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真遺憾

  齊二等人完美完成任務，先把「人質」送回軍營，而後才又轉頭回去找那群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土匪們，把他們也綁了回來。

  一樁大案就這麼被他們解決了。

  晚。

  夜涼似水。

  明月高懸，瑩瑩月光撒下，映襯出地上那一頎長挺拔的身影。

  身後的屋子燈火通明，時不時又人高聲呼喊著笑鬧著，一片歡騰。

  月光像是為屋外這人加了層結界似的，仿佛把他和這個世界隔開，外人永遠融不進去。

  有人微醺著從屋內走出來，看到那道孤冷的身影后一怔，腳步略微凌亂地走過去，但也不敢跟他離得太近，只到兩米開外就停下了腳步。

  「首長！」他行了個軍禮，耳上一十字架小耳釘，正是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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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千漠回眸，眸子極冷極淡，看不出什麼情緒，眼瞳暗如潑墨，「嗯。去哪？」

  齊四笑道:「去看看那位人質有沒有醒。」

  冷千漠轉身，背挺得很直，正面的他氣勢更加驚人，齊四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退。

  冷千漠的眸冷淡從他背後燈火通明的建築上划過，語氣平淡，「你回去吧，我去。」

  齊四一驚，「這怎麼好意思……」

  冷千漠:「現在是假期，軍營內沒有在假期期間還要工作的規定。」

  齊四心中微暖，首長一直都是這麼冷著臉卻若有若無的照顧著別人。

  不愧是……教官的哥哥。

  齊四的眸子稍垂，有些暗淡，「那就麻煩首長了。」

  冷千漠略一頷首，目視著他進入屋子後才冷雋著背影離開。

  —

  月光撒在床邊，瑩瑩之色流瀉一地。

  床上安然的少女輕輕睜開了眼睛。

  她的眸子點漆如墨，眼瞳內如有一汪泉水，平靜到叫人心安，鼻尖小痣若天上流星劃落輕輕一點。

  月光灑進她的眼眸，照出一片星星點點。

  鋪開在軟枕上的墨色髮絲都散發著絲絲點點的螢光。

  少女極美。

  那雙明亮如星又如月的眼眸內卻是一片茫然之色。

  不是普通的茫然，而是略顯呆滯的茫然。

  仿佛三魂七魄被毀了大半，半分靈動也無。

  可下一刻，當她穿著拖鞋站在月光下時，那雙眼眸一轉，眼尾撇下拉平，一閉。

  再睜眼時便像是變了個人。

  噠噠。

  是沉穩卻又輕的腳步聲。

  少女眸色淡然，看著那扇門，身上那件從未換過的運動裝無形中拉長了她的身高。

  月光映襯出的影子更是又淺又長。

  滴答，滴答。

  牆上的秒針一點一點的轉動著。

  滴答，滴答。

  噠噠。

  秒針和腳步聲像是融合在了一起似的，在它轉到下一個位置的同時，腳步清然落下。

  少女表情冷然，面色白皙淡漠，眸子無情到仿佛沒有一絲人類所蘊含的情緒，她白皙如玉的手隨著最後一聲腳步最後的落下而攥起。

  咔嚓。

  門開了。

  門外的那道身影眼眸一凌，丹鳳眸的眼尾略狹長，唇抿成一條無情的線，眼底眸色暗沉，深如漩渦。

  「啪」的一聲輕響。

  月光照應出窗邊那一雙人影。

  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將少女與他相比來說很小的手死死攥在掌心，另一隻手摁住她脖頸的致命處，眼眸略略眯起，眸中顏色深沉，如暗流涌動的海，只讓人覺得危險和凌然。

  少女不甘示弱的手掐在他的手腕脈門處，稍矮一點的個子卻沒有使她氣勢低人一頭，她的頭揚起，那雙明亮若星子又炫然若琉璃水晶般的眸子盯上了男人的眼睛。

  叮。

  那一瞬間，她的腦子裡似是響起了一聲嗡鳴，仿佛是被人強行種下了一顆種子。

  那種子旋即便迅速生根發芽，長成令她眩暈的參天大樹，那大樹的枝丫放肆的在她的腦中攪旋著，翻起了一片的巨浪滔天。

  少女的臉色迅速蒼白下來。

  她周身的力氣也仿佛迅速褪去，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

  冷千漠感覺到那本來掐著自己脈門的手突然無力似的垂下，少女也閉上眼眸要倒下，他下意識後退一步。

  砰。

  少女倒在了地上。

  冷千漠:「……」

  層次面空間看得著急的紅羽:「……」

  紅羽怔了幾秒，而後圓潤的紅眸瞪大，張牙舞爪就要開始跳腳，「我日！！！」

  「你他嗎的！！敲里嗎！！竟然把她摔在地上了？！你知道她是誰嗎？！說好的一輩子做她最好的哥哥呢？！狗男人果然不可靠！！！啊啊啊啊——」

  大概罵了一分鐘，看著冷千漠頗有些嫌棄意味的用毛毯把冷千澈包起來再提著——對，就是提著——提著毛毯的上方把冷千澈整個人跟包在塑膠袋裡似的把她提起來，然後扔到了床上。

  不大算是扔，但是在紅羽眼裡這種粗魯的動作與扔也沒有兩樣了！

  紅羽:「我＆~%％＆＃￡€！！！」

  他氣得恨不得薅光冷路遙的毛來解恨，可當看到冷路遙看著大屏也氣得一直上躥下跳還炸毛的時候，他立刻平衡了。

  他過去一把抱過那一團炸毛的白糰子，一邊擼毛一邊露出自以為陰冷的笑容。

  「呵呵，等你知道了真相有你受的！」

  冷路遙的毛剛被他擼順，紅羽就把它一扔，閉關修煉去了。

  突然被扔的冷路遙:「……」

  有病。

  紅羽一邊修煉一邊檢討自己。

  說到底他會被這麼一個小小的幻術屏蔽還是因為他自己太弱了。

  紅羽自我檢討了好久終於檢討出了自己這麼多年懶散修煉的原因——因為冷千澈太強了！

  想人家的金手指不是一天都離不了嗎？

  冷千澈強到紅羽有一種她根本不需要他的感覺……留下他的原因說不定還是因為他可以平時陪她嘮嗑？

  人家的金手指那個不是天天都要供奉著，偏偏冷千澈……算了，不說也罷。

  越來越悲憤的紅羽昂嗚一聲，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煉里去了。

  一定要快點把屏蔽解開，不然……

  他嬌小的背影抖了抖。

  那就不只是修羅場那麼恐怖了……

  —

  「老大，你對她做了什麼？」

  房間內，晨曦投入間，林路懵逼。

  冷千漠冷聲道:「我什麼都沒做。」

  林路收回視線，看著躺在床上已經昏迷三天都沒醒來的少女，嘖嘖兩聲，「要不是我相信老大你的人品，我還以為你把人家先女干後殺了呢。」

  冷千漠幽深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房間內瞬間氣溫都降低了。

  林路身體一僵，立刻改口:「我看她只是正常暈了過去而已，馬上就能醒的！跟老大你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正常暈過去?小路真可愛。」

  這道略帶有些笑意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林路還是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嚇得往冷千漠的身後躲了躲。

  能讓天不怕地不怕的林路怕成這樣的，也唯有允席柳了。

  冷千漠成為首長時，他們的小隊就徹底解散了，其他人都走了，唯有這位允席柳病弱狠美人和林路依舊選擇留在了這裡，還被允席柳強行組成了一個小隊，林路當時聽到這個消息差點當場暈過去再也不敢醒來。

  哪怕他們組成小隊有一段時間了，林路看到他也依舊會習慣性的恐懼。

  「你任務完成了？」冷千漠瞥眸過去，語氣冷淡到仿佛不近人情。

  允席柳笑:「如果不完成我敢回來嗎。」

  林路躲在冷千漠的身後都能感覺到他渾身那股子渾然天成萬年不變的冷氣，更別提直面冷氣庫的允席柳了。

  可他依舊唇角勾著，笑得很美。

  林路關於這一點就很佩服他——他是林路唯二見過的敢對著冷千漠開玩笑的人。

  唯一那位已經成為冷千漠掩藏心底這輩子都忘不掉的殤了。

  一想起冷千澈，林路心情就有點低落，他垂眸嘆氣，也並沒有看到此時允席柳向他看來的目光。

  「來給她看看。」冷千漠淡聲說，「你是醫生，軍營新來的那個技術不比你。」

  允席柳彎眉而笑，狹長的眼眸勾起，眼底淺淺浮起一點點漣漪似的笑意，謫仙似的臉蒼白，唇角勾起時帶了些微紅。

  「老大就愛說實話。」他笑。

  冷千漠:「……」哦。

  「真是位美人。」

  允席柳看著床上沉眠的少女，笑。

  「可惜……」他的眸子垂下彎起，「是位中了幻術的美人。」

  「幻術?」冷千漠眉宇間的褶皺又漸然加深，他淡漠著語氣，「那群土匪做不到。」

  「確實。」

  允席柳伸出蒼白卻又格外纖細的手，在林路略微疑惑和冷千漠漠然無比的眼眸下，指尖輕輕點在了少女的鼻尖。

  正是那顆小痣上。

  蒼白纖細的指尖上浮起一點幽藍色的點點螢光，那光點隨著允席柳另一隻手掐的訣越來越多，漸漸瀰漫到整個房間。

  林路驚奇地看著，下意識伸出手去輕碰，被他碰到的光點當即就消散開。

  他嚇了一跳，顫顫巍巍的看了眼一臉冷漠對光點並不感興趣的冷千漠，又看了眼持續產生光點的允席柳，小心翼翼地問:「我……沒壞事兒吧？」

  允席柳似是輕笑一聲，「沒有。」

  光點映在他那雙略含笑的眼眸中，仿佛映出了幾分淺淡到幾乎沒有的瘋狂和毫不掩飾的興味。

  冷千漠淡淡瞥他一眼，「很厲害?」

  允席柳抬眸收手，指尖收回的動作竟是頗有一種江湖瀟灑的意味，流轉眸子間的笑意卻不染他謫仙容顏，蒼白的皮膚微微泛紅。

  「很厲害。」他道。「我解不開。」

  這麼一句話他卻唇角挑起，眼眸含著濃濃的笑意說出口。

  下一刻，他的眸子立刻浮上外人皆可見的笑意來，狹長的眸子笑彎起，「我很感興趣。」

  林路一看他這個笑容又回憶起當年那些不太好的記憶，立刻又縮回冷千漠身後了。

  允席柳似是輕輕瞟了他縮起來的身影一眼，眼眸微垂一瞬，眼尾依舊帶著笑，卻有些淡。

  冷千漠淡著一張臉，似是沒有看到他的表情變化，眸子冷若寒霜卻又深邃似海，比同齡人要沉穩得多。

  「那就想辦法治。」

  他落下這麼一句話，便離開了。

  林路看都不看看允席柳一眼，立刻追在他身後跑了。

  陽光透過雲層照進窗內，窗簾飄起，擋住了光線，允席柳的臉上似是因為沒有光照而顯得一片陰霾。

  他定定看著房門，突而轉頭嗤笑一聲，也不知是在笑誰。

  眼眸含著常態的笑容再一低眸看少女，卻剛好對上了少女淡漠的眼眸。

  少女:—。—

  允席柳:「……」

  明明少女的眼中是陌生一片，允席柳卻依舊很快就可以自然的與她笑道:「醒了?」

  他常年一件白大褂披身，現在哪怕沒有換上白大褂那語氣和表情也很像是醫生。

  少女淡淡道:「嗯。」

  允席柳心中笑了下，這女孩，倒是有點莫名的像老大。

  卻比老大更有股冽然的氣息。

  冷千漠這些年更趨近於沉穩冷漠。

  「別害怕。」說這話允席柳自己都想笑。

  少女一臉淡定的坐起來再淡淡的看著他，渾身上下完全看不出一點名為「害怕」的情緒。

  她的背挺得很直，眼眸冷淡。

  「這是哪？」

  允席柳純良無害地笑:「這是軍營，你被我們救了，馬上我們就能聯繫你的家人送你回家了。」

  「哦。」

  允席柳挑眉。

  這少女不覺得自己有點太冷淡和太鎮定了？

  少女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再抬眸看允席柳，沉默。

  允席柳:「……」

  少女:「……」

  兩人大眼瞪小眼許久後，允席柳才轉頭扶額輕笑，再轉眸去看少女時直接問道:「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麼身份了嗎？你的家人在哪？我們好給你聯繫。」

  少女的眉一蹙起，那雙琉璃琥珀似的眼眸略有些譴責的看著他，好似他做了什麼罪大惡極之事。

  「你們聯繫不到我的家人?」

  「……」允席柳的笑一僵，甚至懷疑冷千漠是不是故意安排這麼一個人來整他的。

  他微笑，「我們不知道你的家人是誰我們怎麼能聯繫到呢？」

  少女:「那你還說馬上能聯繫我的家人送我回家?」

  允席柳:「……」

  他又一笑，謫仙的臉上泛起點點的漣漪，蒼白的臉透著細膩的膚質，「你不說你的家人在哪，我們又怎麼能聯繫的到呢？還有……」

  他眼眸一彎，意味深長。

  「你是在逗我開心?」

  少女臉上的表情立刻又恢復面無表情。

  她道:「你看出來了？」

  允席柳:「……」

  你果然是老大派來整我的?

  「行，我們言歸正傳。」

  少女看他。

  「你的家人聯繫方式給我。」

  少女:「不知道。」

  允席柳:「現在再開玩笑就不好玩了。」

  少女語氣淡淡:「沒有開玩笑。」

  允席柳:「好，那你的名字?」

  少女:「不知道。」

  允席柳:「……別告訴我你失憶了。」

  少女瞧他一眼，唇角突然勾起一個令許多人都恐懼過的笑容（比如閆鈺）。

  她那雙琥珀質感潑墨一般的眼睛湊近允席柳，裡面含著點點興味的笑，與剛剛那股子淡然截然相反。

  她語氣含笑:「真遺憾，你猜對了。」

  允席柳:「……」

  從你的語氣中一點也感受不到遺憾呢。

  但是少女的眼底的眸色確實在告訴允席柳她說的是真的。

  允席柳多年審訊不至於連這個也看不出。

  這女孩，性子有點惡劣。

  他心想。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別人眼中也是個「性子惡劣」的人。

  「行。」允席柳笑，「那你告訴我，你還記得什麼。」

  少女臉上的表情如變戲法似的又平靜下來，她那張極美的臉又往回返了點，與允席柳保持了個安全距離後，才道。

  「我有個愛人。」

  允席柳挑眉，「叫什麼。」

  少女:「不知道，但我記得他的臉。」

  允席柳笑:「好，那你可以畫出來。」

  允席柳都做好要找人幫少女畫的準備了，卻沒想少女下床跟他要了紙筆後就自己蹭蹭蹭的開始畫了。

  少女垂眸時從她肩頭落下的髮絲側在她的臉頰旁，透著幾分溫柔。

  允席柳瞧著她鼻尖的小痣，慢悠悠的保持著笑容。

  幾分鐘後，拿到畫紙的允席柳挑眉而笑。

  他看看對他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樣的少女，再看看畫紙上雖然線條簡單但是很熟悉的臉。

  又笑了。

  說完「你的愛人說不定我認識」後，他就撥了個電話出去。

  「雖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要整我，但是有一個驚喜在等著你呢老大，你還是回來一趟吧。」

  看向少女，允席柳露出一個搞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