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翌日，京城門開，十六匹駿馬疾馳離京，城內、城外人潮湧動，熱鬧非常。

  當天京城內的大街小巷的告示牌上，張貼了京城受罰的世家大族的名單還有罪行。其中數蘇、顧兩家的罪行累累，關鍵還有好多當年被程家關照過的百姓，此刻全都恨得牙根直痒痒，只等行刑那日他們去菜市口砸臭雞蛋跟石頭。

  程雪自出宮之後就在家裡休息，直到三天後太監來家傳旨，李暉榮勝戶部尚書，她則跟著一起給了正二品的誥命。

  講道理只有李暉的官職，她不可能榮獲誥命。畢竟他倆誰也沒有為朝廷獲得過最大貢獻。可偏偏這副身體出身程家，她有不要封號，所以燕雲宸給了誥命，禮部、吏部自然全部沒有意見。

  接旨的當天晚上，李暉一家七口受邀進宮赴宴。

  

  本以為會像電視裡那樣、吃的不飢不飽，可進宮後發現根本不是。

  菜品精緻且多，男女分桌被屏風隔開，兩側說話皆能聽清。女桌這邊只有肖二夫人跟她的兩個女兒，再有就是龐瑤。男桌那邊具體什麼情況程雪沒看見，但她跟兩個女兒都吃的很飽。

  這頓飯吃完就算認親了，至於肖家這門表親，原本就熟識，如今不過是關係拉近，所以沒有什麼不適應。唯獨讓她不適應的就是肖清霖，這麼大一個表侄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一個月後，涼燕各地都知道了顧、蘇兩家犯的罪行，但程雪的身世燕雲宸依照規定，隻字不提。

  蘇家跟顧家的男丁斬首之後，燕雲宸便頒布了立儲聖旨，並在半年後退位，讓燕景即位。

  禪位大典結束的當天晚上，他出現在瞭望月樓，並參加了李恆跟龐瑤的定親儀式。

  這是他提出來的，還說要圓當年他跟程霜的遺憾。

  「……如果那年沒出事，我跟霜兒的定親就會是這樣，幾家相處好的聚在一起，吃個飯、聊聊天。」

  李暉直到這一刻，終於有點心疼燕雲宸了。

  一個永遠只能靠回憶度日的人，真的挺不容易。

  想到這兒，他端起酒杯，說：

  「我敬姐夫一杯，日後姐夫出門瀟灑，記得給我們運送一些當地特產。」

  「好啊。」燕雲宸端起酒杯，跟他碰下，一飲而盡。

  隨後看向李恆，說：

  「大外甥，好好對龐瑤，這丫頭也不容易。」

  今天是她的定親，本該雙親俱在，偏偏母親是繼母、不懂事，父親有遠在江南，只有龐老爺子一人主持大局。

  程雪隔著屏風聽李恆的保證，隱隱有些擔憂燕雲宸。

  一個畢生秉承一件事的人，如今這件事完成了，他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她雖然不是心理學醫生，但多少都涉獵一些，看起來得找機會跟他聊聊。

  只可惜沒等她找機會聊呢，當天晚上人家就出發離開了京城。

  「姐夫出去多久？」程雪焦急問。

  燕雲宸笑看著她回答：

  「我不遠走，就在你長姐的別莊內小住。你們在京要好好的，以後朝堂還需連襟多多幫襯景兒。」

  「姐夫客氣了，這都是為人臣子應該做的。」李暉趕忙拱手行禮。

  燕景答應他了，只要在這邊坐滿三年，就把他調去兵部。如今雖然涼燕將士們的地位還保持原來，但他們的日常所需已經全面得到改善。

  所有人目送燕雲宸騎馬離開，程雪看著背影，道：

  「過些日子我找姐夫聊聊，他這個狀態……我有點擔心。」

  別說她看出來了，其他人也都看出來了。

  燕暮原本還想撒潑耍混的跟著，但礙於父親的威嚴，只能乖乖在京等著呢。

  就在所有人都寄希望於程雪的時候，沒想到燕雲宸竟在程霜親手設計的別莊內，了結了自己。

  而且還是出城的當天晚上。

  這個消息真是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程雪更是後悔不已，暗自責備自己不該再等幾日。應該當天就跟著，或者當天就找他聊。

  國喪所有朝臣、命婦都要進宮，程雪對於自己如何進宮哭喪完全沒有印象，等她從渾渾噩噩中清醒的時候，耳畔只有「滴……滴……滴……」的儀器聲。

  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每個經她手搶救回來的病人，都會用到這話。鼻子裡竄入的消毒水味令她心跳加速，嘗試著睜開眼睛，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直到推門聲響起，她這才睜開眼睛，但卻看到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燕雲宸。

  程雪想皺眉頭，但額頭的刺痛讓她打消念頭。

  「醒了？我按你哪裡、你就動一下，我看看身體機能恢復的情況。聽懂了就眨下眼睛。」

  程雪忍痛眨了兩下，隨後按他說的做。等腿、胳膊全都能動後，她嘗試著開口，但卻一點氣力都用不了。

  「別著急，撿回一條命是你的福氣，還在恢復中，別亂動。」

  程雪確定自己回來了，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來的。不是在哭喪嗎？她這突然一走，李暉怎麼辦，四個孩子怎麼辦？李悅成親了，李恆定親了，李恬跟李懷……

  「唔——」

  用腦過度引發了痛感，令她輕呼出聲。

  「放心，救你的軍官也脫離了危險，很快就甦醒。」

  正說著門開了，小護士站在門口道——

  「顏晨，李軍官醒了，你快去看看。」

  程雪聽到「李軍官醒了」這五個字，頓時長舒口氣。不管在那個異世是自己的臆想還是真實存在，他能活著她就很高興，哪怕他不會記得她。

  想到這兒，莫名有些傷感，忙閉上眼睛緩解，但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再次陷入昏迷，她夢到了宅子門口掛的白色燈籠，歲數紙業掛了兩桿，明顯這個世界的程雪跟李暉也走了。具體發生了什麼不清楚，她只知道她跟那個世界徹底無緣了。

  一切都好像都是夢，只是夢醒的令她猝不及防。

  再次睜眼是三天之後，她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四處看了一圈，終於跟身邊病床上的人對視，接著——

  「醒了是嗎？出院以後咱們領證吧。」

  簡簡單單一句話，程雪又一次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