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誤會』（5）

  「帶著人物關係再念一遍你的台詞，在如此的人物關係下，你見到沈煉，為什麼要邀請他上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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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師詩，有點接不住。

  能否帶著人物關係進行表演思考，是邁向演員的第一步，不少演員總喜歡歸類人物前史，但李算更為簡單直接，給對手戲演員貼標籤，總結出三條主要脈絡，然後自己去生發。

  李算也沒心思顯擺，直接揭曉答案：「我們還是回到人物關係上說，你因為沈煉被賣身為妓，如今都掛牌了，至少得有個半年吧？外面還有客人喊著要睡你，不但要在肉體羞辱你，還要精神上折磨你。

  你面對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沈煉，說心裡沒恨、認命，那是不可能的，但他除了是加害者又是你的保護者，因為他來，從不會如其他人一般侮辱你……他，真的好舔啊。」

  「甜？」劉師詩顯然聽錯了詞兒。

  「對，就是甜。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你站在周妙彤的角度，你會怎麼想？根據接下來的劇本，你還有一個『真命天子』，跟沈煉不過就是逢場作戲。那麼，你要利用你們之間的關係，做什麼呢？

  沈煉是嫖客，是個愛你的人，他為錦衣衛的身份愧對於你，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你。

  所以，你的第一句台詞，是在誘惑沈煉，緊接著第二句，是告訴他，來了妓院的，沒有道德聖人。第三句，是在諷刺他，不要想著能救我了，以你那點俸祿，你沒那個能耐。

  注意一點，妓院這個環境改變人是很快的，從進入教坊司的那天起，你就不是周家大小姐，而是教坊司的一名官妓。」

  劉師詩走神了，或者是陷入沉思了，吳家奇隆努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和諧，沒辦法，港台藝人沒啥文化是出了名的，他沒法給李算什麼補充，因為他不會如李算一般，說得這麼赤裸裸。

  李算在喝水，也好要準備進行下一場戲。所謂的導演講戲，除了在現場的輕微協調，更多是在幫助演員，捋順行為邏輯。

  《繡春刀》是路陽導演的作品，資方肯定是擔心票房，所以選擇了『流量』明星，劉師詩來客串，這周妙彤的人設當真不是啥好姑娘，落到劉師詩手裡之後，角色必須有調整，所以在電影片段里，便給人感覺奇怪。

  劉師詩突然問了句：「李算老師，我想再試一次。」

  對，大部分演員跟李算聊完之後，都會想再試一次。

  「可以，不要勉強。」

  李算隨口應付，按照劉師詩給他的印象，再試十遍，也出不來那個風塵中人的效果……因為劉師詩她，結婚了之後，好像就沒出來過？

  被保護得太好的姑娘，是當不了演員的。

  李算只見劉師詩閉目醞釀，調整情緒，然後睜開雙眼，便有了點不一樣的風情。

  「我準備好了。」她說。

  李算示意請開始，開始認真劉師詩的造型了。

  她穿著深藍色大衣，融合了白色條紋點綴，內搭高領毛衣，頭上簡單地梳了低馬尾……這就是一青春小姑娘的裝扮，但因為五官表情的變化，使得整個人給李算的感覺都不同了。

  她輕笑了一下，笑得有點職業，有點不屑。然後看向桌面，拿起了那尋常白瓷製作的茶杯，幾根蔥白手指盈盈一握，然後再次抬頭看來。

  「到床上睡吧。」

  劉師詩改了詞兒，就等於改了戲劇節奏，她要掌握這場戲的主動權。

  而《繡春刀》中，周妙彤和沈煉的所有戲，主動權都不在沈煉。

  李算不知道她改的這詞兒合不合適，但劉師詩，還真是有點上道了。他也不做他想，碰了碰吳家奇隆。

  「詞兒。」

  吳家奇隆的臉色也有點差了，兩次欲言又止，然後還是順著詞兒說：「我一會兒還要去衙門。」

  劉師詩發出一聲嗤笑，吳家奇隆，不太喜歡這樣的劉師詩。

  劉師詩說的還是那句詞：「你這人還真有意思，到這兒花了錢還不睡我，真就只有你獨一份。」

  嘶。

  有點東西啊。

  一句台詞，有時候只需要改一兩個字，效果就完全不同，對比上一版周妙彤，這一版的劉師詩多了不少風塵氣，更多了點對場景的掌控力。

  本來吳家奇隆還要再接著往下說，但此時他卻有點坐不住了。不為別的，他是真喜歡劉師詩。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他的突然提議打斷了劉師詩的表演。吳家奇隆自顧自對揚冪和李算說：「我們是晚上的機票，現在必須去機場了，真是對不起。」

  揚冪不吭聲，李算也感覺到勁兒用大了，吳老師您隨便說兩句，我就對對對了呀！

  他試圖補救：「還有兩場，讀完再走吧。」

  其實按照李算的後續話術，周妙彤的這段劇情，是她愛上沈煉的過程，你一開始不愛，不代表以後不愛啊。

  可誰想，吳家奇隆不幹了。

  「謝謝李老師，今天時間緊，咱們下次吧。」

  「好，我送你們，但我要告訴你，整組周妙彤的設置……」

  「不用了，謝謝李老師。」

  也不管劉師詩，吳家奇隆這就走了，劉師詩是有點尷尬，跟揚冪說了聲回頭聯繫，也走了。

  這倆人走的倒是快，可輪到李算不知所措了。

  這叫什麼事兒啊？

  我就是在說戲啊！

  他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揚冪，裝傻地說了句：「吳家奇隆有點不開心了，我是不是去解釋一下？戲上的事兒，最怕就是當真。」

  揚冪是根本不吃這套，她看著李算的眼神，有點幽怨。

  李算裝傻問：「怎麼了？」

  「就你這樣，你讓我怎麼放心啊？以後我在哪兒，你就得在哪兒。」

  李算一樂：「行。」

  「劉師詩你別再見了。」

  「那肯定啊。」

  「等咱們有了孩子以後，你負責在家看孩子，打掃衛生，加上洗衣做飯。沒我同意，不准出來。」

  李算終於是感覺到一點不對了，這揚冪怎麼總說以後啊，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是把他當金絲雀養嗎？

  ……

  南京的冬天最多就是雨夾雪，像是劉師詩和吳家奇隆之間，最近的溫度就持續走低。

  男女曖昧本應該是冬天裡的一把火，但碰上李算之後，這情況就急轉直下。

  機場大廳外，旅人都在很遠處，吳家奇隆和劉師詩站在這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咱們談談吧。」

  聽到這話，劉師詩抬頭看向吳家奇隆，有些話，也是該好好說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