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帝王之音

  不僅是項櫻覺得這件事驚恐，就連趙顯也覺得腦袋發麻，他瞠目結舌的望著自己這個新認沒幾天的堂哥。

  「皇兄……我有女朋友了……」

  趙顯喃喃說道。

  趙睿皺了皺眉頭，「朋友也分男女？」

  「這是個什麼說法？」

  趙顯嘴角有些抽搐。

  「女朋友就是……」

  趙顯想了半天，始終無法跟趙睿解釋女朋友這個詞，在這個時代「戀人」這個概念是很模糊的，男女關係要麼是朋友，樣麼是夫妻，沒有「戀人」這一個中間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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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爬牆偷別人家小姐的登徒子不算。

  還沒等趙顯說話，仍舊癱在地上的項櫻從驚恐中恢復過來，她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重新跪在趙睿面前。

  「陛下，我父皇信中明說了要把我嫁給太子，您能做主改成趙宗顯麼？」

  趙睿呵呵一笑：「自然可以，項皇兄的意思是讓你嫁來我大啟，至於嫁給誰，他是不在乎的。」

  這話很是傷人，項櫻臉色又白了一些，她沉默了片刻，又給趙睿磕了一個頭，咬牙道。

  「陛下，我願意了。」

  在項櫻心裡，趙顯雖然形容討厭，但是嫁給他總比嫁給一個八歲的小屁孩要強的多。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狠狠的瞪了趙顯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複雜，似乎是說便宜了趙顯，又似乎是把一切的過錯都推在了趙顯身上。

  趙顯瞠目結舌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喃喃道：「你同意了，我還沒同意啊！」

  他也跪在大殿正中間，學著項櫻的模樣咬牙道：「這件事，我不同意！」

  趙睿有些不解的看向趙顯，似乎是不明白自己這位堂弟為何會拒絕一個正兒八經的公主。

  而且這個公主還不醜。

  他收回看向趙顯的目光，平視前方。

  「朕要處理一些家事，諸卿無事的話，便退朝吧。」

  左相陳靜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鬚，剛想出班說些什麼，被一旁的右僕射李宴清拉住衣袖，陳靜之沉默了片刻，終於不曾說話。

  「既如此，散了吧。」

  隨著內官高聲唱出的「退朝」，片刻之間，崇政殿裡就空無一人，只剩下趙顯項櫻，以及項櫻的幾個貼身丫頭。

  趙睿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幾聲。

  「走吧，隨朕去凌虛閣說話，朕討厭這崇政殿。」

  從南啟立國以來，崇政殿都是啟國的機要之地，歷來早朝的百官匯聚之所，但是現任的成康皇帝趙睿，似乎從來都不喜歡這座大殿，而偏愛不起眼的凌虛閣。

  一行人走到凌虛閣外，項櫻稟退了自己的侍女，示意她們在殿外等候，自己隻身進了凌虛閣。

  凌虛閣里，趙睿高坐主位，趙顯跟項櫻跪坐在下首，面面相覷，兩兩無言。

  趙睿咳嗽了一聲打破尷尬，輕聲道：「七弟，這件事情朕要跟你說說清楚。」

  「西楚不由分說把長公主扔到了我大啟，回她肯定是回不去的了，你若是不肯娶她，那她就只能嫁給朕那個八歲的兒子了。」

  說完他看向項櫻，繼續說道：「長公主你也是，歷來使臣哪有隻派公主，而沒有一個官員相伴的？你出郢都的時候，便應該想明白的。」

  項櫻臉色蒼白，低頭道：「父皇只說讓我來給陛下祝壽，還派了一隊親兵給我，我便沒有想這麼多。」

  趙睿搖了搖頭。

  這個長公主心機太淺了，的確不適合嫁給自己兒子，把她嫁給自己這個鬼靈精的堂弟，正為合適。

  趙顯愁眉苦臉。

  「我大啟的趙家宗室過萬，皇兄你去宗人府翻一下族譜，隨便找一個趙家人給她做老公不就行了，為什麼非得是我？」

  他眉頭皺成川字形，氣道：「皇兄，這個母老虎我絕不會娶的，實不相瞞，臣弟在肅州府有了一個相好的，約定好了，等臣弟從臨安城回去，便上門提親，您可不能棒打鴛鴦！」

  趙睿笑道：「相好的？是攬月樓的琴姑娘，還是蕭家的那個蕭鈴兒？」

  趙顯心頭一震，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笑眯眯的皇帝堂兄。

  琴姑娘住在自己府上，肅州城人盡皆知，但是自己跟蕭鈴兒的關係，發展的極為隱秘，從頭到尾也只單獨約會了一次而已，這樣趙睿也能知道？！

  他訕訕笑了幾聲。

  「皇兄，您這麼閒啊……」

  時至今日，趙顯已經確認了自己這個皇帝堂兄並沒有殺自己的打算，也就沒了先前誠惶誠恐的態度，說話做事都隨意了許多。

  趙睿臉色一板：「你家裡的那個琴姑娘，養在家裡做小朕懶得管你，但是如果你想娶她進家門做正妻，朕這個兄長就要替恭皇叔執行家法了！」

  「還有那個蕭家的丫頭，你也不能娶她，你要知道你皇嫂便是蕭家的人……」

  說到這裡，趙睿的聲音低了下來。

  「老七，朕對你期望很深，你以後是要替老趙家看家的人，如果你的正室也是蕭家人，朕怕蕭家尾大不掉。」

  趙顯在心頭嘆了一口氣，做皇帝也真不容易，要防這個防那個，就連自己的枕邊人蕭皇后，趙睿也不是完全放心。

  感嘆之後，他用手指著項櫻，苦著臉說道：「皇兄，即便小弟娶蕭家姑娘的事有待商榷，但是臣弟絕對不會娶這個丫頭！」

  趙睿皺眉：「為何？」

  「她……太兇了。」

  咯吱咯吱……

  原本寂靜無比的凌虛閣，傳來詭異的「咯吱」聲，趙顯偏過頭去一看，只見項櫻死死的盯著自己，臉色發青，正坐在原地磨牙。

  趙顯如獲至寶，叫道：「皇兄你看，這廝面色猙獰！」

  趙睿苦笑一聲：「還不是你給氣的！」

  趙顯繼續叫道：「皇兄，您快看她，在你面前她尚敢如此臉孔，小弟要是真娶了她，只怕不出一年，就英年早逝了！」

  趙睿不去理會趙顯的耍寶，他皺著眉頭衡量了片刻，隨即一槌定音。

  「朕告訴你，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你必須娶長公主。」

  他隨即補充道：「這是聖旨。」

  趙顯「啊」了一聲，吃驚的看著原本溫和的趙睿，變成了一副嚴肅的模樣。

  龍威撲面而來，趙顯暗嘆了一聲，只得翻身跪在地上，恭聲道：「臣弟趙宗顯。」

  「領旨。」

  這便是真龍天子的霸道之處了，他心情好的時候，你怎麼跟他說話都行，一旦他認真起來，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金口玉言，言出法隨。

  趙顯心中有些發酸，他想起了在肅州城北門相送自己的蕭鈴兒，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趙睿看在眼裡，也嘆了口氣。

  「長公主，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你放寬心，你以後便是我趙家的媳婦了，大啟便是你的家。」

  項櫻怒視了趙顯一眼，隨即恭順的跪倒在趙睿面前。

  「多謝陛下，臣女告退。」

  等到項櫻走出凌虛閣之後，趙睿才從主位上下來，坐在趙顯身邊咳嗽了一聲。

  「怎麼，委屈了？」

  趙顯回道：「臣弟不敢。」

  「你還是生朕的氣了。」

  趙睿嘆了一口氣。

  「你還年輕，你不明白的朕苦心。」

  「項雲都把他女兒送到臨安來，是想我大啟給他表個態度。」

  「放眼整個趙家，只有你和太子兩個人娶了項櫻。才能讓她爹安心伐齊。」

  趙顯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道理是道理，做事是做事。

  身在其中，誰能真正做到「知行合一」四個字？那是聖人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苦笑一聲：「實在不行，便讓太子娶了她也行啊，小弟跟她八字犯沖，實在是無福消受。」

  趙睿淡然道：「她嫁給太子自然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你呢？」

  「朕死了之後，你要給朕看家，你現在幾乎是赤手空拳，將來你拿什麼去看這個家？」

  趙睿似乎是累了，輕輕咳嗽了一聲。

  「娶了這個項櫻，將來你做事就會多上一股助力，且不說她能給你帶來多少西楚的支持。」

  趙睿聲音冰冷，所說儘是帝王之音。

  「只要你收服了她，就算日後與西楚為敵，你多多少少也能了解一些郢都的事。」

  趙顯有些懵懂的看著自己的皇兄，隨即苦笑道：「皇兄，小弟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小弟真的收服不了她。」

  趙睿收起嚴肅，臉上露出過來人才懂的微笑。

  「老七，你不懂。」

  「女人嘛，嫁雞隨雞，你要了她的人，她的心多半也就是你了的。」

  趙顯暗自苦笑。

  要了她的人？

  只怕我打不過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