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為她以身入局
2024-07-20 04:01:15
作者: 風吹小白菜
周顯元打開木匣子,裡面躺著一支紫檀木嵌金狼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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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介紹道:「這是老師病逝之前留給我的遺物,其中的另一支,我送給了魏姑娘——也就是你如今的側妃。你拿著這兩支筆,可作為信物派人前往齊魯,請老師的弟子門生前往上京相助。」
周顯元的老師乃是一代大儒。
臨終前,曾手撫周顯元的發頂,嘆息「太子過於仁義忠厚,只怕將來有奸人陷害」。
他給周顯元留下這一對親自篆刻的毛筆,告訴他若有危難,可以毛筆作為信物,請他的門生弟子出手相助。
老師桃李滿天下,更兼統帥天下儒生,天子固然權柄在手,但又怎敢與全天下讀書人為敵?
周顯元鄭重道:「我在國事上並無遠見,是個一無是處的廢太子,但我不想再當一位無用的兄長。二弟想要爭儲,我便動用老師的力量,助你直上青雲。」
他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筆,送到了周顯霽的手裡。
周顯霽帶著毛筆回到寄北宮,向魏紫借另一支筆。
魏紫很快拿來珍藏的另一支狼毫筆:「我只知道這筆是他的老師臨終所贈,卻不知道竟還能作為信物,請來天下讀書人相助。」
她說著,不由想起前世。
前世周顯元到死,也沒拿出這兩支毛筆。
他不願意和他的父親作對。
魏紫半是感喟半是心酸,只覺手中毛筆重若千鈞。
周顯霽把毛筆收進匣子裡,他身後,黃昏時分的光影黯淡了下去,庭院裡的風更多幾重,吹落了枝頭的幾朵石榴花。
隨著雨點傾盆而落,周顯霽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來。
魏紫連忙給他端來熱茶:「殿下?」
周顯霽臉色雪白:「無妨。」
「殿下都這樣了,還親自去冷宮,問太子殿下借用信物……」魏紫眉尖輕蹙,「你籠絡天下讀書人,莫非是想爭儲?」
周顯霽望向她。
少女眼眸明若秋水,帶著世事洞明的聰慧。
他承認:「是。」
魏紫緊了緊手中的茶盞:「為我?」
「為你,也為我自己。」
他接過那盞茶,輕呷了幾口。
隨著庭院裡暴雨雷鳴,他咽下喉頭的甜腥,又道:「我知道,小紫你和東廠有些來往,尤其是那位名喚綠柚的刺客。我想請你出面,讓綠柚邀請花宴濃前來寄北宮吃茶。」
魏紫猶豫了很久。
殿外天色昏暗,豆大的雨點澆打在一缸蓮花上,水珠滴溜溜的在蓮葉上打轉,很快墜進水面,濺起半人高的水花。
她知道周顯霽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他就像是那一缸暴雨之下的蓮花,如何經得起權勢傾軋……
周顯霽提醒:「小紫,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魏紫隱隱猜到了周顯霽的想法。
他要和長公主、周顯陽為敵。
他要在蕭鳳仙回京之前,護住她和鎮國公府。
她注視著白衣勝雪的男人,唇齒間皆是苦澀:「你何必如此……」
明明可以把自己摘出去,卻要為了她以身入局。
周顯霽正色:「我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和大周。周顯陽、周顏雪、蕭凌霄和魏緋扇,他們四個若是身居高位,只怕上京乃至大周都不得安寧。小紫,我身上流淌著一半漢人的血脈,斷不可能放任他們胡亂作為。」
魏紫深深呼吸:「既如此,我明白了。」
她親自去了一趟東廠。
當夜,花宴濃就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寄北宮。
大雨初歇,書房鋪著光可鑑人的紫竹地板,黃銅十二生肖的燈燭將室內照得明亮,盛夏的月光透過花窗灑落半室,空氣里的苦藥味被窗外的芙蓉花香衝散許多。
魏紫挽起珠簾,對來人道:「殿下已在裡間等候多時。」
花宴濃踏進裡間,周顯霽果然隔著案幾席地而坐。
見他前來,他抬手作請:「花廠督。」
花宴濃在他對面撩袍落座:「二殿下向來深居簡出不問世事,怎的夜半請本座至此?若是讓陛下知道你與朝中大臣來往,只怕會疑心殿下居心叵測。」
周顯霽望向魏紫。
魏紫會意,帶著綠柚退了出去。
兩人守在外面的迴廊下,綠柚從袖袋裡取出幾封信遞給魏紫:「這是蕭大人從邊疆寄給你的。戰場上難寄鴻雁,這幾封信還是夾在戰報里捎帶回來的。花廠督不肯讓你們傳信,就私自扣下了它們。我趁著今夜來見你,特意偷來給你瞧。」
魏紫頓時有些意外之喜:「綠柚,多謝你!」
她接過書信,裡面果然是蕭鳳仙親筆手書。
倒也沒什麼大事,無非是問候她是否安好,又炫耀他打了多少場勝仗、立下了多少軍功之類的話。
他和聞太師、周顯鋒相處得很不錯,容嘉榮處理完上京的生意之後趕赴戰場,利用掌握的乾坤八卦之術,幫他排兵布陣祈雨求風,叫他們屢戰屢勝,殺的燕人肝膽俱裂,如今已是成功奪回了三座城池。
他還在信里保證,冬日之前,一定能班師回朝。
魏紫想像著蕭鳳仙在戰場上鮮衣怒馬所向披靡的模樣,情不自禁彎起眉眼。
昔年陵州城裡的那個落魄陰鬱的庶出少年,有朝一日,竟能風光至此!
她為蕭鳳仙高興,也由衷地想念他。
綠柚看著她的表情,提議道:「側妃娘娘,如果你實在想念蕭大人,不如女扮男裝前往邊疆,隱姓埋名當他的麾下小將。夜間就寢之時假裝不慎暴露身份,便可與他產生肌膚之親,豈不兩全其美以慰彼此相思之苦?」
魏紫吃驚地看向她。
綠柚蹭了蹭鼻尖:「話本子裡都是這麼寫的。你要是去的話,我可以替你們寫一折戲,就叫:《傾世側妃:我女扮男裝進軍營,成了少年權臣的掌中嬌》!你放心,我保准把你們那啥的片段寫得很唯美、很有張力!」
魏紫:「……」
她想起綠柚寫過的那些滿是床戲的話本子,不禁面紅耳赤。
她真是謝謝她了。
兩人在廊下站了約莫兩刻鐘,花宴濃才從書房出來。
他臉色一如平常,魏紫瞧不出任何異樣。
送走花宴濃之後,她回到內室,看見案几上多了一隻青花瓷的小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