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3章 再見月神

  左唯閉著眼，輕輕呢喃一聲...

  「無情無心...無情無心....有舍有得，」

  舍了什麼？舍了情，舍了心麼？

  如此才能有得。

  而月神做不到這一點，因為她被情劫所困，困了她的那個人叫原雪塵，她捨不得，卻抓不住，又不願牽連他，也不願傷了他，所以寧可散去主宰之能，永生永世消散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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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神不能，也不願，才有了那樣的抉擇。

  那麼她能麼？

  戰場的人如此之多，大多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左唯被命運一擊鎮壓向下方的山體，那種感覺並不只是來自命運實力的可怕，更因為天道鎮壓之下，給他們的一種必然感，好似左唯就該是被鎮壓的，擋不住，也擋不得！

  縱然少司命之前對寶寶說過那樣的話，此刻也是鎖緊了眉頭，細眉高高揚起，嘴唇抿得像是被冰封一般，下意識得就要衝上去，頓然，手掌卻是被胖嘟嘟的柔軟抓住，一回神，便是看到了寶寶朝她道：「隨離媽媽，爸爸不會有事的....」

  奶聲奶氣的聲音很有安撫人的作用，少司命隨即一怔，動作也頓了下。

  不過夜羅賓他們可不像她，此刻渾然不顧身邊的怨靈咆哮，一個個拔地而起，沖霄飛向天空。

  命運轉過頭，眼角淺淺掃過他們一眼，嗡~~~無形而可怕的重力像是一隻只巨大的手掌，將他們的身體掐住，悍然往下拽！

  啪啪啪啪！

  一個個人都被甩向大地，砸出一個個大坑！

  不管你是什麼實力，哪怕是司徒靜軒他們這樣的界主級，也是極其狼狽得被甩在了地上！

  「草！」零叄推開泥土，從坑中爬起，吐出嘴裡混雜的血跟土壤，朝上空的命運狠狠瞪去，司徒靜軒他們也沒好到哪裡去，此刻渾身帶血，骨骼都不知道斷裂了多少根。

  顧不得身體重傷的疼痛。

  目光望去，左唯的身體已經被轟入那座被命運命名的封界山之中，視線所及，那山頂在左唯陷入之後，轟然濺射出熾熱的岩漿，滾燙滾燙澆灌下山體，明明是血紅熾熱的模樣，所過之處，卻是宛若究極玄冰一般冰封起來，寒氣陣陣，整個空間的溫度巋然降低。

  「呼！」小太歲等人不自覺打了一個哆嗦，以他們的神體防禦力是很難抵擋這樣冰冷的溫度的，眼下視線一低，便是看到了自己被凍結起來的雙腿....

  鏗鏘，鏗鏘！

  敲碎冰霜的人身體發顫，也許這裡最輕鬆的也就千語冰跟少司命了，一個是冰系的強者，一個是創生系的「不死存在」，自然不畏嚴寒，只是....

  「左唯...」千語冰蹙著眉，身上的寒氣上下浮沉，有些不穩，肩膀被輕輕一拍才忽然平穩了下來，側目看去，便是看到了天芒從她身邊走過來，目光清淺，輕聲說道：「她沒那麼容易死...」

  千語冰看到了她手中的神兵千變萬化，知曉這人的心境並不如她面上那樣的安靜。

  只是左唯...到底如何了？

  「昂~！！！」

  怨靈猛然暴漲！

  「啊！」

  「看啊！！！」

  少司命目光一轉，頓時凝固在天空頂端，那浩瀚無邊的怨靈海洋，真凝聚成恐怖的蒼穹漩渦，從下往上，一隻只疊加攀爬起來，那目光， 渾然是要捅破天似的！

  下意識的，他們看向懸浮天空得命運。

  這個男人，他到底要做什麼？

  難道他的真正目的不是要滅絕所有的生靈？而是.....

  命運壓根不在意其他人，而是緩緩飄飛落在封界山的山口邊沿，尖端只有手掌寬的山壁，往下蔓延，便是千萬丈之深的深淵，滾燙岩漿似冰流霜涌，熾熱跟冰冷來迴旋轉，這是很可怕的地方，像是地球神話裡面的阿修羅煉獄，裡面囚禁的是世上最邪惡的人。

  低頭俯視最下方，命運好似透過翻滾的岩漿看到了左唯，嘴角微微一彎，輕輕說：「左唯，這就是你的命」

  「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從自己的宿敵口子聽到這樣一句話，是得有多諷刺？

  身體被邁入無邊岩漿之中的左唯仰面便是看到了赤紅岩漿，滿滿的紅，像是血，又冷又熱。

  不過她還是聽到了這句話，也許是被氣的，或者真的胸悶，左唯嘴巴一張，咕嚕咕嚕，那岩漿便是從她嘴裡灌衝進去。

  這是什麼岩漿？起碼不是什麼普通的岩漿，反正一點點就能隕滅界主以下的所有生靈，也能覆滅絕大多數界主的神體，此刻，左唯便是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這樣的岩漿之中被全方面禁錮，而且這種禁錮隨著她身體的不斷下沉，體內的能量跟意志也在被不斷剝奪。

  鎮壓，不僅僅是鎮壓，還是一步步的慢性滅殺！

  身體五臟六腑被灼燒，腦子跟心臟卻是冷得要讓左唯發狂。

  在這樣極致痛苦的狀態中，左唯卻是閉著眼，一動不動， 像是死了一樣。

  「取捨，取捨....」

  「無情無心....」

  「主宰之位...」

  青蔥欲滴得竹子一株株拔地而起，玉立而清脆，竹葉莎莎，很能遮擋烈日的溫度，給人清新涼意，而若是在竹林下搭一個簡樸雅致的竹屋，在小湖邊上擱置一茶座，一竹蓆，滿地的清草，綠綠的花香，觸手可及得風。

  茶座上有紫砂茶几，也可以擱置一兩本書，還可以有一疊小甜點，竹蓆上還有一輪琴，隨意擺放了一隻玉簫....

  這該是如何愜意的生活。

  左唯有些恍惚得看著這一切，半響，才收了心神，看著盤腿坐在竹蓆上的自己，也看著坐在她面前的女子。

  看著對面那人，她就有種看到自己的感覺。

  因為是四五分相似的面容，七八分親切的靈魂契合，便是讓她對眼前這人沒了絲毫防備。

  因為這人是月神。

  左唯雙手交疊在雙腿上，左手大拇指無意識得摩挲了下右手手背，從手掌上的觸感看來，她覺得這是真實的，但是又知道這是不真實的。

  人啊，還真是一種古怪的生物。

  月神在泡茶...左唯在很多方面都做得很好，唯獨在被譽為雅之極致的茶道上造詣一般般，而月神在這點跟她很不一樣。

  「你的茶道造詣很高....」

  「你若是肯學，肯靜心去學，會比我做得好...」月神捋過垂下的袖擺，一邊握著茶壺，將第一次茶去掉..

  左唯盯著她，皮笑肉不笑，「如果我也像你活了那麼久，就是讓我把泥土渣渣泡出茶香也不難...」

  月神的手頓了下，抬眸看著左唯，「原來你的臉皮跟你的實力一般，都是進步飛快啊，讓我刮目相看」

  哼哼哼，左唯陰陽怪氣得笑了幾聲，接著哼道：「這裡是哪裡？我記得我剛剛可是要被你的死對頭鎮壓在了那鬼地方...」

  「這裡啊....我都不知道是哪裡，你應該問你自己」

  「嗯？」左唯挑眉。

  「因為這是你想出來的地方啊，連我，都是因為你心中的執念，才有這般愜意的生活...」月神幽幽看著左唯，一邊伸出手，將倒好的茶遞到左唯身前。

  左唯默然了片刻。

  這裡是她的靈魂空間麼？因為她的靈魂深處的確是期頤月神在另外一個世界，在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過得很快樂， 所以才有了這樣的一個地方， 也才有了月神。

  哪怕她比誰都明白，月神已經不在了。

  嘆口氣，左唯唏噓一聲，「如果你不告訴我這句話，我沒準還真以為這些都是真的...」

  原來都只是她妄想而已。

  「為什麼...你會覺得這些不是真的？」

  左唯端茶的動作一頓，將目光緩緩焦灼在月神臉上，看到她盈盈笑著，面若桃李，眉眼儘是風流...

  「人死如燈滅，但是你何嘗知道，它是不是又在另外一個地方，被點燃了燈火，開始未完的人生，亦或者，她不再是一盞燈，她可以是河岸上的橋，也可以是橋上得一塊青石，也可以是從青石山踏過的一個人，更可以是橋下水中遊動的魚兒....」

  「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死而復生，所謂另一個世界，也不過是妄想」左唯的回答很冷硬，對待月神，像是對待一個敵人，充滿了森冷的敵意。

  就算是她自己，在夜羅賓看來是死而復生，然而現實卻是極其殘酷的，她的復活，只是因為月神的一場靈魂三分，屬於被安排好的命運！

  「你生氣了，代表你的心中有數，只是猶豫不決」月神笑意款款，素白的手上不小心騰了一滴水....指尖輕輕一捻，那滴水便是從她指尖漂浮下去，落在了一顆草上面，滲入它的根。

  「左唯，這世上很多事情，都必須要先想了，才能做，才能做成，若是一點都不想，便是覺得它連夢都不如，那這世界便是停滯不前，被鴻蒙大道所遺棄，你我如是，命運如是，你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包括這個宇宙，也不能倖免。」

  左唯有些頹然，雙手撐在兩邊，仰面看著頭頂上方，碧藍的天跟曳動的竹葉蓋頂...

  婆娑的綠光夾帶著白光灑落在她臉上，有些飄忽渺茫得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