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歐陸戰場的新玩家

  大玉茲、小玉茲、中玉茲，這是現存於哈薩克汗國的三個分部，玉茲就是哈薩克語部的意思，按照千百年在中原王朝和漠北民族的稱呼習慣，大、中、小三個玉茲其實更可以稱為哈薩克左帳、哈薩克右帳或者王帳，以及哈薩克西帳。

  這其中大玉茲的遊牧地區在今巴爾喀什湖附近，中玉茲在今天的哈薩克中部，小玉茲則在烏拉爾河與裏海一帶。

  

  這哈薩克三玉茲的成分來源很複雜，最初他們是從金帳汗國或者白帳汗國中分離出來的，後來經過與察合台汗國等蒙古部族的融合，在打敗了烏茲別克人後形成了統一的民族。

  此後他們與西遷的衛拉特蒙古發生過上百年激烈戰鬥，明末清初則臣服於准格爾蒙古，清朝剿滅准格爾後，三個玉茲又上表臣服於清朝。

  只不過呢，對清朝的臣服不過是口頭上的，一是害怕滿清消滅准格爾後拿他們開刀，二是為了以朝貢的名義獲得通商權。

  實際上，位於裏海和烏拉爾河的小玉茲，在准格爾人還未覆滅的1735年，就淪為了沙俄的保護國。

  沙俄在小玉茲建立起了以奧倫堡為首的堡壘群，此後逐步擴散到中玉茲，形成以亞梅什要塞、鄂木斯克要塞、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烏斯季卡緬諾戈爾斯克要塞為輔的長條形要塞群，這些要塞堡壘的逐步建立，極其加強了俄國人在欽察草原的存在。

  在有了這樣的堡壘群支持後，俄國人很快在1792年也將中玉茲納入了俄國的勢力範圍，成為了事實上的藩國，到現在，連靠近滿清這邊的大玉茲都已經被俄國人滲透成了篩子。

  為了躲避俄國人的奴役，大量的哈薩克人進入了曾經被滿清控制的伊犁河谷和巴爾喀什池東，這裡遊牧的少量蒙古人不是被他們殺了，就是被驅趕的遠遠的。

  這又導致了歷史上滿清最終丟失伊犁河谷，因為這裡除了俄國人就是哈薩克人，滿清所倚仗的蒙古各部幾乎已經消失。

  蘭州行宮，匆匆趕到的羅思舉開始講起了哈薩克汗國和費爾干納的形勢。

  巨大的地圖前，葉開眉頭緊皺，形勢比他想像的要嚴重，為了準備這場旨在遏制俄國人在河中滲透的戰爭，他徵調了分散在上海府、天津府兩地的九千和族武士軍，徵發了漠南漠北蒙古一萬五千輕騎，以及為了重新控制伊犁河谷而來的五萬牧民。

  在葉開想來，對付河中三汗國和俄國人，徵調來的兩萬四千軍隊加上西北軍團的兩萬人，一共四萬四千大軍還有白蓮教的五萬餘人可以利用，完全是足夠了的。

  可現實讓葉大皇爺心裡只打突突，首先一萬五千蒙古騎兵讓他有些失望，這些蒙古騎兵只能說比沒有強，看來位於漠南漠北的蒙古人在滿清一百多年的刻意弱化下，戰鬥力還沒恢復。

  而原本算是滿清心腹的科爾沁等部族有些戰鬥力，但其中的精華早就被葉大皇帝給打沒了，剩下的落網之魚也紛紛進了礦場贖罪，現在已經釋放，去建設外東北去了，也不可能再召回來。

  至於羅思舉的兩萬西北方面軍，這麼點人要控制整個西域加上安集延，已經是捉襟見肘，按照羅思舉的話說，他最多能抽出五千騎兵。

  同時王聰兒就更指望不上了，白蓮教剛剛攻下苦盞擁有了整個費爾干納，內部根本沒有平定，已經到達費爾干納的上百萬白蓮教眾要安排下去，沒有兩三年根本不可能。

  他們可是來搶浩罕人土地和老婆的，不用些酷烈的手段，不多多的派軍隊下去鎮壓，根本推行不下去。

  更可慮的是，白蓮教雖然攻下了費爾干納，但沒有抓住愛里木可汗，這位浩罕汗國可汗撤離霍罕城的時候，是帶著上萬騎兵走的，浩罕人隨時準備著要殺回來，奪回失去的一切。

  那麼這麼一來，葉開能動用的，就是羅思舉擠出來的五千騎兵和戰鬥力還挺不錯的九千和族武士軍以及陳文淇帶來的兩個團六千人左右。

  「陛下！仗其實是能打的，西北軍團的五千騎兵都是精銳，九千和族軍團士兵個個都是武士出身，使刀放槍列陣而斗的本事都不錯，他們的軍官和大部分士兵也經過了陛下開辦的速成軍校培訓。

  俄國軍隊臣還沒碰過不知道深淺，但河中三汗國的老舊軍隊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羅思舉揮舞著手中的指揮棒，開始為葉開講解了起來。

  「陛下要是想在阿木河或者錫爾河流域跟河中三汗國來一場大戰，甚至是攻陷阿爾卡禁城這都不難，因為這關係到白蓮天國的生死存亡，王聰兒一定會全力支持，以求最大限度的削弱河中三汗國。

  只要有兩到三萬金蓮接引軍配合，哪怕面對十萬敵軍，也可戰而勝之。

  但陛下要是想解除俄國人對哈薩克西帳和中帳的威脅，乃至拔出烏斯季卡緬諾戈爾斯克要塞，起碼還要徵發五萬人，因為去打欽察草原的話，白蓮教軍就不怎麼用得上了，他們的戰鬥意志也會存疑。」

  「所以你知道他們很可能不會可靠，於是就陰了王聰兒一把，占據了安集延是嗎？」

  葉開摸著下巴問起了另一件事，他剛到蘭州，王聰兒的信使就到了。

  信使帶來了這個鬼女人的親筆信，相當之肉麻，肉麻過後就是告狀，葉開當時就笑了，這肯定是王聰兒吃了大虧，不然絕不會來這麼一封信。

  「臣自作主張，更改了陛下的計劃，請陛下恕罪！」羅思舉還是有些忐忑的，畢竟放白蓮教入費爾干納，並把費爾干納盆地交給白蓮教作為立足根本，是葉開定好的。

  「贖什麼罪？乾的不錯！王聰兒可不是什么小女人，她是野心勃勃的女中梟雄，形勢瞬息萬變，你羅思舉是朕的定西大臣，就要有這點擔當！」

  葉開這麼可能怪罪羅思舉，反而要嘉獎他，現在白蓮教和王聰兒能這麼安分，安集延這個點，卡得相當之妙。

  一看皇帝還是如此英明，羅思舉頓時也就放心了，他繼續給葉開講起了河中的形勢。

  「在愛里木可汗徹底失去霍罕之後，原本看他笑話的希瓦和布哈拉，甚至西南邊正在內訌的杜蘭尼汗國，都表達出了對愛里木汗的支持，傀儡布哈拉汗王還主動邀請愛里木可汗去阿爾卡禁城休整。」

  杜蘭尼汗國是現今統治阿富汗的王朝，在其鼎盛時期曾擁有整個阿富汗、巴基斯坦、旁遮普和信德，南抵阿拉伯海，北至裏海，是當時除了奧斯曼帝國以外，天方教第二大的帝國。

  不過好在帖木兒.沙可汗遷都喀布爾之後，杜蘭尼王朝就陷入了分裂和內亂。

  但即便是這樣，杜蘭尼王朝是衰落了，但阿富汗人可不弱，幾十年後他們能把如日中天的英國人打的全軍覆沒，戰鬥力其實還是挺強的，可不是河中三汗國這樣的弱雞。

  「臣動身往蘭州來時，納格什底般耶教團已經在布哈拉城號召聖戰了，布哈拉的實際控制者曼吉特家族的納爾斯和希瓦汗王葉爾圖則爾，也開始了動員。

  他們實際上已經和白蓮教眾在苦盞外爆發了一場戰鬥，白蓮教軍三千擊垮了七千餘從各地匯集過來的神戰者。」

  羅思舉繼續說著，還點了點苦盞所在的位置，這地方就是費爾干納盆地的谷口，是進去盆地的咽喉和必經之路。

  「三千隻是擊垮了七千餘人？」葉開皺起了眉頭，羅思舉特意用了神戰者這個名詞，那就表明這不是河中三汗國的正規軍，而是聽到號召自發過來的烏合之眾，這種散兵游勇打打順風仗還行，跟白蓮教軍硬碰硬，那是在找死。

  「王聰兒不會派的是他從陝南招募的護教軍吧？」葉開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白蓮教所謂的護教軍，實際上就是輔兵，是由進不去金蓮接引軍和雲城鎮軍的教徒組成的，乾的是戰場上運輸補給修建工事，以及幫助主力控制城鎮維持治安類的活，這倒是跟天方教的那些狂熱神戰者差不多。

  羅思舉臉上浮現出了崇拜的神色，皇帝只聽了他的匯報，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相當有洞察力。

  「陛下！您猜的沒錯，王聰兒就是故意用護教軍出去跟天方教的神戰者作戰的，一來是為了隱藏白蓮教的實力，用的是驕兵之計。

  二來嘛，就是為了更大限度的讓河中三汗國有信心起大兵來跟白蓮教決一死戰！要是能在苦盞外打敗三汗國的軍隊，進入布哈拉那就要容易的多。」

  葉開臉頰抽了一下，他還想到了一個可能，「而且她王聰兒和白蓮教是朕花了大價錢送到河中的，朕必然不會不管他們，一旦河中三汗國傾國而來，朕就不得不出動軍隊助她作戰，朕現在想想，她甚至說不定敢把朕的兒子帶著一起上前線！」

  羅思舉聽到皇帝這麼說，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不當著皇帝面的時候，他是經常自己吐槽皇帝的瞎搞，王聰兒那哪是為你生了個兒子，哪是生了一個可以一定程度上拿捏你的把柄啊！可面對著葉大皇帝，羅思舉可不敢亂說。

  「陛下！其實這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有人有不同意見，還沒有返回京師應天府的珍娜小妞開口了，她款款走過來，帶著一點點對王聰兒好手段的羨慕，來到了葉開身邊。

  「陛下不是正要和法蘭西聯手嗎？您不是想要從米利奸人口中奪走路易斯安那這塊肥肉嗎？這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啊！」

  珍娜戴著有黑色紗巾的女士帽，優雅的一伸手從羅思舉手中拿過了指揮棒。

  「陛下請看，如同您把收復河中當成恢復漢唐榮光一樣，俄羅斯帝國在一百五十年前就垂涎這片土地了。

  現在他們已經蠶食哈薩克汗國的小玉茲和中玉茲，還在高加索地區依靠喬治亞人和奧塞梯人不斷蠶食那裡的天方教小國，掌控了裏海沿岸的土地。

  這一切為的就是從西、北兩面包住整個河中，如果這時候，他們知道大明皇帝支持的一支軍隊正在進攻河中三汗國，想要吞下他嘴邊的美食，俄國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珍娜夫人，你是說俄國人很有可能也要來干涉？他們跟河中三汗國的關係可不好？」

  羅思皺著眉頭髮問了，領軍打仗、獨當一面他肯定勝過珍娜百倍，但跟這個時候的中國人一樣，羅思舉的眼界還是被束縛在了國內。

  「他們的關係肯定不好，因為俄國人總想奪取奧斯曼帝國的溫暖土地，特別是伊斯坦堡，同時俄國人對河中三汗國也有很大野心。

  但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會快速走近，因為俄國人要保證這塊肉沒吃進自己肚子裡之前，沒有人敢來覬覦，三汗國也肯定樂意藉助俄國人的力量，來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

  俄國人會介入，葉開能理解，也想到過，但為什麼會對大明來說未嘗不是好事，這他就不太清楚了，於是他揮了揮手，示意珍娜繼續說下去。

  「俄國人最開始的介入，肯定是站在背後，以提供槍枝彈藥為主要手段，但要是三汗國被我們打的快要亡國了，他們一定會選擇出賣更多的利益來換取俄國人的直接出手，以沙皇的貪婪，他也肯定無法拒絕這份誘惑。

  假如我們能吸引更多的俄國軍人並戰而勝之，對於法蘭西來說，絕對是求之不得好事！

  如果我們能進一步威脅到俄國人的裏海西岸，烏拉爾山以西，甚至伏爾加河流域，極大的牽制俄國人的力量，我想，終身執政波拿巴先生，一定會充分而直觀的認識到，大明對於法蘭西的重要，是一百個米利奸綁在一起也比不上的。」

  葉開陷入了沉思，不同於珍娜的推測，他是真正知道歷史走向的，估計明年或者今年歐洲就會組建第三還是第四次反法同盟，而這反法同盟中，真正的有實力的，就是俄軍。

  現在的俄羅斯擁有像蘇沃洛夫（葉皇帝不知道蘇沃洛夫前年去世了）和庫圖佐夫這樣的天才統帥，同時進入了排隊槍斃時代後，沙皇小爸爸的灰色牲口們能吃苦和不怕死精神，又成了致勝的法寶。

  比起相當拉胯的普魯士軍和一般拉胯的奧地利軍，俄軍無疑是作戰的主力，更別提最後他們讓拿破崙都飲恨冰原並攻占巴黎，成就了歐洲憲兵的榮耀。

  那麼對於拿破崙來說，這時候能出現一個牽制俄國極大力量的大明，他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取得和大明之同盟的。

  「哈哈哈！珍娜，你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給我提供新思路，既然如此，那朕就把這一場的動靜搞得大一點，大到波拿巴和法蘭西人民，會夾道歡迎我的使節團進入巴黎的地步！朕要讓歐羅巴諸國，充分認識到大明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