不少巷道。只見蕭燕忽而往左,忽而往右。

  走了一刻的時間,面前沒路了。

  擋在她們面前的,又是一道刻著蘭花圖的石門。

  蕭燕依舊將手按著蘭花圖上轉了幾轉,門開了。

  裡面也是一間石室。只是這間石室里,明亮一片,有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

  蕭燕拿袖子揮了揮藥氣,走了進去。

  奈莘隨後跟上。

  兩人進入石洞後,門自動關上了。

  奈莘是第一次來,她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屋子的正中間,鑿了一個大凹槽,放著一隻寒冰棺。

  棺內,躺著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具體的說,是一個中年男子的屍體。

  「鳳繼業,好久不見呀!」蕭燕走到寒冰棺一旁,朝棺內的人,微微一笑,「當初,我將你留在這兒,真是太明智了。我防的便是有朝一日,我走投無路時,而你,是我最後的王牌!」

  「……」

  「哈哈哈——」她大笑起來,「鳳繼業,你知道嗎?要不了多久,你們鳳家人,會一個一個主動鑽進我布置好的網!我會在這兒等著他們!我要利用你,將他們一個一個的釣出來,除掉!」

  「……」

  「要是鳳家人全死了,那北地三城,便是我的了。我何愁不能再次踏入北燕?或是回到西涼?」

  「所以呢,為了不讓你久等,我來了!大姐!」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蕭燕的身後忽然響起。

  蕭燕赫然回頭,只見原本關上的石室門,又打開了。

  一身白衣無塵的蒼泠月,正笑微微地看著她,緩緩走來。

  「你……」蕭燕吃了一驚,沒一會兒又惱怒起來,「你在跟蹤我?」

  蒼泠月點頭。

  「對,不然,我怎麼進得了這處石室,怎麼找得到你?」蒼泠月道,「要想人莫知,除非已莫為。從我來到北燕起,我就時時地跟蹤著你!你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

  「我找了你三十年,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將你丟了!二姐和二姐夫,他們很想見你,你該去向他們道歉了!大姐!」

  蕭燕眸光一沉,「果然是你!賤人!你終於承認你的身份了!」

  「對,是我,我是燕三娘!」蒼泠月冷笑,「大姐,你的脾氣,怎麼還是跟以前的一樣?明知是處於下風,還這麼嘴硬!」

  「……」

  「我們雖然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但也是同一個父親所生,你為什麼要害我跟二姐?為什麼?」

  蒼泠月指尖發涼,冷冷盯著蕭燕。

  她剛來到這個世上,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發現身在火海。

  二姐已經跑出去了,聽到有人喊著,「三小姐還在屋裡!」

  二姐又跑了回來救她。

  可這時,房梁忽然坍塌堵住了門。

  兩個人,再也沒有出去,眼睜睜看著那些火,一點一點地燒到了她們的身上。二姐安慰著她。說,忍一忍就會有人來救她們。二姐拼命拍打著她身上燒起來的火苗,自己身上的火卻越燒越大。

  最後,二姐死在她的面前……

  雖然兩個人再活了一世,換了個身份而活,二姐成了孟輕衣,她成了蒼家女蒼泠月。但是,新家哪有故鄉好?

  她是異世人,從小是孤兒,因此,倒不覺得有什麼委屈,逍遙來去,活得自在。

  只是,苦了孟輕衣,一輩子活在失了親人的痛苦裡。

  蕭燕不理會她的問話。

  為什麼害兩個妹妹?她心中想起往事。

  面對兩個比自己年紀小上很多,卻優秀很多的異母妹妹,她沒法做到喜歡。

  西涼以女為貴,掌權的大半是女子。要是妹妹們超過了她,得了家主之位,她的臉面往哪兒擱?

  蕭燕又想到虎嘯園忽然出現的正武帝,眯著眼看向蒼泠月,「小賤人,是不是你跟皇上報了信?讓他去的虎嘯園?你給皇上的藥方單子上,寫的什麼?」

  「想知道?」蒼泠笑拂袖一笑,「那是一封保胎的藥方!你跟藍一然這麼久了,懷上孩子,也很正常吧?再說了,你也不老。」

  「什麼?」蕭燕氣得臉色發白,難怪蒼泠月給她把脈時,她忽然嘔吐起來,是蒼泠月搞了鬼!要是加上保胎的方子,正武帝一定會起疑心,「將皇上引到虎嘯園,也是你?」

  蒼泠月輕笑,「那個麼,不是我,但是,也是你的仇人!你自以為自己聰明,誰知,全在別人的監視下!」

  「……」

  「這世上,原本沒人想你死。我和二姐也不稀罕那個什麼家主之位。但是,你卻容不下他人,一把火燒死燕家一百多人!」

  「……」

  「蕭燕,你害死那麼多的人,半夜三更的時候,有沒有聽到冤鬼哭泣的聲音?有沒有屈死的鬼掐你的脖子?」

  「……」

  「孟輕衣根本沒有去惹你,你卻依舊不依不饒,唆使他人趕盡殺絕,你這人,怎配活著?」

  蒼泠月忽然抬手,一枚長劍顯於手心,朝蕭燕狠狠刺去。

  蕭燕眸光一沉,「想我死?沒那麼容易!你進了這裡,就別想著活著出去!我等的就是你們!」蕭燕朝奈莘喝道,「殺了這個女人!」

  「是!娘娘!」奈莘提劍迎上蒼泠月。

  一青一白兩個身影,在石室里打鬥起來。

  蒼泠月武功高強,又是一心想復仇。

  三十年來,勤苦習武,是以,奈莘根本不是蒼泠月的對手,很快就敗了下來。

  被蒼泠月刺倒在地。

  蕭燕神色一變,轉身就往門外跑。

  「想跑?門都沒有!」蒼泠月躍上前,抓著她的頭髮,用力拽了回來,「你給我跪在鳳繼業的面前!你這個惡毒的婦人!」

  「蒼泠月,別得意太早!」蕭燕的嘴裡,猶自不服氣的叫嚷著。

  「我就是得意了,又怎樣?我活了這麼久,你是我殺的第一個人!我且拿你開刀!」蒼泠月將蕭燕提到鳳繼業的棺木前,「給我跪下磕頭!磕到我滿意為止!」

  蕭燕不作聲,而是眯了下眼,然後,老實地磕起頭來。

  咚咚咚——

  蒼泠月看著寒冰棺中的鳳繼業,不由得落下淚來。

  三年前,她親送他上戰場,沒想到,那一次成了最後一面,從此,兩人陰陽兩隔。

  她尋遍世間古方,想要他活過來,卻沒有尋到一個有用的法子。

  正在她走神時,忽然,只聽「砰」一聲,棺木飛快往下降落。而棺木下面,出現是一排一排尖利的刀子,這麼掉下去,棺木會被刺得粉碎。

  「姐夫!」蒼泠月臉色大變,驚呼一聲,怎麼會這樣?

  她回頭來看蕭燕,只見蕭燕正抓著她面前的一塊石磚,洋洋得意地笑著。

  原來,蕭燕發動了機關。

  「蕭燕,你卑鄙無恥!」蒼泠月大怒。她早就猜到這處冰室里,會有大量的機關,她也做好了捨命救鳳繼業的準備,但沒想到,蕭燕居然拿鳳繼業的屍體做文章。

  幸好是她來了,要是小羽他們來了……

  蒼泠月不敢多想。

  蕭燕大笑,「燕三娘,你倒是跳下去呀,你不是喜歡他嗎?跳下去救他呀?再不救,他的屍體就會被刺成一個個的窟窿!而且,這冰棺要是破了個洞,裡面的屍身,馬上就會成一具白骨!」

  白骨?

  不!

  蒼泠月的心涼到了極點。

  要不是她,前世的孟輕衣怎麼會死?要不是她四處尋找蕭燕報仇,引得蕭燕發現她們姐妹還活著,派人來追殺她們姐妹,這一世的孟輕衣又怎麼會死?鳳繼業又怎會死?

  是她惹了事,害死了他們夫婦。

  「我要跳,也是拉著你一起跳,蕭燕!」蒼泠月飛身來抓蕭燕。

  但是蕭燕卻陰陰一笑,她身下的那處石板,飛速地滑了出去,「哈哈哈——,你殺我?你有時間殺我嗎?你看看冰棺,快到地底部了!」蕭燕大聲地冷笑起來。

  蒼泠月抓了個空,她馬上回頭,果真,冰棺快落入底部了。

  她咬了咬牙,將手中的長劍飛快射向蕭燕,也不管有沒有射中,腳尖點地,往冰棺落下的地方,縱身跳了下去。

  「小月——,不要!」有人悽厲地喊了一聲。

  落下一半的蒼泠月,忽然覺得身子一輕,腰身已被人攬住。

  「你瘋了?為了一具屍體?」獨孤傲大怒,一手拉著她,一手攀岩著石壁。

  「我的事,不要你管!」蒼泠月劈開他的手,繼續往洞底躍去。

  「你上去,我替你想法將冰棺撈上來。」孤獨傲忽然朝蒼泠月劈去一掌。

  蒼泠月一驚,身子已被那掌力拍了上去。

  與此同時,孤獨傲的手裡,忽然射出兩隻帶爪子繩子,將那下落的冰棺給鉤住了。

  「起——」他一運力,將冰棺用力向上拋去,「接著!」

  孤獨傲——

  蒼泠月不知說什麼才好,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飛快解下自己的身上的披風,用力一撕再一絞,馬上成了一根繩子。

  將布條繩子朝冰棺一卷,冰棺穩穩的落到了石洞旁的地上。

  「自己尋死,怪不了別人。」另一處,中了一劍,還未死的蕭燕,忽然森然一笑低低說道。

  她正靠在牆壁上,那裡,有一處凸起的石塊,她用力的搬動著石塊。

  咚——

  存放冰棺的石洞裡,忽然響起一聲沉悶的聲音,和獨孤傲的一聲痛呼聲。

  蒼泠月撇開鳳繼業的石棺,飛奔看向洞口中。

  只見那洞口的石壁上,忽然出現兩塊石柱,將孤獨傲的一條腿給牢牢的夾住了。

  「獨孤傲?」蒼泠月心頭狠狠地一沉。她正要跳下去,胳膊忽然被人拉住了。

  「蒼師傅不可。」拉著她的人是慕容墨。

  「師傅,你別衝動!」鳳紅羽也說道,她正和鳳昱紀三衛遠衛林幾人一起走進了石室。

  「可是孤獨傲他……」蒼泠月往洞口看了一眼,嘆道,「他是救我才被困住的。」

  「你一人下去救不了他!那石柱可不小。」鳳昱說道。

  「紀三,你們幾個過來!一起下去救孤獨傲。」慕容墨朝紀三點了點頭。

  「是!」五六個墨龍衛們,甩下繩索,慢慢的爬進了石洞裡。

  蒼泠月看著他們,啞然道,「你們怎麼來了這裡?」

  鳳紅羽微笑道,「還不是不放心你麼?一路上悄悄地跟來的。」

  蒼泠月來了北燕後,整個人像變了個人一樣,鳳紅羽擔心她獨自進入石塔,而這處石塔,又危險重重。便和大家一起跟來了。

  「我沒事。我不是很好嗎?」蒼泠月道。

  鳳紅羽看到了一旁的冰棺,嘆了一聲,「師傅,多謝你。」

  「謝我做什麼?是孤獨傲帶上來的,他卻被困到下面了。」蒼泠月看向石洞裡的孤獨傲說道。

  「蒼師傅不必擔心,墨龍衛們都是機關好手。」鳳昱主道。

  鳳紅羽走到冰棺的面前,望著裡面鳳繼業的遺體,眼淚不由得落下來。

  他的父親,死得真冤。

  他是被趙國皇帝和北燕的皇帝,和伙害死的。

  告狀申冤,卻無門!

  鳳昱走過來,握了握她的手,「小妹。」

  「哥。」鳳紅羽嘆了一聲。

  「小羽,別難過了。」慕容墨摟著她的肩頭,「還有我,還有大哥,不是嗎?」

  「對,還有你,還有大哥,還有哥哥們,還有師傅。」鳳紅羽勉強笑了笑,然後,她回過頭來,冷冷盯著蕭燕,「雖然無處申冤,但仇人不能活著,害我父親死的原凶,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北院王?墨龍閣主?火鳳凰?哈——」蕭燕忽然笑了起來,一臉森然,「原來,你們都是一夥的?我早就在懷疑了,只怪我下手太晚!」

  「沒錯,我們是一夥的,我們是一家人,北院王是我哥,鳳昱!墨龍閣主是我相公,慕容墨。我是鳳繼業的女兒鳳紅羽!我們來,就是來送你歸西的!你這個殺我母親,害我父親的惡毒女人!」

  蕭燕咬牙,「人不為已,天地難容,我是為了我自己,只怪他們總是壞我的事!」

  鳳繼業,想嚷出她的真實身份,想告她三十年前的縱火案,她哪能放過他?

  鳳紅羽鬆開慕容墨的手,走到蕭燕的面前。

  這時,她看到倒在蕭燕身旁的侍女,侍女已死,鳳紅羽唇角微微一扯,「奈莘?你的人?你安插在莊宛秋身邊的人?」

  鳳紅羽袖中的手指顫抖起來,一切都明白了。

  蕭燕為了殺掉父親母親,可謂是費盡了心機。她派了個侍女假裝忠心於莊宛秋,實際上,是讓侍女蠱惑莊宛秋跟鳳家作對。

  侍女殺了母親。

  可憐母親死得那麼慘!

  全是蕭燕搞的鬼!還有這個石塔里的蘭花,說明了,蘭花夫人正是蕭燕。

  「你才是蘭花夫人?」鳳紅羽眯了下眼,莊宛秋說,她沒有派人追殺鳳家的人,那麼,就是蕭燕了!

  「對,小丫頭,你眼力不錯!」蕭燕冷笑,「只可惜,你們進來了,都出不去了。哈哈哈——」她大笑起來,「這處石塔,其實是座墳墓!冰棺便是用來鎮塔的,冰棺一出,石塔會倒,我死,你們一個個誰也別想活!」

  她雖然中了蒼泠月一劍,但神質依舊清醒,手指在地上的石板上飛快地敲著。

  鳳紅羽眸光一沉,冷笑道,「蕭燕,你別裝神弄鬼!這處石棺的秘密,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很!它根本不是要冰棺鎮壓,而是死人來鎮壓!我父親的屍骨取走,你不是可以替代嗎?」

  蕭燕臉色大變,「你敢殺我?」她死勁地推動著面前的一塊石板,石塔忽然晃動起來。

  「將蕭燕和她的侍女扔進石洞裡去!」鳳紅羽怒道。

  「讓我來!」蒼泠月上前,將重傷不起的蕭燕和她的侍女,一手拎起一個,扔進了存放冰棺的石洞。

  石洞的底層,正是密密麻麻的尖刀。

  過了一會兒,蕭燕的慘叫聲響起。

  「這裡不能久留,大家快點。」鳳紅羽看了看四周,說道。

  石壁在搖晃著,有不少灰塵抖下來,看起來隨時會倒的樣子。

  「當心,你先出去。」慕容墨脫下披風罩在她的頭上。

  「獨孤傲呢,他怎樣了?」鳳紅羽回頭看向石洞。

  「我死不了,小丫頭,多謝惦記著。哈哈哈,老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雖然他的一條腿,已被石柱夾得鮮血淋淋,但依舊開懷的笑著。

  「出去再廢話,這石塔要塌了!」蒼泠月橫了他一眼,扭身就走。

  心裡頭,卻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誒,好好好,出去出去,紀三,快背著我!」獨孤傲笑道。

  同時,他心裡頭美滋滋的,一向冷冰冰的蒼泠月,見到他被石柱子夾住了,居然不顧危險的要跳下來救他,這是不是動了芳心了?啊呀,想想都美。

  紀三背著他在走,聽見他強忍著咕咕的笑聲,忍不住皺眉,「獨孤傲,你是不是不疼?不疼就下來走路。」

  「不疼?怎麼可能?啊,疼死了啊——」獨孤傲扯著嗓子嚎叫起來。

  蒼泠月朝紀三拍了一巴掌,「好好背著,不要將人弄疼了。」

  紀三臉一苦,他背得好著呢,是獨孤傲這個小人在裝。

  獨孤傲見蒼泠月為他說話,嚎叫的聲音更響了。

  四個墨龍衛抬著冰棺走到最後,鳳昱在一旁看著,一行人快步離開了石塔,這時,石塔轟然倒下了。揚起一丈來高的塵土。

  鳳紅羽回頭,那座困了父親三年的石塔,再也不存在了,父親,自由了,沒有人,再能威脅他們鳳家人了。

  「走吧,小羽,天快亮了,這裡四處都有伏兵。」慕容墨說道。

  「好。走。」

  ……

  連夜,慕容墨便派墨龍衛們,將鳳繼業的冰棺運往趙國益州城。

  慕容墨告訴鳳紅羽,在天狼山那兒,他已命墨龍衛們開闢出了一條密道,可容大軍輕鬆來往於兩國。

  幾百名墨龍衛,便是從那裡騎馬進入北燕的。而且,那裡還暗守著兩萬多的墨羽衛,只等大都兵起,他好支援鳳昱。

  鳳紅羽摟著他,「多謝你。」這麼關心鳳家的事,父親的屍骨被困北燕,一直是她的一個心病。

  慕容墨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我不想你整天皺著小臉,所以,將事情都處理咯。」

  ……

  冷華宮,看守蕭燕的兩個人被殺,蕭燕不知去向,令正武帝大怒。

  他不殺蕭燕,是因為兵權在蕭燕的手裡,他得慢慢地奪回來。

  可眼下蕭燕一失蹤,加上城中的臣子們互相廝殺猜忌,城中已亂成一鍋粥了。

  臣子們分成幾個黨派,互相攻擊,朝廷名存實亡。

  這比蕭燕不見了,更令正武帝頭疼。

  早知蕭燕會惹事,他就不會放權了。

  這時,內侍監獻言,「皇上,不是還有北院王麼?由他出面,哪個臣子敢不老實?」

  「北院王?」正武帝眯了下眼。

  之前,蕭燕跟他說,懷疑北院王是趙國人。蕭燕和藍一然,一直派人在查,也沒有查出什麼來。

  反而是蕭燕和藍一然兩人在亂事。

  難道,是北院王發現了蕭燕跟藍一然的私情,蕭燕才容不下北院王,故意那麼陷害的?

  那天,內侍監看到藍一然從蕭燕的宮中出來時,北院王也在場。而且,還是北院王主動說往皇宮方向而行的。這樣看來,北院王像是故意那麼做的,他不好說出來,便引著內侍監去看。

  顯然,北院王早就知道了蕭燕的事,而蕭燕,也知道北院王掌據了她的秘密,才來個除掉?

  這麼一想,正武帝就覺得,北院王不是那麼壞,而蕭燕說北院王壞,是北院王捏了蕭燕的把柄。

  「傳北院王。」正武帝道。

  「是,皇上。」內侍監應道。

  內侍監領了差事,騎了馬快速出了宮。

  在宮門的一側,他被一人攔住了。

  「事情辦好了嗎?」單于佳靈冷冷問道。

  「是,公主。皇上已下旨,讓咱家上北院王府傳旨呢。」

  單于佳靈冷冷一笑,「好,你去吧,一會兒我進宮,還得依仗你。」

  「公主放心,咱家會安排好的。」內侍監朝她點了點頭,揚鞭快馬離去。

  單于佳靈望著北院王府的方向,咬牙冷笑,「北院王,你狠!我不會這麼放過你的!」

  因為蕭燕的事,正武帝對單于佳靈也不喜歡了,撤掉了她星月的封號。

  但不管怎麼說,她仍是正武帝的女兒,人們還是喊著「公主。」

  得知母親出事,她猜來猜去,懷疑起了鳳昱。

  於是,她便收買了內侍監,讓內侍監向皇上獻言,請北院王主持大局。

  果然,失了皇后協助的皇上,便相信了。

  ……

  內侍監到北院王府傳聖旨,鳳昱的護衛衛遠,馬上到後宅傳話。

  鳳昱眯了下眼,「正武帝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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