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丟人

  外面極靜，沒有半點聲響。

  林月探出頭去，皎潔的月光下，外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沒有人！

  但暗中窺探的感覺卻始終縈繞於心間，林悅不敢放鬆半分。

  她抬手拔下頭頂的一根銀簪藏於袖間，神色警惕的快速掃過可以藏人的陰影處，舔了舔唇瓣，揚聲道。

  「你不用躲了，我已經看到你了，有什麼話出來說吧。」

  林月想用計將人詐出。

  

  啪嗒——

  林月的耳朵動了動，那是一道極輕的腳步聲。

  燭火跳動下，林月的眼中划過一抹銳利。

  她握緊手中銀簪，眼睛緊緊的盯著聲源來處。

  一抹翠色率先躍入眼中。

  下一刻，提著竹燈的小丫鬟披散著頭髮，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氣，眼神不悅的瞪向林月。

  「我當是誰大晚上得了失心瘋，在院子裡鬼叫，原來是夫人您啊。」

  「這一天到晚的像個掃把星一樣，連累府里出了諸多事宜，晚上還擾人清夢，您就不能消停一些，少干一些缺德之事？」

  「若是閒的慌，奴婢那裡還有一盆衣裳沒洗，不若給您拿過來如何？」

  小丫鬟的話說的又快又利，沒有半點尊重之意。

  林月鬆開了緊攥的手掌，指節已經微微發僵。

  她又恢復成了昔日的溫吞模樣，對這樣的訓斥沒有半點反應，只默默的關上了窗戶，將所有的怒火吞咽入腹。

  林月站在窗邊，聽著那腳步聲遠去，這才又坐回了原位，如玉的手指敲擊著暗色的桌面。

  不管是不是她多心，如今因傅陵轅的緣故，府內眾人的視線已然落在了她身上，再將這些銀票和帳冊放在府內，恐生禍端。

  敲擊聲停止，林月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翌日一早，林月以身子不爽利為由，尋了機會出府去。

  她先是去醫院拿了藥，而後才轉身進了自己名下的鋪子。

  時間尚早，鋪子裡沒什麼人。

  小二手上拿著雞毛撣子，正在打掃灰塵，掌柜的立於櫃檯後，低手扒拉著算盤。

  一派寧靜祥和的模樣。

  聽到腳步聲，小二連忙停下動作，擺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湊上前來。

  「夫人來的好生早，我們鋪子今天早上剛進了一批布料，顏色正好，和夫人甚是相配，夫人可要隨我看看？」

  林月擺了擺手。

  「我是來找你們掌柜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掌柜停下動作，抬首瞧見林月的臉，忙從櫃檯後走了出來。

  「你先忙你的。」打發了小二，掌柜連忙行了一禮同林月問好。

  「夫人有什麼吩咐派人告知就好，怎好勞煩夫人親自前來。」

  說著，掌柜將人請到包房內。

  桌子上早已擺放的糕點，看起來蓬鬆綿軟，散發著香氣，應是一大早買來準備好的。

  掌柜拎起桌上的茶壺，為林月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溫熱，茶湯清亮，湊近鼻端能聞到茶葉的香氣。

  林月翹了翹嘴角，心中對掌柜的用心滿意至極。

  「先生把店鋪打理的極好，辛苦先生了。」

  「不敢當。」掌柜的又是一禮，「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這是小人的分內之事，擔不起夫人誇獎。」

  眼前的夫人雖然瞧著玉軟花柔，沒有半分威脅力，但做生意的手段卻是一等一的強硬虎狼，怕是哪家有手段的夫人出來做生意，因此掌柜的不敢小覷，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他維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直到聽見一聲「先生請坐。」這才掀起衣袍，坐在了下手處。

  「我今日前來是有一事想請先生幫忙。」林月從袖中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銀錢置於桌上，「還請以先生的名義，幫我尋一處僻靜的宅院。」

  這並不是什麼難辦的事情，掌柜的沒有多問，一口應了下來。

  解決了心中事，又瞧了一眼天色，眼看著時間不早了，林月沒有多留，從鋪子出來後面直接回了楊家。

  然而才剛邁進內院，就被婆母身邊的婆子攔住了去路。

  「夫人有請，跟我走吧。」

  婆子嘴嚴的很，一路上氣壓極低。

  林月不知哪裡又出了差錯，只能跟在她身後，等著見招拆招。

  到了三夫人的院子，尚未站穩一個茶盞便擦著她的臉頰砸了過來。

  「還不跪下！」

  茶盞碎裂的聲音，伴著三夫人的怒吼聲，向林月砸了過來。

  沒等林悅反應過來，膝窩便是一痛。

  噗通——

  她被先前帶來的婆子按在了地上，膝蓋砸在了碎瓷片上，疼的林月臉色一白，嘴裡發出一聲痛呼。

  傾刻間，身上的冷汗打濕了衣裳，額頭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這一切來得極為突然，沒給林月半點反應時間。

  「你個不安於室的賤人，勾了傅陵轅那個煞星，讓我兒顏面有損還不夠，竟還去外面偷漢子，你當我楊家是什麼地方，豈容你這般放肆！」

  「我今兒不給你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你狠狠漲個教訓，你怕是要去青樓楚館裡倚樓賣笑了。」

  「來人，把她給我拖進祠堂跪著，不許給吃喝，什麼時候換了這一肚子腌臢心腸，什麼時候再放她出來。」

  三夫人話音剛落，屋內便有那蠢蠢欲動的小丫鬟上前，欲擒住林月的胳膊將其拖走。

  「婆母這般指責，可有證據？若沒有，兒媳不服！」

  三夫人說的話又快又急，直到話說完，林月才終於找到插嘴的時機。

  不過回話的並不是三夫人，而是一身黛藍衣衫，梳著雙環髻的二等小丫鬟。

  「奴婢便是證據。」

  小丫鬟上前一步，一臉鄙夷的看著林月，聲音清脆道。

  「奴婢親眼瞧見布莊掌柜的親自送你出來，可是錦繡布莊裡面的東西貴的出奇，若非大買家可得不到掌柜這般待遇。」

  「你難不成還是那布莊的大買家？」

  屋內響起幾聲輕嗤戲謔的笑來。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

  三夫人氣得臉色鐵青。

  她擺了擺手，示意丫鬟上前捉人。

  兩個小丫鬟剛碰到林月的衣袖，就被其揮手拍開。

  「你們不就是怕我在外面找了別人，怕這事傳到傅將軍耳朵里，怕惹怒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