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守山（下）

  秦家最近不太安寧，好像碰上了不小的問題。

  身為編外人員的秦格也按照長輩要求，強制性回家，等候安排。

  實在求助無門時，與秦家有點私交的某位退圈多年的老牌導演給出一串號碼，囑咐道：「不管用什麼辦法，你就各種哀求，只要把情況說的悽慘點，對方願意來幫忙，給足尊重，準備好錢，所有事情都能解決。」

  在秦家苦苦哀求半個月後，對方最終答應來看看情況。

  全家所有人都等候在老宅中，包括秦格這種旁系又不成器的人都被強制性喊回家待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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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白髮蒼蒼的外公站在門後迎接的模樣，秦格有些嗤之以鼻，以為又是哪裡找來的神棍。

  很快，轎車停下，穿著杏色針織衫，牛仔褲的那媧邁出腿來。

  那張朝思暮想多年的臉突然出現，秦格整個人激動的渾身顫抖，嗓子乾澀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媧的眼神環繞四周，感受到陣陣惡意翻湧，嘆息道：「本來這趟應該是我師兄來的，他家裡有急事才讓我來幫忙的，我們還是快點解決掉吧。」

  這幾年過去，時光好像對那媧格外寵愛，她還是二十出頭的模樣，依舊是那副羸弱小白花的姿態。

  但是她卻格外醒目的站在一群人中間，神態淡漠，雙眼不帶半分情緒，好像早就看破紅塵俗世般。

  似乎感受到有人的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那媧環視四周，很快鎖定在秦格身上。

  因為那媧停下腳步，所有人都不敢亂動，隨著她的目光看向站在最外圍的男人，那是旁支裡面最不成器也是最不願意跟隨家族腳步，做著極限運動員的孩子。

  「秦格？」輕啟唇瓣，緩緩吐出這個多年無人知曉的名字，那媧眼神逐漸染上一絲溫柔。

  師父常說，人與人的緣分都是一期一會，有了因果便會生出無數命運相連的絲線將人纏繞其中。

  「既然有熟人在，你也過來吧……」

  看著那媧抬手，所有人都讓開一條路，站在最外圍的秦格呆愣愣的走到中心處。

  看著成熟不少，但是眼眸深處卻有鬱結的秦格，毫不吝嗇的那媧揮手，一道金光沒入秦格眉心。

  「晦氣纏身，這道符咒會幫你的。」

  家族內其他人眼神灼熱起來，只有秦格沉默不語。

  曾經在他眼中不諳世事的少女，似乎與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沒再多說什麼，那媧直接進門，感受著周身傳來的氣息，微微蹙眉說道：「最近家族事事不順，老人噩夢連連，其他孩子出門總會碰上各種倒霉事，摔跤崴腳都是小打小鬧，最近已經發展到夫妻口角，家宅不寧了，對不對？」

  說到這裡，秦家老爺子無比激動起來。

  關於他噩夢連連的事情，並未外傳，除了他之外誰都不知道。

  說起來也有些丟臉，他總是夢到許多老人追打，嘴裡罵罵咧咧說著什麼，但是他卻什麼都聽不清，每次醒來後感覺渾身酸痛，難以起身，還會留下各種黑色的傷痕。

  看著家裡哭得不能自已，小輩們都在輕聲安慰著。

  只有秦格默默退開幾步站到了那媧身邊，低著頭，儘量降低存在感。

  「好了，在這裡哭沒用，你們去準備黃紙祭品，去祖墳上哭吧，應該是那邊出現問題，才會鬧得家宅不寧的。」

  等所有人散去後，那媧落座，姿態嫻熟，好像這裡更像她家般。

  秦格終於忍不住，輕聲問道：「娃娃，我想跟你回去，可以嗎？」

  這些年秦格時常會想起呆在大山裡面的日子，他已經見識過城市內的繁華，忽然感覺身邊有那媧在那段時間才是內心最充實最安穩的時光。

  哪怕過去許久，他依舊無法在其他人身上尋找到心動的感覺。

  在那個清晨，在初陽的柔光中，那媧清瘦窈窕的身影，回頭溫柔的笑容，永遠都在他的夢中。

  「秦格，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我與你不同，可能在某天你已老去時，我還是這般模樣，早晚都是分別，我不想斬斷幾十年的感情，獨留我苦守人世間，不如現在放手，只當緣淺。」

  並不是那媧狠心，而是修道者本來就七情淡泊，所以當初師兄入門時，師父才百般磨礪，不願他投身此道。

  若說合適，那媧是最完美的徒弟，天資聰慧，孤身一人。

  在秦格微紅的眼眸的中，那媧起身去解決秦家祖墳的問題，祭奠過先祖後，很快找到問題。

  墳後某處不知何時長出一顆歪脖樹，想著有樹木遮擋庇蔭也好，就無人修建。

  沒想到竟然是顆桃樹，桃樹辟邪，死死壓住了後門，鬧得各位不得安寧，只能託夢給孩子。

  挖掉歪脖樹後，那媧又再燒紙，狠狠賄賂了下各位鬼差，讓各位平時多照顧幾分後才淨手準備離開。

  等那媧準備跑路時，秦格已經默默收拾好行李跟隨在那媧身後。

  「人生短暫，我只能陪你一程，我願用此生陪你走走，幾年也好，幾十年也罷，反正我在秦家也是那個不成器的孩子，不如去看看我有沒有種田的天賦。」

  秦格走不進迷魂陣，他就花錢運輸木材，在林子外圍蓋起了房，開墾了一塊地，真開始播種施肥。

  第一年，顆粒無收，那媧依舊在守山。

  第二年，秦格終於吃上親手種子的大米。

  第三年，那媧下山，秦格就默默跟著，看著她在光怪陸離的世界中完成各種任務。

  第四年，秦格迎來大豐收，他將磨好的麵粉放在迷魂陣外。

  那媧那天蒸了好多饅頭，小小的女娃娃跟著揉面，捏出各種造型，小聲跟媽媽商量道：「媽媽，把這個鳳凰送給爸爸吃可以嗎？」

  看著一團麵疙瘩，那媧第一次沉默了。

  第五年，大霧漸漸散去，秦格抱著大冬瓜再次走入聖地中。

  晨曦中那媧牽著粉雕玉硺的小姑娘看著他呆愣愣的模樣，秦格常說，人生沒有極限，他總想突破，可是當他站在妻子身邊時才真正明白，生死都是小事，不如萬事隨心。

  隨心很重要，什麼承諾都是狗屁，誰都不能確定未來如何，不如珍惜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