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仇人!
2024-07-21 12:02:46
作者: 秋煙冉冉
這時,床上原本睡得正熟的鳳紅羽,忽然翻了個身。
這人身影一閃,飛快躍出窗外,消失在月色里。
睡夢中的鳳紅羽,猛地睜開眼,正看到那窗子邊的幃幔飄了起來。
她眯了下眼,明明只是一絲絲兒的微風,為什麼那幃幔飄得那麼高?
她心中一個念頭閃過,飛快掀開被子坐起來,快步跑向窗子邊。
窗外,是一座花園,北燕一帶少雨水,花兒也不似南方的趙國那般,種的全是些嬌嫩的品種,只種著些耐旱的月季,石榴,或紅或粉,開得也很是熱鬧。
園中寂靜,不見一人。遠處,一輪明白懸於西邊天,天還未亮。
是她的錯覺嗎?
可她明明感到,有人飛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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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紅羽將窗子關好,將幃幔掩好,又重新回到床榻上睡覺。
阮雨宸睡在一則,睡得正熟,半個肩頭露在外面,鳳紅羽替她拉了拉被子,又發現她是和衣而睡。
想著,阮雨宸這是等了多久?累得連衣衫也脫不動了?
她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等著天亮。
不知過了多久,身側的阮雨宸翻了個身,她揉了揉眼睛,口裡「咦」了一聲。
鳳紅羽睜開眼來,眨著眼看她,「你怎麼啦?」
「你幫我蓋的被子?」阮雨宸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問道。
鳳紅羽以為,她是指半夜時,她的被子踢掉一邊,幫她掩好的事情,便點了點頭,「嗯,你睡覺不老實,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我擔心你著涼了,幫你蓋了,怎麼啦?」
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什麼?」阮雨宸往床邊的大柜子看去一眼,吃驚問道,「這被子放在那柜子上呢,那麼高,你怎麼拿下來的?又是這麼厚這麼重的被子,你踩著凳子拿的?你呀,摔著了怎麼辦?」
鳳紅羽聽得一頭的霧水。
她根本沒有從柜子上拿被子呀,她只是替阮雨宸幫著掩好被子而已。
阮雨宸推被坐起身來,沉著臉看了她一眼,「下回不許這麼做,等我見著你大哥後,你還是離開這裡吧,你太不讓我放心了。」
她口裡尤自在絮絮叨叨的,鳳紅羽已經眯起了雙眼。
沒錯,她昨晚的感知不會錯,有人進來過了。
昨晚,她睡去時,阮雨宸正合衣坐在床榻邊,今早,卻合衣蓋著被子。
一定是那人,將被子蓋在了阮雨宸的身上,擔心被她發現,很快又離開了。
是誰呢?
這麼好心的跑來給阮雨宸蓋被子,是——鳳昱嗎?
可他為什麼要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呢?
鳳紅羽想不出這其中的原由來。
她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給阮雨宸,擔心阮雨宸會胡思亂想。
……
天亮後,仍是昨晚服侍她們的兩個僕婦來了。
一個端著洗漱水,一人捧著胭脂水粉。
「公主請梳洗。」
兩人將東西放下後,恭恭敬敬地朝阮雨宸行了一禮。
阮雨宸朝二人點了點頭,「有勞嬤嬤了。不過,我喜歡讓我的侍女服侍,你們先退下吧。」
「是!」
阮雨宸也能說得一口北燕話了,雖然還不是很流利,但能同北燕人正常的交流。
兩人退下後,阮雨宸看向鳳紅羽,笑道,「我說得怎樣?」
鳳紅羽笑著點了點頭,「還不錯。」
她沒有讓這處宅子的僕人來服侍阮雨宸,是因為,她還沒有弄清楚,這宅子的人,是不是鳳昱的人,還有,鳳昱目前在北燕的朝廷中,是怎樣的存在。
北燕人和趙國人的仇恨,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是怎麼做到,瞞過那狡猾的蕭燕的?
……
鳳紅羽和阮雨宸梳洗好後,用了點早點,正坐在宅子的後園裡休息,便有一個僕婦前來傳話,「回永定公主,皇后請公主即刻進宮。」
阮雨宸看向鳳紅羽,鳳紅羽微笑的點了下頭,「你去備車馬,公主換身衣衫就進宮。」
僕婦抬頭看了眼鳳紅羽,心說,這人是誰?怎麼會說得一口流利的北燕話?而且那目光銳利,定是個不好糊弄的主。
「是!」僕婦退下準備去了。
阮雨宸拉著鳳紅羽的手,往臥房去更衣,「皇后見我做什麼?」
「北燕國皇帝多年臥床不起,是皇后當權,你來了這裡,當然要見她的。」鳳紅羽道。
阮雨宸眉尖微蹙,垂下眼帘來。
鳳紅羽笑著安慰她,「別怕,有我在呢,那皇宮的地形,我熟悉得很。」
阮雨宸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語,她是擔心,那時候看到鳳昱,鳳昱見到她激動得說出趙國話怎麼辦?北燕人發現他的身份容得下他嗎?
又想著,為什麼鳳昱在這裡,不回趙國呢?
鳳紅羽擔心單于佳靈為難阮雨宸,心中琢磨著會發生的事情,姑嫂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思,換了身衣衫。
衣衫也是早先準備的,鳳紅羽給她挑了身進宮穿的正裝,配戴好首飾。
府門前,停著昨天接她們來的大馬車,已經換了新的擋風帘子,似乎還擦洗過。
趕車的也是昨天的車夫,府里的僕婦挑了帘子,「請吧,公主。」
鳳紅羽扶著阮雨宸坐了進去。
隨後,僕婦也跟著坐了進去。
阮雨宸一愣。
那僕婦微笑道,「我北燕國不比趙國,規矩多,孟姑一人服侍不好,奴婢跟隨著照應,公主應放心才是。」
鳳紅羽悄悄地拉了下阮雨宸的袖子。
阮雨宸點頭,「有勞奇姑姑。」
奇姑姑垂下眼帘,唇角笑容諱莫如深。
……
不多時,馬車停下了。
外頭有人說道,「永定公主,皇宮到了。」
奇姑姑當先走下馬車,挑了帘子,「公主,當心腳下。」
阮雨宸借著帘子挑起的縫隙,朝外看去,眼前是層層疊疊幾座巍峨的宮殿。
同趙國宮殿的建造風格不同,卻也富麗堂皇。
趙國在南方,房屋大多用木料做成,甚至有全木樓。北燕地處北方,高大的樹木稀少,用的大半是大型石料,因此,宮殿建造得比趙國的皇宮更加的巍峨。
阮雨宸扶著奇姑姑的手,下馬車。
她的腳還未站穩,那奇姑姑的手忽然一收。阮雨宸的一隻腳又還在馬車上,她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往前栽去。
偏偏這時,她的衣裙一角又勾在馬車門的插銷上,這要是摔下去,她的裙子就得扯破。
鳳紅羽眼快手快,將她拽回了馬車。
「永定公主?你還好嗎?」奇姑姑站在馬車的門口,擔憂地問道。
鳳紅羽一個冷戾的眼風,朝奇姑姑掃去。奇姑姑心虛的忙錯開眼神。
阮雨宸的衣裙被鉤住了,八成是這個奇姑姑搞的鬼。那絲帶繞在插銷上,繞了好幾圈,一看就是人為的。
而且,阮雨宸的人還沒有走下馬車,她居然敢收回手去,這回又假惺惺的問阮雨宸好不好,真是虛偽得很!
這又是在皇宮的門口,阮雨宸作為一個外邦的和親公主,又不能對這僕婦大聲的呵斥,因為,不僅她們的馬車到了,鳳紅羽還看見,皇宮門口,停了兩輛馬車,另有五六輛馬車,正往這邊而來。
阮雨宸受了一下驚,臉色微白,有心想跟這僕婦呵斥,也只得忍了。
她一言未發,扶著鳳紅羽的手,繼續下馬車。
沒再理會奇姑姑。
鳳紅羽這時卻冷冷開口,「有勞姑姑帶路,可別將永定公主帶到溝里去了,她腳小,走不了坑窪的路。」
奇姑姑訕笑道,「當然。」
這個時辰,辰時已過,太陽已火辣辣的曬下來,鳳紅羽從馬車裡抽了把油紙傘,兩人頂著傘,跟著奇姑姑往皇宮門走去。
等著那三人的身影消失了,一輛停在阮雨宸馬車對面的馬車,帘子忽然放下了。
裡面,有個女子冷冷地哼了一聲。
「公主……」侍女坐在她的對面,小心地問了聲,「咱們要下馬車嗎?永定公主都進宮了。」
唉,果然是南方出美人,那趙國公主真的美呀,星月公主該嫉妒了,侍女心中嘆道。
單于佳靈並沒有停止對阮雨宸的監視,她得知阮雨宸美貌無比時,心中就不安起來了。便用重金收買了北院王府派來的僕婦奇姑姑,叫奇姑姑找機會羞辱一下阮雨宸。
而這皇宮門口,正是一個好地方。
堂堂趙國公主,居然在下馬車的時候,衣衫不整的跌到在地,那可是會丟盡大臉。
如此儀態不整的和親公主,北院王要她才怪。
誰知,她身邊那個厲害的女僕又救了她。
那黃臉女僕究竟是誰?那天,北院王都似乎對她客氣幾分。
單于佳靈心中十分惱火,該死的,想她堂堂北燕第一公主,難道要輸給一對外邦女人嗎?
絕對不行!
「進宮,來都來了,怎麼不進宮?」單于佳靈沒好氣的怒道。
奇姑姑說趙國公主美艷絕倫,這一見,果然不假。
要是北院王看到趙國公主的臉,給迷了去,她不是沒戲了嗎?
不行,她得毀了那趙國公主的臉。
一個女人的臉,可是門面,臉都毀了,這一生就完了。看她還怎麼嫁北院王!
單于佳靈這麼一想,又不是那麼擔心了,神色微松扶著侍女的手,下了馬車。
……
奇姑姑領著鳳紅羽和阮雨宸,穿過一個寬闊的廣場,往一座有著金色屋頂,朱紅色牆壁的高大宮殿而來。
宮殿建在一座石山上,殿前,是一層層的台階延伸向上。
站在台階的最下面,抬頭看向最上面,能將脖子仰酸。
奇姑姑朝二人點了點頭,「上面便是武陽宮,皇后娘娘及一眾大臣夫人們,正等著公主呢,公主請吧。」
阮雨辰抬頭,看向那一層層似乎望不到頭的台階,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快到中午的大太陽照下來,那層層白色石塊鋪成的台階越發顯得刺目,讓人看了眼睛發花。
她並不是個嬌氣的人,從小沒娘,在阮夫人的淫威下,也做過幾年的苦力活,身子骨靈活得很。
但她現在穿著層層疊疊的正裝,頂著大太陽爬那高高的台階,爬到最上面,一定是累得滿頭大汗,儀容不整。還如何見那北燕的皇帝並皇后?鳳昱見了他,又會有怎樣的想法?會不會認為她過得很不好?他要是擔心了怎麼辦?
她偏頭來看鳳紅羽。
鳳紅羽正盯著台階在看,微眯著眼,心中惱怒著,讓她們走這裡?
她曾經被單于烈抓住,罰做了幾個月的婢女。也曾跟著單于烈來過幾次北燕皇宮,熟悉這裡的地形,這台階有多少階,她心中清楚得很。
有一次,單于烈警告她說,如果她不老實的跟著他,就罰她走台階。
六百八十八級!
頂著大太陽爬台階,爬到頂處,還不得累暈倒?
她不會有事,阮雨宸就吃不消了。
這處台階,正中間刻著太陽與蒼鷹的地方,是皇帝登基時行走的台階,或是皇后大婚,才會從這兒行走。
寓意是,行程艱難,珍惜得到的一切。
台階左右兩側的地方,則是普通人行走,但多半是被處罰了,或是自己認為有罪,來向皇帝請罪的。
平常臣子們上朝,或是外邦使節來拜訪,走的都是皇宮東面的一條斜坡路,地勢平坦,兩側還有樹陰遮涼。
單于佳靈常常嫌走路太慢,直接騎馬跑到武陽宮宮門處。
奇姑姑居然,將她們引到了這兒來進武陽宮?
而且,這奇姑姑站在台階下,做了個請的手勢後,不走了,這是想讓她和阮雨宸去爬台階?
夠陰險的。
這奇姑姑在阮雨宸剛下馬車時,暗中使了下壞,只怕,不是北院王的人,便是被人收買了,專門來針對阮雨宸的。
「姑姑,勞煩前頭帶路。」鳳紅羽朝她微微一笑,「你剛才說,北燕國不同於趙國,規矩多,需要你跟隨時時地提醒著。」
奇姑姑傻眼,她也走?
鳳紅羽才不會放過她,又道,「你是北院王派來服侍永定公主的人,現今公主要進武陽宮,你不會丟下她不管吧?她要是失禮了,北院王問起來,你可是有責任的。」
奇姑姑的確是北院王派來的人,但她又暗中收了單于佳靈的好處。
權衡之下,她還是怕北院王,便微笑說道,「永定公主是客人,怎能爬這高高的台階呢?另一處林蔭路,專門供外幫使節行走。奴婢帶公主前來,只是來參觀一下而已,並不是當真要公主爬台階。」
專門供外邦使節行走?
鳳紅羽心中笑道,這婦人倒是轉得快,不叫她跟著爬台階,她是不會說出另一條道的。
阮雨宸聽說不要爬台階了,心中一松。
奇姑姑領著二人,往武陽宮東而走來,正遇上了已經進宮的單于佳靈。
單于佳靈可不會委屈自己,騎著馬兒,策馬揚鞭,當先跑過去了。
她還回頭傲然地看了眼阮雨宸。
阮雨宸感到了一道含著仇恨的目光,心中好一陣疑惑。
她並不認識這人呀,便用趙國話小聲地問鳳紅羽,「剛剛跑過去的年輕女子,是誰?她怎麼那樣看我?」
那天在北燕邊境,鳳昱來解圍後,單于佳靈跟著鳳昱離開了,並沒有同阮雨宸見面。
是以,阮雨宸並不認識她,但看那騎馬的女子,衣衫華麗,而且能在皇宮裡騎馬,阮雨宸猜想著,對方一定是個身份不簡單的人。
「她是北燕公主,北燕正武帝和蕭皇后唯一的女兒,跋扈嬌縱,你要小心她。她可不是什麼好人,親手打死的人,有好幾百人了。」鳳紅羽小聲醒她。
「北燕公主?」阮雨宸愣了愣,「我這是頭一次見她,可為什麼,她看我的時候,目光怨毒?」
「那天晚上將你劫持走,也是她一手安排的。」鳳紅羽冷笑,「大約你比她長得好看,她才怨恨你。位高權重長得又不如人,容易產生嫉妒心,何況她自持是北燕第一美人。」
「她居然這麼惡毒?」阮雨宸氣息一沉,「僅僅只是因為,我的樣子給她帶來了壓力?可我是個和親公主,她是北燕公主,她的身份高貴,我又礙不了她什麼事!」
「一個人想害人時,心中總會生出各種奇怪的理由來,總之。你當心她就是了。」鳳紅羽道。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阮雨宸點了點頭。
兩人小聲的說著話,發現已經走到山頂上了。
山頂反而不像山下那般,光禿禿的不見寸草,而是在皇宮的四周,種著不少胡揚木,灑了一地的陰涼。
這條林蔭道,並沒有直通皇宮的門口,宮門口有一處寬敞的平台,鋪著白色的石磚。
宮門前的幾根廊柱上,雕刻著蒼鷹,蛇,狼,幾種圖騰,宮門的左右,還蹲著兩隻不知名的石雕猛獸,齜牙裂嘴,看著兇狠無比。
八個守門的宮衛,也是個個身材高大,面容獰猙。
阮雨宸錯開目光,目視前方,端莊而行。
奇姑姑走上前一步,朝一個宮衛說道,「趙國永定公主到了,請傳話。」
一個宮衛看了她一眼,「等著。」走進去傳話去了。
傳話的時間很長,鳳紅羽在心中粗略地計算著時間,約摸有半個時辰了,還不見傳話的人出來,她忍不住微微挑眉。
這是在北燕皇宮主殿前,打傘遮陽,便是不敬,於是,她和阮雨宸只好站在宮門前的空地處,頂著大太陽等著。
阮雨辰被曬得臉頰緋紅,額間沁出細細的汗珠來,為了儀容,她不敢拿帕子擦拭,依舊端莊的站著。
鳳紅羽握了握她的手心,以示安慰,心中則怒道,蕭燕,居然敢這麼待阮雨宸?一點大國皇后的風範都沒有!
以罰站來欺負一個遠嫁的和親公主,算什麼當權者?
又等了一會兒。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從正殿裡走出來,看了眼阮雨宸和鳳紅羽,高聲唱諾,「端敬皇后有請趙國永定公主覲見!」
阮雨宸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奇姑姑笑道,「奴婢只能送到這兒,公主請。」
鳳紅羽淡淡瞥了她一眼,「有勞姑姑了,你先去馬車那兒等著吧。」有她跟著,還會壞事,罰她麼,遲早的事。
「是。」
鳳紅羽領著阮雨宸,跟隨那管事往正殿裡走。她小聲對阮雨宸道,「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記得問我。」
阮雨宸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好。」
武陽宮正殿,地上鋪著能照得見人影子的青色石磚,高大富麗,因為外面四周種著胡揚木,殿內的各扇窗子全開,倒也陰涼無比。
殿中兩側,分別坐著些貴婦人,和些臣子模樣的男子。
殿的正中間,坐著一位四十歲出頭的婦人。
鳳紅羽看到這人,袖中手指緊了緊,便是這人,一直扣著父親的屍骨不還!
歷來戰場的規矩便是,死傷各自負責,要善待俘虜和戰死的兵士,可這個女人,卻將父親的屍骨扣著,用來威脅她的哥哥們,前赴後繼的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