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詭異藥瓶

  從踏入上流社會的棋局開始，桑夏時常會有一種割裂感。

  好像三年前那一場車禍，父親肇事逃逸後，她的一部分也在肉體裡死去了。

  留下的只剩下一副軀殼，行屍走肉一般流竄於不屬於她的世界，只有在見到故人的時候，才能找到往日的靈魂。

  桑夏抱著一束百合花走在醫院的長廊里，她一身灰藍色呢子大衣，樸素的打扮仍遮不住珍珠般潤澤生輝的容色，引得過路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沈家嫂子，你家那小童養媳來了！」

  桑夏還未走進病房，便看見走廊外坐著的幾個陪護的中年女人眼神意味深長地跟著她移動，其中一人，衝著病房裡喊道。

  

  桑夏聽到這個稱呼不由暗自皺了皺眉，也不知道平時沈父沈母是怎麼和醫院裡的其他人說她的。

  下一刻，轉角處的病房裡走出一個提著飯缸子的中年婦女，腳上的拖鞋與地板摩擦發出難聽的聲響。

  沈母見到桑夏，臭著臉色冷哼：「你還知道過來？」

  桑夏並不想在走廊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她呼來喝去。

  她瞥了沈母一眼，抬腳從她身邊繞過徑直走進了病房之內。

  走廊內的眾人都是衣服吃瓜看戲的模樣看著沈母。

  沈母被下了面子，心裡有氣也撒不出，只得轉身回到病房。

  桑夏已經有三個多月沒來醫院了，當她看到沈文溪床頭早已枯萎成干枝的百合花時不由回頭冷冷看了一眼往嘴裡塞橘子的沈母。

  「喂，過年你不會還不給我們錢吧，要不是為了照看文溪我也不會辭掉工作，你欠我們家的可不止文溪那些醫藥費。」

  沈母一臉不滿地數落著桑夏。

  桑夏將手中的百合花插進玻璃瓶內，轉身拿著一把生了蟲子還帶著蜘蛛網的乾花杵在她面前，沉聲質問道：

  「你就是這麼照看文溪哥的？」

  她又指了指病床上躺著的人：

  「你吃飯倒是吃得香，文溪哥嘴上起了一層干皮你都不知道餵他些水嗎？」

  沈母臉色一變：「你要是不滿意就親自來照顧他啊，反正都是你們家欠他的！」

  桑夏懶得和她爭辯，將乾花扔進垃圾桶里，便往病房外走去。

  「喂，你到底給不給錢，你給我站住...」

  桑夏在前面走，女人就在後面追，整個走廊的人都在竊竊私語地議論著二人。

  「喂，站住，臭丫頭片子，不給我錢你今天就別想走！」沈母喊著就要去抓桑夏的胳膊。

  桑夏也急了：「這麼缺錢就別叫你男人出去賭！放開...」

  這邊鬧的動靜有些大，匆匆從護士站趕來一名護士，她呵斥道：

  「幹什麼呢這裡是醫院，要鬧就請出去！」

  沈母卻不依不饒，死死抓著桑夏，幾名護士齊齊上前一頓拉扯才把二人分開。

  桑夏道了聲謝謝，忙快步下樓往一樓的繳費處去。

  沈母被人攔著，扯著嗓子對著女孩匆匆而去的背影破口怒罵：

  「造孽啊，這個死丫頭害了我全家，有沒有人評評理啊——」

  女人幾近癲狂的謾罵聲響徹整個樓層，誰也沒有注意到三樓樓梯轉角處一道嬌小的白色少女身影目睹了整個過程。

  「有沒有人評評理啊——」

  女人嘶吼著坐地大哭，驀地，視線之中出現了一雙鋥亮的黑色小長靴。

  同一時間，頭頂響起一道輕柔嬌憨的女聲：

  「阿姨，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需要我幫你嗎？」

  一旁的護士見狀忙給女孩遞了個「別理她」的眼色。

  可女孩仿佛看不懂一般，竟是伸出細嫩的手，輕輕把沈母從地上扶了起來。

  沈母一愣，見她衣著不凡便上下打量了女孩好幾眼。

  「阿姨，剛才那個女孩我認識，不如你給我說說到底怎麼一回事，我看看能不能幫到你。」少女繼續輕柔地道。

  「你認識？」

  少女頷首，「她叫桑夏，對嗎？」

  沈母點頭如搗蒜，再也顧不得其他，跟著少女一起上了三樓。

  ...

  桑夏往沈文溪的醫院帳戶里又續了三個月的治療費用。

  她再次回到二樓的時候走廊里圍觀吵嚷的人群早已散去，她來到病房內，發現沈母竟然也不在，心中不由微微詫異。

  不過正好，她也不想再看見她。

  病房裡，雪白被單下的青年睡得安詳，雙目緊緊閉著，纖長的睫羽在眼瞼處投射出一小片陰影。

  桑夏緩步走到病床前為他掖了掖被角，輕聲道：

  「文溪哥，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放棄你，你也要早點醒來啊。」

  驀地，她捏著雪白被角的手一頓，手伸向青年腦袋下的枕頭裡取出了一枚兩指高的小藥瓶。

  這小藥瓶的瓶身上沒有任何標籤和記號，她打開瓶蓋向瓶內望去，只見到半瓶子白色小藥片像砂礫一般隨著瓶子晃動。

  桑夏是繳費的人，沈文溪日常用的所有藥物她無一不知，可從沒有見過這種藥。

  沒有標籤，偷偷藏在枕頭底下...所有的一切都透著詭異。

  她將小藥瓶攥在手裡，思來想去，還是出門找到了沈文溪的主治醫生。

  「王醫生，這是什麼藥，也是文溪哥平常吃的嗎，我怎麼從沒見過？」

  主治醫生辦公室內，桑夏將小藥瓶放在中年女副主任的桌前。

  王醫生看到那沒有標籤的藥瓶當即皺了眉：

  「我們不會隨意給病人使用三無藥品。」

  「那...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檢測一下，這藥到底是做什麼的，用了會有什麼反應？」桑夏語氣急切，怕主治醫生嫌麻煩，她又補充一句：

  「一切費用都有我自己承擔。」

  那中年女醫生看了她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道了句：

  「知道了，不過我現在沒空，有結果之後再告訴你吧。」

  桑夏只得應下。

  她從住院部走出來，腦子裡想的都是那莫名出現的小藥瓶，一路上都精神恍惚。

  直到身後傳來「嘀嘀」兩聲鳴笛音，桑夏猛地轉身，便猝不及防與車內的夏承軒對上視線。

  「桑夏！」

  只聽身後夏承軒喚了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