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妄言

  「好個奴婢！小姐身子不適，你這時才知道？」姚夫人心知肚明，卻借題發揮，喝問道。

  「是婢子的錯。」香寒連忙跪下認錯，不敢多言。

  她知道姚夫人的脾性剛烈，越是求饒越是被她所不喜。

  姚夫人處置奴婢，雲裳的人在一旁有些尷尬。關於姚芷玥的婚事，她們之前也聽到過風聲。

  這時見姚芷玥並未前來，她們心頭也有了數。看了，這位姚六小姐，果然是不滿這門婚事。

  不過，她們長期在後宅出入，知道這個時候就該緊緊閉上嘴，不要參合。

  

  發作了一通，因雲裳的人在，姚夫人也不方便處置香寒，道：「罰你一個月月錢，好生伺候小姐。」

  香寒連連磕頭謝恩，退了下去。

  姚夫人斂了怒氣，端起茶杯笑道：「管家無方，讓你們見笑了。」

  她能這樣自謙，雲裳的人卻不能這樣接話。女掌柜笑道：「在京里誰不知道，夫人最會調教女兒。太子身份的姚側妃，眼下的身份尊貴無比。」

  她巧妙的轉移話頭，提起了姚夫人最引以為傲的長女。

  如今太子今非昔比，不再只是齊王。姚側妃的身份，自然也就水漲船高。

  他日待太子登基，姚側妃誕育子嗣有功。以姚家在朝中的地位，四妃之位一定跑不掉。姚家的發達，指日可待。

  不得不說，姚尚書極有眼光。在慶隆帝一心一意疼愛封明賢，太子地位穩如泰山的時候，便將精心調教的長女嫁給不顯眼的齊王。

  說起姚側妃，這是姚夫人最為自傲的事情，面色也緩和許多。

  女掌柜見她神情緩和下來，便提議道：「夫人，六小姐在我們雲裳一直定四季衣裙，我們有她的身量尺寸。不如，請夫人替六小姐選了面料，雲裳不會讓夫人失望。」

  「尺寸要是不合，只需花兩日功夫就可改好。」

  這也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為了讓姚芷玥死心，這樁婚事定得急，也不指望她能自己乖乖繡嫁妝。

  先按以前的尺寸做了，姚夫人就不信，等到成親前幾日，事成定局她還能這樣倔強。

  「好。」姚夫人點點頭，走到料子面前挑挑揀揀。

  「這匹料子用來繡嫁衣，要用蘇繡的工藝，花樣要這個。」姚夫人在圖冊上選了一個喜慶吉利的嫁衣花樣子。

  接著又指了喜被、蓋頭、床褥等等物件的面料款式。

  待雲裳的人走後，姚夫人才將茶杯重重的往案几上一頓，不再掩飾她內心的怒氣。

  自己的一片苦心，都被女兒當做了牛肝肺，這讓她如何不怒？要知道，為了在短時間內給她找到這麼親事，她託了多少人。

  為的是什麼？還不就是怕朝局不穩，夫君將這個不懂事的女兒丟出去做利益聯姻嗎？

  姚芷玥是她的掌中明珠不假，但權侍郎的前程，看得見摸得著。雖然只是繼室，也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兒嫁進去。

  「走！」姚夫人面色發冷。

  她的好心，一次又一次被女兒毫不留情的傷害，實在是讓她寒了心。

  眾丫鬟婆子簇擁著，她走進了姚芷玥的院子。前不久在暖閣香寒被罰，這院子裡的下人都知道了。此時見她過來，呼啦啦跪了一地。

  姚芷玥聽見外面的動靜，嘴角撤出一個譏諷的笑容，迴轉躺在榻上蒙在被中。

  姚夫人氣勢洶洶的進了門，一把掀開被子，看著面無表情的姚芷玥，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告訴你，這門親事已定。你嫁也得嫁，不嫁，綁上花轎也得嫁！」

  姚芷玥以沉默抗議。

  「我看你是迷了心了！那個武正翔再好，也是有家室的人。再說，我看他從來就沒把你放在眼裡過，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這些話，姚夫人早已經翻來覆去說過多次，奈何姚芷玥就是聽不進去。

  這時，姚芷玥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珠一轉，坐起來道：「母親，您錯了。」

  自從定下親事，母女每次相見都跟仇人一樣。難得她如此輕言細語，姚夫人一怔，問道：「什麼我錯了？」

  姚芷玥道：「他不是不喜歡我。在宮中他將我救起時，眼神明明不一樣，我看得出來，根本不是為了這個。」

  聽她仍一門心思的想著武正翔，姚夫人就想要發怒。忍了又忍，才把怒火忍下。罷了，先聽聽她究竟是什麼想法。

  「那你覺得，是為了什麼？」姚夫人的聲音冷淡。

  「當然是太后賜婚！」姚芷玥的兩手抓著被子，道：「太后娘娘也是老了，竟然給他挑了那麼一門親事。」

  區區商戶之女，何德何能？

  「放肆！」聽她口出狂言，姚夫人再也按捺不住，喝道：「太后娘娘的決定，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

  「你再出言無狀，休怪我不能再認你這個女兒！」

  如果說姚芷玥痴戀武正翔，尋死覓活只是小節，在背後妄議皇家，就是大節！

  兵部尚書這個位置，有多少人盯著？她說出這種言論，一旦被有心人聽了去，恐怕還會連累姚尚書前程，被治下教女無方的罪名。

  見姚夫人翻臉，姚芷玥也知道害怕了。連連認錯道：「母親，是我不好，女兒再也不敢了。」

  她伸手拉住姚夫人，放軟了語氣問道：「母親，難道我不是你最疼愛的玥兒了嗎？」說著眼眶泛紅，泫然欲滴。

  見她露出這樣可憐的模樣，姚夫人的心不由軟了三分。畢竟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女兒，哪裡捨得見她這樣？

  「好了，別哭了。」用羅帕為她拭去眼淚，姚夫人道：「不論到了哪裡，這些話都再不能說出口了。」

  她實在是怕，這張口無遮攔的嘴，會在將來給姚芷玥惹來禍端。

  姚芷玥乖乖的點點頭，姚夫人覺得好久未見她如此乖覺了，便放柔了聲音道：「玥兒，這門親事母親不是隨便為你定的，是為了你一輩子的幸福。」

  姚芷玥含淚搖頭，道：「嫁給這個黑口黑面的權侍郎，女兒一生都不會幸福。」

  姚夫人一怔，是誰這麼多嘴，將那些京中流言都告訴她？

  卻不料姚芷玥話風一轉，說出一番讓她震驚無比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