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若犯我，百倍還之

  從皇宮向南邊走去，步行五里地，便到達了卿家的領地。

  即便卿家已經式微，不復以往的昌盛，但府邸依舊富麗堂皇，古奧威嚴，仿佛英勇的禁衛軍般，永久矗立在那裡，守護著這片土地。

  由於人丁稀少，卿府向來冷清，然而此刻府內卻傳來一聲聲的咆哮，咆哮聲驚醒了在樹枝上棲息依舊的雀鳥，它們抖了抖翅膀，紛紛離去。

  只見大廳內，一名紅裙少女老老實實地站在中央，她抬頭望著面前的老人，神色頗為委屈。

  

  「氣煞我也！」老人咆哮道。

  卿家家主，也就是卿雲歌的爺爺卿天，此刻他吹鬍子瞪眼，就差拿一根長棍了：「卿雲歌你說你平日也不愛惹事，怎麼出去一趟，就闖了這麼大的禍回來？」

  想到這裡，卿天就覺得有些牙根疼，他這個寶貴孫女喲，就只是出去一趟，就幹了兩件壞事，不僅退了和太子的婚，竟然還把蘭家三小姐給整毀容了。

  如若不是他確切地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的便宜孫女，他真懷疑是不是被什麼人給掉包了，怎麼跟以前不一樣，如今這麼能闖禍呢。

  聽了這話，卿雲歌無辜地眨了眨眼，輕輕應了一聲，聲音是道不盡的委屈，她哽咽道：「爺爺你這可就錯怪雲歌了，您瞧我都被那么蛾子太子和蘭家人欺負到門口了，難道我還要任他們宰割不成嗎？」

  話罷，旋即冷哼一聲，少女倏爾板起臉來：「我明白了，原來在爺爺心裡，我還不如這樁婚事，反正我已經以朱雀之名立下誓言了，爺爺你若想讓我被天火焚燒至死，儘管去恢復婚約好了。」

  這一番話說的可謂是字字珠璣，真情淋漓，她把她來到異世的一切情緒，都發泄在這幾句話中了。

  笑話，她卿雲歌可不是過去的無顏廢物，她想做的事情，沒人能攔得住，即便是自己的至親之人。

  屋子裡在瞬間寂靜下來，良久，卿天才長嘆一聲。

  「唉，罷了罷了，這婚事退了也就退了。」他看著眼前的少女，面容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目光之中滿是心疼，「只是現在卿家已經沒落了，沒有皇家照顧著你，我死了之後，你可怎麼辦啊。」

  聽罷，卿雲歌的心不禁微微一顫，她默默地站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天了，多少也有些了解，她也知道，若是沒有實力，在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字——死。

  昨天在皇宮的時候她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將太子和蘭心然制住，其一是因為他們對她沒有任何警惕之心，其二是他們沒有時間來反應，方才讓她得手，其三是他們當時都沒有契約獸在身。

  如若不然，她依舊是死的下場。

  而自她重生以來，唯一待她好的就是面前這個老人，她說的那番話固然是賭氣之詞，可並不想讓他為難。

  前世她是孤兒，未曾嘗到半點人間親情，她不知道親情是什麼滋味，只是在這一刻，她忽然感覺到莫名的溫暖與安心，好像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卿雲歌知道她爺爺是為她好，不想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可是我不欺人，人卻欺我，何哉？

  前世執行任務數年，手下亡魂無數，她深諳一個道理，你越不反抗，越會被欺凌。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為何悲劇女會落到一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因為性子委實軟弱，不敢反抗！

  可她不是，她是暗月聯盟的第一殺手，若有人欺上門來，她必百倍奉還。

  不管是蘭家還是皇族，她都會一一討還。

  「爺爺不必擔心，您難道沒發現我經過這一遭驚變之後已經不像從前了麼？」卿雲歌上前一步，撒嬌似的抱住老人的胳膊，「以前，是您保護著我，以後，讓我守護著卿家。您放心，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卿家就永遠不會倒！」

  既來之，則安之。

  她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接收了這具身體，自然，她也認可了這個家族，認可了這個親人。

  此話一出，卿天的身子霍然一震，他怔怔地看著眼前昂首的少女：縱然右臉上那猙獰的朱紅色胎記，也難以遮蓋她此刻的風華。

  卿家之女，本就應該傲世天下啊。

  一時間滋味複雜起來，十幾年來，對於他這個孫女，說不失望是假的。

  他也不是沒聽過市井的那些流言，說卿家嫡小姐不僅醜陋，還是個無法修煉的廢物，性子又懦弱不堪，膽小怕事。

  他也知道這些流言盡數事實，可卿家只有這麼一個後代了，不論他這個孫女品性如何，容顏怎樣，他也必須要保護好她。

  不僅僅因為是風琊的遺言，還因為卿雲歌是他們卿家……的希望啊。

  他一直希望有那麼一天，他這個孫女可以重振整個家族，帶領卿家重回玄法世家的巔峰。

  想到這裡，卿天不禁微微嘆了一口氣，神情不由得恍惚起來，他目光深幽，像是回到了久遠的過去。

  「父親，看，這是您的寶貝孫女。」那時，白衣的年輕人抱著一個襁褓，笑著來到他面前，興奮道，「可不可愛？」

  襁褓內是一個剛滿月的嬰孩，女嬰睜著玫瑰紫色的雙眸，好奇地打量著他。

  那是一雙絕世的眸子，明若銀河，燦若星辰，便是連世上最瑰麗的寶石也難以敵過。

  那個時候卿天就知道，這個孩子長大之後，定非池中之物。

  可惜，這十五年來，他一直是失望的。

  若是……他的兒子風琊還在該多好，卿家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曾經的卿家，可是朱雀國第一玄法世家，雖說不至於權勢滔天，但也委實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那時卿家子孫還未曾像現在這樣的凋零，他一代有幾個，而風琊那代也至少有數十個。

  兒孫繞膝，代代同堂，繁華昌盛，若旭日東升。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十五年前的一場大戰中毀掉了，連帶著卿家所有的一切都毀在了滄瀾之城。

  那一年，是玄武紀元的47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