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誰比誰瘦(2)

  把個康郡王氣得，差點沒有吐血。那木板豎了倒是擋風不少，可顯得那石板更窄仄了，書？沒有還好，這一看，女訓！女誡！，拿自己當女人麼？！康郡王對祁華的仇恨，瞬間如這船塢下的水般寬闊啊！

  祁華每日從宮裡回來也是累得很，偶爾看見嚴怡心的哀愁和消瘦，心中也是難過，這日半夜便和鬼賀說：「你能不能想個辦法，把武寧侯世子夫人給救出來？」

  鬼賀沉默半天，說：「難得很。她又是個女子……」

  「唉！你……難道真危險的時候，你也想著我是女子而不背我不抱我了？」

  「自然不是！屬下對主子可以性命相抵！……若不然，屬下也只好冒險試試，但一旦事敗，只會害她們更難活著。」

  「她們如今這樣，難道還會好到哪裡去？若是嚴家世子幫著南王起兵，她們早晚都要死。唉！我也知道不容易，你……試試吧！」

  鬼賀答應，無聲無息的飄了出去。

  祁華心中忐忑的等了近兩個時辰，看著窗外的天際逐漸變色，心卻逐漸沉下去時，鬼賀有些氣喘著，突然撞破窗戶進來了。

  祁華和陪站著的游魚都驚嚇不小，游魚忙點了燈，才看見鬼賀背了個人倒在地上。

  

  祁華趕緊過去，急切地喊：「鬼賀！你沒事吧？回答我！你沒事吧！」印象里鬼賀從來都是如影子般無聲無息，從來沒有這般急促的喘氣。

  好一會，鬼賀氣息才略平穩些說：「幸不辱命！快把她解下來！主子！屬下……還好！一點小傷！尾巴跟得太緊，只好在城裡繞了許多圈子，這才……耽誤了！還好……主子放心……」

  游魚手腳麻利的把人從鬼賀身上解下來，祁華湊著燈光看地下的婦人，憔悴不堪，此刻正昏迷著，這是嚴怡心的娘，昔日的侯門世子夫人，如今老瘦不堪的中年婦人。

  鬼賀捂著腿艱難的站起來，說：「是屬下敲暈的，她不敢跟屬下走。沒有辦法。」

  祁華忙說：「無妨！你的傷到底怎樣？別瞞我！是我帶累你！」

  「主子千萬別這麼說！折煞屬下了！一點小傷，不礙！想不到那些護衛對幾個女眷也看顧得那般嚴，還備了弓弩！本來不至於受傷的，是……她一直叫一直叫……唉！似乎府里好些女眷都被……」鬼賀看看祁華，再看看游魚，有些尷尬的沒在說下去。

  祁華有些明了的點了點頭。

  眼看著武寧侯府沒有翻身之力，一群男人圍著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唉！還好嚴怡心逃了出來！所以男人們只知道成就大業，卻不知道女人們為此成為犧牲品的可憐。

  祁華讓游魚先不管嚴夫人，先看鬼賀的傷，鬼賀卻死活不肯，只說自己無妨，看著如張著大口的木窗戶，抱歉說：「屬下力有不逮，主子要受凍了！到底是鬼賀學藝不精，若是能像列子陌那樣，決不會如此！」

  祁華撅起嘴，不滿的看了看鬼賀，說：「說什麼沒用的話！你再不動手，我可親自來看了！」

  鬼賀沒法，這才自己撕了褲腿，落出小腿處一個極大鮮血淋漓的傷口來。

  祁華不懂，看向游魚，游魚撇著嘴說：「倒鉤箭啊！你倒是手狠，扯下的肉夠炒盆菜了吧？」

  鬼賀竟然在此時難得開起玩笑來，說：「可不是！本來想帶回來的，怕主子以為膳食上虧待了屬下！」

  祁華無語的看著兩人，默默地走開了，隨他們去撒藥包紮，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濃。

  西京，越來越亂了，嚴怡心她們還是要早日送走……

  再過兩日，大行憲宗皇帝的梓宮便要送去西北邊的皇陵了。

  皇室宗親，文武百官都要送到近三百里外的皇陵外圍，外命婦們則送到城外一百里，便可以回來。

  像祁華這樣的，雖有個什麼郡主身份，也無非是個掩人耳目的虛銜，既不可能給封地，也不會有采邑，禮部也將她按照外命婦一類算，所以她送出百里，祭奠過，便可以回來。只是這百里，可不是平時出遊或走個親戚，因著無數人無數車，無數儀仗，無數路祭，所以也是要在外住一晚才能回來的。

  祁華暗暗的思量著，第二日把游魚叫過來吩咐了幾句，游魚極不情願的看著她，最終緩緩地點了頭。

  大行皇帝梓宮大葬前夜，宮中的哀哭之聲反而越發悲痛起來，仿佛跪拜的人真的無比悲痛一般，也好像最後的發泄般，人人都想著要解脫了，所以都痛快地哭一哭。

  至晚，眾人散去，皇宮中的人也得已輪番歇息。

  室陽伏在周太后的膝上，目光呆滯的看著遠處，周太后臉色灰暗，但兩鬢各插了六支白玉簪的頭髮卻紋絲不亂。

  她輕輕摩挲著室陽的頭髮，低聲撫慰：「頻兒，不要太擔心，只要有母后在，有你舅舅姨夫們在，他不會把我們怎麼樣！」

  室陽似乎沒聽見一般，手指下意識的絞著周太后孝服上的毛邊，過了好久，才答非所問的說：「母后，父皇大行，您……不傷心嗎？」

  周太后愣了愣，冷笑著答：「傷心？母后的心，早在你大哥死的時候就沒有了，……後來有了你，母后才覺得又活了一半，如今……本來母后以為，你父皇心裡只有江山，可……如今母后才知道，他心中只有他自己！傷心？母后又是為哪般？」

  室陽抬起頭來，愣怔的看著周太后，有些驚恐的問：「母后，發生什麼事了？父皇……一向愛重母后……」

  周太后守孝期間不施脂粉的臉已經都是細密的皺眉，斜扯的半邊嘴角更見老態：「愛重？！不，他只愛重他自己。頻兒，你也大了，日後在這宮中，也要愈發小心謹慎些，再不可如以往那般肆意妄為，以前你那般得寵，這宮中還有人要害你，如今……越發要留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