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5 見面

  接下來的時間，湯氏內部改革了業務結構和組織管理結構，調整了未來五年的戰略規劃。對外，重新設計了公司官網的版面以及全新內容策劃。

  在形式上，公司改以前的月度例會為周例會；員工的工作服由原來的深藍色西服套裝改為灰色紫邊的西服套裝；所有的文件夾統一更換為灰色或紫灰色。

  所以雖然企業的名稱未改、logo沒改，但整個企業對內對外，全部是一片新面貌新氣象。

  而在公司通過全新版面的官網發布了新的業務結構和管理結構、戰略規劃之後，又以星期為單位，每周製作並發布一位公司總監的個人履歷推介。

  後期計劃則是每個部門的明星員工推介、新員工推介等等。

  所以傳奇資本接手湯氏僅僅一個半月的時間，無論是在公司內部、還是業界，幾乎都忘了原來的湯氏是什麼樣子。在大家的心裡，都已經認可了新的企業與新的管理層，即便偶有舊人的牢騷與破壞，也都沒能夠成氣候。

  在一切穩定下來後，唐寧將工作交給管理層，並約定每個月會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湯氏辦公，各部門的工作匯報由本地秘書每天固定時間向他傳達；若有緊急事件則無需預約，可隨時與他通電話。

  也就是說，新的湯氏，並沒有任命執行總裁。

  對於投資公司來說，這是很少見的一種投資模式，但對於現在的湯氏來說，大家又認為是理所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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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ry讓他親自管理湯氏？」selina問夏千語。

  「不是。」夏千語搖頭。

  「湯氏比寧達還重要？」selina不以為然。

  「寧達對於carlyle中國的轉型重要，而湯氏對於傳奇資本的使命，是中樞作用。」夏千語沉聲說道。

  「看來唐寧已經深得你真傳了。只不過，他有你的眼光，不一定有你的能力，身兼三家公司的ceo，我看夠嗆。」selian搖頭說道。

  「傳奇不是還有安安嗎？寧達不是還有傅陵嗎？他又不是一個人。」夏千語聳了聳肩，目光依然放在電腦上。

  「我怎麼覺得你對什麼都自信，就是對愛情這回事兒不自信呢？」selina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selina，我怎麼覺得你提前進入中年婦女的行列了？」夏千語輕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顧白這個月暑假，你要不要接過來？」

  「Gary他……」說到顧止安，selina一下就蔫了。

  「要不要？」夏千語轉頭看她。

  「要。」selina知道夏千語願意幫這個忙。

  「能休年假嗎？我曾答應顧白，去全世界所有國家最好的遊樂場，現在正好有時間，一起吧。」夏千語溫柔笑道。

  「不能休也得休，我女兒當然比賺錢更重要。」selina咧開嘴笑了。

  「是嗎?」夏千語笑著搖了搖頭。

  「你什麼意思麻，以前沒得選，我當然選錢啦。」selina輕哼一聲，抬腕看了看時間後，便站了起來：「我先走了，準備年假的事，顧白的時間確定了你給我消息。」

  「你不是每天來報導嗎？還用我給你消息。」夏千語笑著說道。

  「不喜歡拉倒，休完年假後，你想我來我還沒時間呢。」selina瞪了她一眼，扭著腰往外走去。

  夏千語只是淡淡笑笑，繼續看自己期貨行情。

  不知道唐寧是不是故意的，每半個月，都會有一些比較大的動靜，會登上國內商業、或財經的頭條。

  原來打造的那個謙和溫潤的清雅公子的形象，現在已經完全被一個野心家的形象所取代。

  「唐寧唐寧，我知道你懂了我的意思，可是……不要太拼命了，好不好？」夏千語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滿園怒放的鮮花，思緒不覺間就飄遠了……

  ＊

  「唐總回來了。」

  「唐總，你總算是回來了。」

  ……

  寧達的員工看到唐寧，都長長的吐了口氣，拿著各自要簽批的文件，都往唐寧辦公室跑。

  回來的第一周，唐寧都在會議和文件中渡過的。直到周未，才算有時間喘口氣。

  周未，傅寧和安安約唐寧去他們家裡吃飯，唐寧選擇了去千語公寓打發時間。他上午通知季姨過去做清掃整理，他自己則坐在以前千語常坐的地方看書。

  「小唐公子，千語這是不回來了？」季姨問他。

  「回來，所以麻煩您每周六過來收拾一下，她回來的時候也方便住。我有時候也會過來住兩天。」唐寧放下手中的書，看著季姨說道。

  「好好，我就每周六過來。」季姨並不覺得他們這樣有什麼不妥，因為千語一個人的時候，也多住辦公室和酒店，很少回公寓。

  「謝謝季姨。」唐寧微微笑了笑，低頭重新看書。

  在季姨離開後，唐寧出去買了點食材，自己在做了些西點。午餐後，他拿了電腦在書房加了會兒班，直到下午2點，他才離開公寓，去顧止安家裡接顧白。

  *

  「唐哥哥，你和千語姑姑吵了很大的架嗎？」顧白憂鬱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好象她現在不理我了。」唐寧牽著顧白手，輕聲說道。

  「唉，她就是這個脾氣，她也好久不理我了呢。」顧白嘆了口氣，擔心的說道：「不過唐哥哥，你可不可以不生千語姑姑的氣？如果她回來，我們三個還一起玩好不好？」

  「好啊。」唐寧點頭。

  「唐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顧白笑著，扯著唐寧彎下腰，嘟著嘴在他臉上重重的親了一下。

  「謝謝。」唐寧親了一下她的臉，微微笑著。

  帶著她去書店看了一下午的書，吃了一個冰淇淋；晚上一起去看了場電影，然後又一起吃了自助餐，但很有節制的，沒有讓她吃得太多。

  晚上他們一起回到千語的公寓，陪著顧白讀了會兒故事書後，便帶著她回臥室睡覺。

  「唐哥哥，我好想千語姑姑也在，我們三個很好。」顧白躺在被子裡，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唐寧。

  「我也想。」唐寧將她的手塞進薄背里，低低的說道。

  「那我們要不要去找千語姑姑？」顧白問道。

  「千語姑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現在不去找。」唐寧搖了搖頭，見顧白還要說話，便做了個噓的手勢：「該睡了，千語姑姑不是要求10點半必須睡著的嗎？」

  「好吧，唐哥哥晚安。」顧白皺了皺了鼻子，和唐寧互道晚安後，便閉上了眼睛，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你看，無論你在還是不在，你的要求，我們總能做到。」唐寧微微笑了笑，將空調的溫度度高兩度後，關了房燈，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里。

  坐在臥室的沙發里，唐寧手裡拿著一本書慢慢翻看著。似乎已經不需要刻意想起，好象她就在身邊一樣－－這裡，全是她的影子，還有若有若無的、她的氣息。

  *

  第二天，唐寧送顧白回家，剛離開沒多久，便接到顧白的電話：「唐哥哥，下周我不能陪你了。」

  「哦？顧白要去哪裡？」唐寧聲音微滯，象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語氣不禁變得急促起來。

  「我媽咪要接我去法國過暑假。」顧白愉快的說道。

  「你媽咪……什麼時候走？」唐寧沉沉吐了口氣，努力壓抑著激動的情緒，低聲問道。

  「明天就走了，唐哥哥等我回來，我們還一起吃冰淇淋看電影好不好？」對於不能繼續陪唐寧，顧白還有些小內疚，說話的聲音輕脆柔軟，少了平時的嬌縱與張揚。

  「好。顧白明天幾點走？是飛法國嗎？」唐寧握著電話的手，莫明就冒出汗來，聲音也有些微微的緊張，只是顧白聽不出來。

  「是啊是啊，還是原來去法國的那個時間啊，就是下午四點那個。」顧白清晰的說道。

  「誰送你呢？」唐寧抑制住心底的激動，輕聲問道。

  「我自己啊，我總是自己一個人飛的，我是個大孩子了。」顧白驕傲的說道。

  「顧白真厲害，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上飛機前、下飛機後注意保持電話開機知道嗎。」唐寧細心的叮囑著，腦袋裡卻翻騰了無數種可能。

  「我知道，到時候有好玩的，我就告訴唐哥哥，唐哥哥，我要收拾行李了，再見。」顧白清脆糯軟的說了再見後，便掛了電話。

  而唐寧握著電話的手，早已濡濕一片－－法國。

  她在法國。

  顧止安絕不會放心將顧白交給selina一個人，除非千語在。

  而只要千語在，selina也一定會借她對顧止安的影響力，找到見顧白的機會。

  「千語，很好，在熟悉的地方、有熟悉的人在身邊，總比到處流浪的好。」唐寧微微哽咽，拿起電話立即定了與顧白同一航班的飛機。

  *

  「去法國？這麼急？」傅陵看著他，疑惑的問道。

  「千語在法國。」唐寧點頭。

  「你確定？」傅陵也激動起來。

  「顧白下午的航班過去，說是見selina，但是顧先生從沒將顧白單獨交給過selina。」唐寧看著傅陵，緩緩說道。

  「同意你的分析。所以你是要帶她回來？」傅陵的語氣一片興奮。

  「只是確認她在哪裡，我不見她。」唐寧搖頭。

  「你…。好。」傅陵伸手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我先去了。」唐寧沉沉吐了口氣，拎著電腦轉身離開了公寓。

  他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現在這樣的生活狀態－－努力的工作，走到商業的最頂端，讓她可以輕易的知道自己的消息；周未帶著顧白，過著她在時一樣的生活，就象她還在一樣；

  曾經想過，只要她好，他可以不用知道她的消息、可以不去找她、不去見她……

  可在知道她有可能就在法國的時候，他卻完全無法平靜下來－－想見她的念頭，已經戰勝了他所有的理智與計劃。

  *

  當飛機起飛以後，唐寧還有一種在夢中的感覺－－再過十幾個小時就要看到她了。

  她現在……還好嗎……

  唐寧拿著飛機上的報紙，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著，壓抑著激動中帶著興奮的情緒。隨著飛行越來越平穩，他的情緒也越來越平穩。

  是的，什麼都不會改變。

  只是知道她的消息……而已。

  *

  下飛機後，唐寧戴上口罩，一直站在進機場大廳的地方等著，等著空姐將顧白帶出來，然後遠遠的跟在她們的身後－－

  遠遠的，看見了夏千語。

  唐寧的眼睛募的一下就濕潤了起來……

  她的身邊還有誰，他完全看不見；她穿的什麼衣服、胖了還是瘦了，他也沒有仔細分辯；他的眼睛就那麼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貪婪的看著她。那張讓他朝思暮想的臉，一如往常般清淺淡然，卻又比往常多了些溫柔與暖意。

  *

  「媽咪。」

  「哇，千語姑姑也在哦。」

  顧白快速的沖了上去，selina忙上前一步，將小丫頭接在自己懷裡，看著小丫頭興沖沖的樣子，忙說道：「你千語姑姑肚子裡有小寶寶了，你別撞她。」

  「小寶寶？唐哥哥和千語姑姑的小寶寶？」顧白睜大眼睛看著夏千語。

  「恩。」夏千語蹲下來，湊唇在顧白的臉上親了一下。

  「哇，太好了，我有小弟弟了。」顧白開心的大叫。

  「可能是小妹妹呢？」selina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媽咪，你別捏我的臉。」顧白有些不高興的看了selina一眼，嘟著嘴說道：「小妹妹會和我爭寵嗎？」

  「不會。」夏千語笑著，示意顧白下來，然後與selina一起牽著她的手，往機場大廳外走去。

  *

  直到此刻，唐寧才看清楚，一直清清瘦瘦的夏千語，這兩個月長胖了些，整個人更顯出一股明媚的光彩。只是她走路的樣子，卻如從前一般的利落快速，不見半分孕婦的小心模樣。

  「孩子怕是要象你了。」唐寧低頭輕笑，遠遠的跟在她們後面，直到她們一行三人上了車，他才伸手攔了輛計程車跟了上去。

  *

  三層樓的白色別墅，夏未的花園裡，各式的鮮花開得明媚燦爛。

  三個人、不，應該是四個人，漫步在花園裡，黃昏的陽光將她們籠罩出金黃的顏色，這金黃的顏色里，她的清淡的笑容，居然美艷不可方物。唐寧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拿出手機將這美好的畫面拍了下來。

  *

  「什麼人？」夏千語驀的回頭。

  「哪裡有人？」selina回頭，他們只看到一輛計程車從別墅門口開了過去，並不見有其它什麼人。

  「我好象聽到拍照的聲音？」夏千語微微皺了皺眉頭。

  「不會有人跟蹤顧白吧？」selina神情一下子緊張起來，立即彎腰將顧白抱了起來，看著夏千語說道：「林柏文的案子，Gary在總部得罪了不少人，若有人知道顧白落單，想要從她身上找回些場子，也不是不可能。」

  「應該不會，可能是我聽錯了。」夏千語的目光自花園外輕掃一圈，伸手拍了拍selina的背，輕聲說道。

  「如果跟蹤到這裡，連帶著你也不安全了。」selina緊皺著眉頭，抱著顧白回頭看了一圈後，卻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我們別自己嚇自己了，法制社會呢。我覺得我懷孕後，反應確實不如從前那麼靈敏了。」夏千語笑了笑，轉身與selina一起往裡走去。

  *

  唐寧下了計程車後，慢慢的往回走著，一直走到別墅後面的街角處，找了個石階坐了下來－－

  看著夕陽照進別墅里的華麗璀璨、又看著華燈初上之後，燈光里透出的人影幢幢；看著夜色沉暗之後，別墅里的燈光一盞一盞的熄掉，最後只余了二樓的一間房亮著；又看著別墅全部黑下來，就那麼安靜的矗立在夏日的夜裡，路燈下的花兒圍繞著它，透出一股靜謐而浪漫的美麗。

  唐寧慢慢的從街角走出來，站在別墅的大門，眯著眼睛看著裡面、看著最後熄燈的那個房間，嘴角是溫柔的笑意。

  從深夜到初晨、從初晨到黎明，在別墅區的園藝工開始工作的時候，唐寧緩緩收回了目光，轉身緩緩往街區走去……

  ＊

  「selina。」看見selina一個人出門，唐寧輕聲喊住了她。

  「唐……我的天，昨天千語聽到的拍照聲是你？」selina回頭，看見滿眼紅血絲的唐寧，不禁意外。

  「是。」唐寧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別告訴千語我來過，也別告訴她我知道她在哪裡。」

  「怕她再走？」selina瞭然的說道。

  「恩，不想她不開心、也不想她因為我而讓生活變得麻煩。」唐寧點頭。

  「真不明白你們兩個，好好兒的日子不過，非要你追我跑的。」selina看著他越發成熟的樣子，不禁嘆息。

  *

  兩人在社區外的一家咖啡廳坐定，唐寧聽selina說了夏千語所有的事情和計劃，心裡不禁為她感到驕傲。

  任何時候，她都不會讓自己陷於沒有目標的困境裡，雖然目標一直將她困在不停的奔跑里。

  可於她來說，只有不停止，她才能找到生活的意義。

  「麻煩你幫我照顧她。」唐寧看著selina，誠摯的說道。

  「準備一直這樣？」selina微眯著眼睛看著他。

  「不知道，但暫時，肯定只能這樣。」唐寧緩緩點頭，輕聲說道：「大約在一個合適的時候，我會來接她。但這個合適的時候是什麼時候，我還沒想好。」

  「這個合適的時候……」

  「或許有一天，你能告訴我。」唐寧微微笑著，看著selina說道：「千語有心結，這個心結和我有很大的關係，所以我現在不敢見她。等到我覺得可以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希望你幫助我，可以嗎？」

  「我有什麼好處？」selina的眸光微轉，現實的問道。

  「你想要什麼好處？」唐寧低低的笑了。

  「現在還沒想好，想到的時候告訴你。」selina輕笑出聲，臉上一片得意。

  「你在我這裡，可以提任何的條件，我不計代價都會答應你。」唐寧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臉上的表情，認真又篤定。

  selina慢慢斂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看著他認真的說道：「你既有此心，我也就放心了。夏千語這種女人……遇到你也是她的福氣，當然更是你的福氣，無論從感情還是商業資源，她都是你的貴人。」

  「是。」唐寧點頭。

  「所以你好好珍惜，不要負她。」selian低低嘆了口氣，拿起杯子將杯中的咖啡一口飲盡後，起身準備離開。

  「謝謝你。」唐寧站起來，目送著她離開後，重新坐了下來，端起杯子，慢慢喝著已經變冷的咖啡，卻並不覺得苦澀……

  ＊

  唐寧在法國呆了兩天兩夜，確切的說，是在千語的別墅外站了兩夜。

  那樣濃烈的愛與想念，讓他總是轉身又回頭，離去的腳步真的很難很難。

  *

  「唐總，出事了。」

  「寶安的陳行長跳樓自殺，現在在醫院急救。」

  「因涉及收賄，所以我們的貸款也被凍結了。」

  「……」

  直到接到安安的電話，唐寧才從對千語的不舍中清醒過來，在最後看了別墅一眼後，果斷的轉身，匆匆往回走去。

  *

  兩天後。

  「怎麼回事？」唐寧回到辦公室，接過安安遞過來的新聞，快速看了一遍後，不禁皺眉說道：「以我對陳行長的了解，還有我們合作的情況來看，陳行長不象是這種人。」

  「有傳言是他的夫人，背著他收了別人的錢，然後模仿他的簽字，做了假貸款資料。原本也沒有被曝出來。若那筆貸款能按期還上，也不至於有事。」安安看著唐寧說道：

  「結果貸款的公司倒閉了，錢還不上。所以這事才鬧了出來。陳行長百口莫辯，又不想指證他的夫人，所以……認罪後，跳了。」

  「有沒有陳茵的消息。」唐寧問道。

  「我想聽你的意見，沒敢聯絡陳茵。」安安搖頭。

  「先不通知她吧，我去看過陳行長再做決定。你通知陳律師找我。」唐寧點了點頭，接了安安寫的醫院地址後，拿著車鑰匙便匆匆往外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是真的相信陳行長。

  父親和千語都告訴他，這是個值得合作的人，他相信父親和千語的判斷。千語那麼喜歡陳茵，他愛烏及屋的，也喜歡陳茵。他也相信，能教育出那樣一個單純可愛女兒的父親，即便在這污濁的環境裡並不能保持完全的乾淨，但為錢做假貸款資料這超越底限的事，他是不會幹的。

  「陳叔叔，希望你和我父親一樣，能夠挺過這一關，否則陳茵……我在最困難的時候遇到了千語，她怎麼辦呢？」

  唐寧輕輕嘆了口氣，快步往病房走去。

  *

  「先生，請止步。」有保鏢伸手將他攔住。

  「我是受病人女兒的委託來看他的，她女兒現在土耳其，沒辦法趕回來。」唐寧從包里拿出一張陳茵在土耳其的照片遞給保鏢。

  還好，這丫頭雖然玩性大，倒也記得一個月與他通一次消息。

  說是在那麼遠的地方，都能看到他的新聞，知道他越來越厲害了，所以不甘示弱的拍了自己的工作成果發過來，以示她不是在玩。

  「你的探視時間只有半小時，請進。」保鏢在核對過照片後，便將唐寧放了進去。

  「謝謝。」唐寧收回照片，推門而入－－

  看到床上渾身插著管子的陳行長，唐寧一下子就想到了剛從英國回來時，看到的父親的樣子，只覺得眼圈一陣發熱。

  而陳行長在看到他時，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陳叔叔，您別激動，您有什麼話對我說，我幫您去辦。」唐寧快步走去去，伸手輕輕拍拍陳行長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動。

  「不要讓茵茵回來，幫我照顧茵茵，不怪李香。」陳行長張著嘴，艱難的說出這幾句話，唐寧急急的拿出紙筆，將他說的話寫下來，然後舉到他面前，看著他緩緩點頭。

  唐寧只覺得聲音微微發哽，沉默了半晌後，緩緩點頭。

  陳行長的臉上這才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眼睛緩緩閉上，似是說這三句話，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陳叔叔，雖然我答應您照顧茵茵，但我必竟不是她的親人，有父親和沒有父親，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是完全不同的。所以還請您配合治療，別讓茵茵成為孤兒。」唐寧附唇在陳行長的耳邊，一字一句的說道。

  「恩。」陳行長輕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他的話了，還是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陳叔叔，我就先走了，您說不怪李香，工作上的事情我就不幫您處理了，明天我再來看您。」唐寧見陳行長精力不支，轉眸看了一眼特護，見她搖頭請他離開後，便輕輕點頭，起身離開。

  *

  「陳先生的病情？」唐寧去到主治醫生辦公室，希望了解一些陳行長的情況。

  「對不起，這個病人很特殊，我們不能向你透露他的病情。」醫生搖了搖頭，拒絕告訴唐寧，關於陳行長的病情。

  「好的，我知道了，麻煩您多照顧，我是他女兒的朋友，治療費什麼的都不是問題。」唐寧點了點頭，也不為難醫生。

  在懇切的拜託之後，便離開了醫院。

  *

  「以你看……」安安著急的看著唐寧。

  「不太好。」唐寧低低的說道。

  「那…。陳茵？」安安的心陡然一沉，想起陳茵活潑俏皮的模樣，眼圈驀的就紅了。

  「我通知她吧，能趕回來看最後一眼，也好。」唐寧輕輕點頭，對安安說道：「幫我通知財務部和資金部，與寶安銀行代理行長保持溝通，同時了解其它合作企業的動向。這個時候，配合他們的節奏，不公關、不打點，但要保持理性溝通和合約履行。」

  「……好的，我知道了。」安安有些意外的看了唐寧一眼，輕輕點頭應了下來－－她沒想到，唐寧會在這時候，仍然記得貸款的合約履行跟進。

  無論如何，陳茵除了員工還是朋友，家裡出了這種事，公司貸款還涉及她的父親，這時候……

  安安看著唐寧冷然的表情，覺得自己其實能夠理解他的安排，難受的，只是他這個安排的時機，有些不近人情……

  或許現在的唐寧，真的已經成了第二個夏千語，他冷靜、他理智、他任何時候都不會忘記項目與利益……

  過去那個溫潤淳和、為感情大於利益而呼籲的少公子，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完全不見了……

  ＊

  「這就是唐總交待的，你記得給唐總回話。我先回傳奇那邊了。」

  安安在與財務部和資金部的總監交待後，便離開了寧達辦公室－－始終，唐寧的態度，還是讓她難受了。

  *

  「陳茵，我是唐寧。」

  「哇，大帥哥這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呢？」

  「我這邊出了些事，需要你馬上回來，可以嗎？」

  「不行啊，我們的劇演第二場，我雖然是配角，可是不能缺席呢。」

  「你父親出了點事，可能會被總行審計，你父親的太太，好象並不在他身邊，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回來，在這時候陪著他。」

  「……到底什麼事？」

  「我也剛從法國回來，了解不是很清楚，我給你打完這個電話就去了解，你回不回來？」

  「我馬上訂票，訂完票給你信息。」

  「好。」

  「唐寧！」

  「恩？」

  「謝謝你。」

  「不用謝，我等你的信息，我會去機場接你。」

  「好。」

  ＊

  掛了陳茵的電話，唐寧沉沉的吐了口氣，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