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長生道長

  進屋坐下後，楚嵐便對那竹匠說：「不知可有辦法讓竹子彎折而不斷呢？」

  竹匠道：「這也不難，取那新長的竹子，灌入細沙，用文火慢慢的烤，再用模子緩緩的壓，一會便成了。」

  楚嵐聽了，心裡唯一的難題也解決了，道：「我要從山溪上引水，須將竹節一一打通，頭尾相連，遇上坡坡坎坎，便如你說的，將竹子烤彎，不知你可做得到？」

  那竹匠想了想，道：「這也簡單。」

  楚嵐又與他商議工錢，竹匠道：「若是就地有竹子，倒便宜，付些銀兩給守林子的人，人家也樂意，若是從山下運上去，可就不便宜了。」

  楚嵐這才想起那一帶似乎都是樹，並無竹林。

  應雪泥卻道：「竹子我們自會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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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匠便報了價錢，是按照加工竹子的數量多少來計算的，單價也算合理，每處理一根五十文錢，烤彎一次二十文。

  楚嵐算了算，覺得實惠，於是欣然同意了。

  木匠和泥瓦匠見竹匠談好了工錢，忙湊上來，道：「不知公子夫人可是要蓋房子？」

  楚嵐搖了搖頭，對那木匠道：「我要用竹筒引水下山，你可有辦法將竹筒固定在陡坡上？」

  那木匠還從未接過這種活計，想了半天，道：「若要做，用木楔子釘在竹筒兩邊的土裡，夾緊罷。」

  楚嵐點點頭，道：「你跟我想的差不多，那便這麼辦，只是坡有些陡，你可能行？」

  那木匠忙點頭，道：「這不妨事，咱們這行，上屋搭梁，高處是走慣了的。」

  楚嵐又問了價，木匠是按長度算銀子，每鋪一丈長收一百文，陡坡另算，楚嵐心中估了估，覺得還可以，便同意了。

  最後輪到泥瓦匠，他是個矮個子的壯漢，人雖壯，性子卻靦腆，垂手聽楚嵐開口。

  楚嵐道：「我要在四畝地上鋪挖一個二百四十尺見方的田字形的淺溝，深一尺，埋入竹筒，再用土填回去，你看看你可能做到？」

  那泥瓦匠想了想，道：「我一人恐怕不成，須十人一道，兩天完成。」

  楚嵐又問工錢，泥瓦匠道：「二十兩。」說罷，似乎還覺得報高了，頗有些惴惴不安。

  楚嵐見一人才二兩工錢，又是王春作保請來的人，便點頭同意，又細說了一些注意的事項，那泥瓦匠道：「這也不難，娘子放心吧。」

  楚嵐見事兒都商量好了，又問開工時間，三個工匠手上都有活兒，楚嵐也不是很急，便約好五日後開工，到沙田碰頭。

  工匠們走了。

  王春搓著手，對楚嵐道：「夫人要做什麼？可要我幫忙？」

  楚嵐道：「眼下卻無事了，多謝你。」

  「夫人客氣了。」

  這會子正是上午，離吃飯還早，王甄氏照例奉茶，端點心。

  這茶是新得的綠茶，茶湯嫩綠，瞧著便心曠神怡。楚嵐抿了一口，心中十分的愜意。

  幾人隨意聊了聊，王甄氏因見楚嵐面前的茶碗空了大半，起身給她續水。

  楚嵐看著一道碧綠的茶湯從茶碗上方落下，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絲念頭，面色也變了，脫口而出：「糟糕！」

  幾人被她一驚，道：「怎麼了？」

  「我光顧著從山上引水下來，卻不知那沙地的地勢高低，若是引錯了位置，澇的澇，旱的旱，也是白忙！不行，我得去看看。」

  王春道：「我也去看看。」又命王甄氏在家備飯。

  三人穿過村子，走了好一會，才到了那沙地，只見一片光禿禿的地，三人看了半日，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楚嵐有些泄氣，她雖是農科出身，但地勢的高低若是離了專業的測繪儀，她是半點也看不出來的。特別是這樣大的一塊地，有高有低很正常，若是地面高低起伏，水便會分布不均，不利莊稼生長，水管也會有懸空的地方，稍稍一走動，整個水管網的結構都受影響。

  應雪泥想起了唐前燕，他是水師出身，定然清楚。

  三人又滿懷希望的去找唐前燕，他卻不在，王春道：「這人來咱們村好多年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有時幾個月不露面也是尋常。」

  楚嵐有些泄氣，好不容易要開工了，卻犯了這般低級的錯誤，若要等唐前燕回來，也不知猴年馬月，應雪泥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三人就在土地廟裡干站著。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鈴鐺聲，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能觀風水，善辯陰陽，江湖人稱，長生道長……」

  楚嵐聽了風水二字，眼睛一亮，忙衝出土地廟，見一個虬須大漢拿著個暗黃色的幡旗，騎著著一隻小黑驢，不緊不慢的走著，小黑驢脖子下的鈴鐺隨著步子叮叮噹噹的響。

  她忙跑上去，伸手攔住，那虬須大漢瞧著大約四五十左右，臉龐紅潤潤的，倒似喝醉了一般，見著楚嵐，他眼睛也亮了，道：「姑娘要問什麼？我送姑娘一卦，這青春年華，紅鸞星可是要動啦……」

  楚嵐沒工夫與他廢話，直接道：「你會看風水？」

  虬須大漢不高興了，道：「什麼你啊我的，貧道是長生道長，長生兩個字看不懂？」他又指著那幡旗，果然上面是龍飛鳳舞的長生道長几個字。

  楚嵐耐著性子，道：「好好好，長生道長，你可會看風水？」

  長生道長自吹：「我一眼望去，便知龍脈何處，風水在龍頭，子孫衣食不用愁……」

  應雪泥和王春這時也走了過來，應雪泥聽了楚嵐與他的對話，便知緣由，直接打斷道：「我們有一塊地，你能看出地勢高低來麼？」

  長生道長聽說不是要他看宅子或是墓地的選址，而是看地勢高低，頓時沒了心思，蔫蔫道：「這有何難，一吊銅錢一看，概不賒欠。」

  楚嵐知道這些風水先生常年「野外作業」，對地勢有著天然的敏感，但又不放心，於是存心考校他，道：「道長來此地多久了？」

  長生道長道：「總有個兩三年了，你們這兒有名的大巫村的神漢道婆都請我去看宅子呢。」

  王春見過這長生道長几次，玩笑道：「你這道長，既神通廣大，怎連個宅子都沒得，三天兩頭亂竄？」

  長生道長哼哼：「老夫方外之人，要那些身外之物作甚？」

  楚嵐見他知道大巫村，便道：「那依你說，大巫村與周邊的地勢相比，是高還是低呢？」

  長生道長懶洋洋道：「自然是低了，你沒看那地方連土都是鹹的，除了蠟燭蒿寸草不生。我說你還有完沒完？賺你一吊錢也費勁。」

  楚嵐見他真懂些行道，忙道：「您可別生氣，隨我來吧。」長生道長點點頭，跟在三人後頭。

  他們又到了沙田上，楚嵐道：「便是這兒了，您掌掌眼，辨辨高低，最好能找出地勢最高的地方來。」

  長生道長騎著黑驢，在田裡慢悠悠的走走停停，黑驢脖子下頭的鈴鐺哐啷亂響，他拿著手上的幡旗杆子，時不時在地上戳個洞。

  楚嵐等人見他舉止怪誕，又知有些高人就是這般的，都安靜的在一旁田埂上等待。

  長生道長走了約一個時辰，才走到楚嵐他們身邊，道：「凡高處，我皆戳了一個洞，至於地勢最高的地方麼，我的驢兒在那兒落了個糞蛋子。」

  這話說的粗魯，連王春都不由得皺起眉頭，楚嵐倒不在意，笑道：「多謝。」

  「謝什麼謝？給錢！」那道長說。

  如此直截了當，把楚嵐也逗笑了，從袖子裡掏出一吊銅錢雙手奉上，那人接過銅錢，看了看成色，滿意的塞袖子裡，然後並不告別，直接騎著黑驢走遠了，嘴裡又中氣十足的念叨：「能觀風水，善辯陰陽，江湖人稱，長生道長……」

  這道長走了，楚嵐忙下地去找那個驢糞蛋，這沙田靠著山，那驢糞蛋居然就在山腳下不到十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