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一生

  靈香郡主笑了一陣道：「不成不成，我人借你了，那些夫人不更會覺得我已經把手伸到你那兒去了？到時不定還要傳出多少閒話。」

  平王妃和老王妃看她們笑著打趣也直搖頭，尤其是平王妃更是覺得滿足了，一個是自家最得意的媳婦，一個是看著長大、好友唯一的女兒，如今大家能湊在一處日子過得其樂融融，她還有什麼可求的？

  可一想到那個做事優柔寡斷，又一時一個想法的平王，平王妃難免心情鬱郁，即使再不想表現出來，一個人的時候也時常發呆，大家雖然看在眼裡卻都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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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王和孫甫也來喝喜酒了，只是都沒被請到主座那桌，而一眾賓客見了平王都很尷尬，跟他打招呼怕惹得世子不快，不打招呼又怕他們父子和好，過後給穿小鞋，就都戰戰兢兢。

  尤其是看到平王一邊吃，一邊往帶來的碗裡扒拉菜，大家雖然看在眼裡卻都沒說話，如今誰不知道平王帶著刑向明在平王府里過，每天都到宰相府里混飯吃，今兒來吃席沒敢把刑向明帶來，這帶了菜回去也能吃上兩頓了。

  原本平王在別人看來還挺威武雄壯的，可如今瞧他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卻又著實可憐，就是安宜陽看了也怪不是滋味。

  但這是他的底線，刑向明做了那許多錯事，不收拾了他誰的氣都難消，平王護著刑向明一天，他就不能心軟。

  只是偷偷叫來一個平王從前的親信，耳語幾句，親信欣喜地點頭，從那之後，隔個一兩日，那親信就會給平王送去一個或兩個菜，再送些饅頭過去，說是實在看不過平王受苦，他偷偷從廚房拿來的。

  雖然他不恨那些從前的親信紛紛倒戈，誰讓他護著刑向明的做法寒了很多人的心。可這雪中送炭的行為還是讓平王感動的眼淚嘩嘩流，在眾叛親離的時候還能有人惦記著他，他是真心感動。

  安宜蝶和李航的成親宴沒有讓二姨娘來，此時的二姨娘被安宜澤限制在仁河縣，府里侍候的下人也有十幾個，身邊扔了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只要她不出府怎麼鬧都由著她，只要她不離仁河縣也不限制她，每日也好吃好喝地養著，但沒有必要安宜澤和安宜蝶都不會再去仁河縣，這輩子他們都不想再看到二姨娘，也免得再被她算計了。

  即使從下人回報二姨娘在府里時常摔盤摔碗地鬧，安宜澤都不理會，只是讓人把二姨娘用的盤碗和茶壺茶碗都換成鐵的，由著她隨便摔著玩。

  安宜蝶之前氣二姨娘要把她嫁給刑向明，但想著二姨娘也是想她嫁的好，倒也沒真怪她，可經過這件事，雖然大家最後都完好無損，可二姨娘的動機，還有二姨娘沒把安宜蝶送給刑向明，卻把自己頭到刑向明的床上，這件事就讓安宜蝶覺得很是膈應，她無法想像一個做娘的為何處心積慮地要把自己的女兒送給一個人渣，就因為她的兒女親近大哥嗎？

  安宜蝶也同安宜澤一樣，不想再看二姨娘一眼，能夠給她養老送終已經是他們最後的一點孝心了。

  成親之後，安宜蝶就住到她與李航的新家，下人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因安宜蝶從前的丫鬟年紀都不小了也該到了嫁人的年紀，這次就沒帶過來，全部選用了新人，府里又只有小夫妻兩個主子，倒也沒有多少事兒。

  只是嫁妝和賀禮有點多，安宜蝶帶著丫鬟每天一點點整理也整理了十多天才全部整理完，都記在冊子上，將來迎來送往、禮尚往來的事情就都要由安宜蝶親自過問了。好在之前在平王府時她也幫著田喜樂管過帳，倒也不覺得有多難。

  余奚城的春風樓最近來了一個聲音甜美，琴藝不凡的歌姬月嬋，每次出場都紗帽罩面，說是賣藝不賣身，但那曼妙的身姿和黃鸝鳥兒一樣清脆的歌喉著實引得一些男人奮不顧身地想要一探芳容。

  但春風樓的老鴇的規矩就是立得嚴，想看芳容也可以，只要出得起銀子贖身，贖回家裡慢慢看，愛怎麼看怎麼看。

  於是，很多被月嬋的歌聲琴聲打動的男人都蜂擁而至，可在聽說要給月嬋贖身要白銀千兩時，就都打了退堂鼓。

  雖然在京城用千兩白銀為一個歌姬贖身算不了什麼，可在余奚這種小地方，千兩白銀夠給十個清倌贖身了，而月嬋雖然歌聲美，可瞧著那風情就不像是清白之身了，尤其是還看不到長相，萬一是個醜女，一千兩銀子買回去就聽歌嗎？

  當然，有錢人還是有的，月嬋來春風樓一個月時，從臨國來了一隊客商，在春風樓聽了月嬋的歌聲就驚為仙音，一千兩銀子是吧？隨手扔出幾張銀票就將把余奚城很多男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月嬋給贖走了。

  老鴇樂得合不上嘴，雖說少了月嬋這個搖錢樹，可她才來春風樓一個月就替她賺了一千多兩銀子，她也知見好就收，畢竟那隔著紗帽裡面的美人不是二八少女，萬一哪天被人識破，她這一千兩銀子就得打水漂了。

  而天黑之後，月嬋精心打扮一番，又做足了小兒女的嬌態，燈光昏暗之下倒也美得讓人有些驚心動魄，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為她贖身的不是哪位公子老爺，卻是商隊裡的三位主事人，月嬋累去了半條命才算把這三個都侍候舒服了，可剛睡下沒多久天就亮了，沒有濃重胭脂遮蓋、又沒有昏暗燈光的月嬋雖然不至於丑的無法見人，但眼角的細紋卻怎麼也擋不住。

  三個客商看了一陣子就反胃了，瞧月嬋的年紀比他們都大多了，他們這是花了一千兩銀子買了個娘回來？

  去春風樓找老鴇要退貨，老鴇卻把他們之前寫的契約拿出來，人家月嬋賣的是藝又不是模樣，說好了買回去是留著聽曲，他們非要用來暖床怪得了誰？

  最後三個客商只能自認倒霉，好在月嬋的歌聲是真不錯，遮上了臉倒也沒那麼難看，一路上風餐露宿的時候多，帶在身邊也能解解悶兒，等哪天聽她的曲兒聽膩了，乾脆走到哪裡一賣，好歹也能回來一些銀子。

  最後，還是把月嬋帶走了，只是一想到一千兩銀子贖了這麼個老貨，三人看月嬋都不怎麼順眼，打罵都是按著三頓飯來的。心情好了賞口飯吃，心情不好了三天不給一滴水。

  不到半個月，月嬋的聲音就嘶啞了，哪裡還唱得出美妙的歌聲？

  三人都覺得無趣，最後把月嬋賞給了商隊的手下，雖然月嬋年紀大，聲音也啞了，可到底模樣還算不錯，最重要的是女人，行商的途中男人最是如饑似渴，見了女人就跟狗見了骨頭似的，不過一晚，月嬋本就被折騰的不成樣子的身子就跟風中的破布一般，雖然還吊著口氣卻出氣多進氣少。

  回想她這一輩子從記事起就在樓里長大，因長得端正，就被樓里的老鴇當成搖錢樹養著，養到十三歲第一次出場就驚艷了京城，之後幾年見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有真心的，也有虛情假意的，直到後來遇到了平王，那個看起來就英武不凡的男人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所有目光，為了能嫁進平王府，她用盡心機，終於懷上了平王的孩子，也如願嫁進平王府。

  平王妃的端莊賢淑如何比得上她的妖嬈美麗？她只不過施了些手段，假裝被平王妃害得險些流產，就讓心高氣傲的平王妃與平王漸行漸遠。

  直到後來她出手害平王妃的兒子走失，平王也沒把她怎樣，反而怪平王妃沒將孩子看好，以至於夫妻倆徹底決裂了。

  平王妃看她不順眼又如何？那女人沒有證據說她害得他們母子分離，又是個不屑於使手段的，又被她暗中使了幾回手段，與平王就再見也無好臉色了。

  老王妃看她不順眼又如何？看不上她生的兒子，那也得府里別的女人能生才行，給平王倒是納了幾個小的，可一進府就都被她暗中動了手腳，能生出個蛋才有鬼了，而最終她在平王面前偽造了幾個證據，所有的事情就都推到平王妃的頭上，平王妃在平王的眼裡已經是最惡毒的女人了。

  當年是因為愛慕平王才設計他，跟他回了平王府，那些年平王也沒讓她失望，她在平王府里真是一呼百應，從來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的人，而那個胸無大志的平王妃更不是她的對手。

  誰想，她在平王府里風光了二十多年，那個當年丟了的孩子竟然自己找了回來，在證據面前也容不得她反駁，她和兒子盼了二十多年的世子之位，皇上一句話就封給了那個孩子，讓她怎麼能不恨？

  四十年的人生一晃而過，再回首她的一生，曾經也是紙醉金迷、風光無限，誰又能想到最後會落得身死也無人知，恐怕能有一張草蓆遮體也算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