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思維慣性

  段琛被她說得笑了笑，氣氛這才有些輕鬆起來。

  他略靜默了一會才說：「我母后在亡國第一天就自縊了。我父皇后宮嬪妃不多，和母后很恩愛，所以才得了我一個皇子。我父皇薨逝一年後我才被送到洛州的，身邊的人一個都不認識……我知道我那親舅舅……大梁帝從來沒有放棄過斬草除根的念頭，剛開始幾天我連飯也不敢吃，水也不敢喝……我父皇曾救過我師傅，我師傅廢了自己的武功，扮成乞丐才得以來到我身邊護了我幾年，可惜他到底傷了元氣，前年也去了。

  潘先生……是我父皇早年安置在大梁的暗人，亡國後舍了自己的家小，幫我暗暗在外圍建了一個打探消息的組織，可如今他也老了，卻還要骨肉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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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這麼些人護著我，我才得以從大梁帝的監視里潛出來！

  我知道洛州偏於一隅，難成氣候，才來臨州尋找同盟，可惜臨州亡國太久，一切要布局實在太難……若不是商實和他繼父幫忙，我更無從入手！

  我知道要忍……可今天，我卻……我卻不能護著你，還要你來幫我解圍……我是真的有些氣餒，只是一些些，興許明日就好了……只是……我到底有些無顏見你。」

  段琛斷斷續續的說著，聲音清而沉，有些無助有些哀傷，祁華聽得也有些動容，往被子裡縮了縮，儘量語調輕鬆的調侃：「你無顏見我才好，可你偏偏有顏的很呀，還是那麼好看的美顏呢！」

  段琛一腔愁緒，卻被她這歪纏弄得也沒了哀傷的情緒，搖搖頭笑了笑沒出聲。

  祁華卻繼續說：「上次還說沒有小看我，你這樣想還不是小看我？你要知道，我這人最膽小了，沒把握的事是不敢做的，我不會隨便強出頭的！而且那樣的時候也只有我合適出去，所以沒有什麼誰非要護著誰的道理，只能是誰最合適的道理。所以你不要再糾結這些了，你要是還這麼想，我只認定你看不起我。」

  段琛也輕鬆了一些：「你還最膽小？我沒想到你那麼膽大，罵起人來真是氣勢如虹，誰都會被你嚇住的。」

  祁華也笑，說：「見識到什麼叫撒潑了吧？其實這世上就是這樣，人家囂張你就要比他更囂張，人家壞你就要比他更壞才能打倒他，以其人之道還以其人之身嘛！因為囂張的人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覺得自己是因為有囂張的理由才這樣的，人家一定也是這樣，這叫思維慣性！要不你看著，他定不敢太明著的找我，必以為我是哪個權貴的閨秀，我打了他一頓，他說不定還想著要找到我、巴結我呢！」

  段琛失笑，說：「思維慣性？！有意思！怪不得你那麼大膽，可要是你被人認出來怎麼辦？」

  祁華揚著臉得意地說：「怎麼可能！他定是盯著小娘子不放的，他的思維慣性覺得這樣不講道理的事只有小娘子才做得出來，我可是小郎！才不會認出我。」

  段琛笑道：「好，明日就讓他們上街去打探消息，若真是這樣，你要什麼？我送你一樣東西當我賠罪！」

  祁華擺擺手說：「哪裡需要這樣，我其實也很過意不去，倒是我有些得意忘形了，才沒有考慮清楚就來了，還差點害你被人發現，該是我賠罪才是。不過你也知道我一向不肯吃虧，我便幫自己想了個理由，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今日的事只要自己能從中學到東西，自我有所改善，那就該算是好事，實在不該耿耿於懷呢！」

  段琛認真地想著，坐起來和祁華拱拱手說：「受教了！我記下了。」

  祁華便沖屋外叫了聲：「燕白！」

  燕白果然進來了，祁華便隨意的和他說：「去弄些宵夜來，你們主子肯定餓了。」

  段琛看著燕白竟然一語不發的出去了，失笑問：「他什麼時候這麼聽你話了？我竟不知道。」

  祁華但笑不語。

  很快燕白就拿了食盒回來了，估計廚房一直有溫著。燕白幫著祁華擺好了飯就退出去了，祁華和段琛說：「快吃吧，做你的屬下也不容易，你不吃估計他也不敢吃呢！」

  段琛邊走過來邊說：「倒有可能。」

  祁華說：「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

  燕白並未走遠，這些話都聽見了，自此他從未再對祁華冷淡過，反而很聽她的話，這是後話，暫時不提。

  等段琛吃完，祁華便說：「我困了。要去睡了，你自便吧！」說完也不管他，自己回房睡覺去了。

  段琛看著她小小的身影開門離開，卻仿佛把熱氣也帶走了，只覺得清冷孤寂慢慢侵襲過來。

  段琛又回去縮在軟塌上，直到天明。

  祁華卻覺得自己也算道了歉，便一夜好眠。

  醒來，一睜眼就對上喬治烏溜溜的大眼睛，趴在枕頭上正探尋的看著自己。也不知道他醒了多久了，他看什麼呢？那麼認真仿佛不認識自己似的。

  祁華就翹起了嘴角也看他，兩人都不說話，就這麼面對面躺著互望了好一會，喬治才抿抿嘴說：「下次不許那樣！」頓了頓又加上一句：「那是他該受的！」

  祁華聽了前面一句以為他講燈會自己出頭的事，又聽他後一句便愣了愣，笑著問：「你半夜醒來了？怎麼沒有來叫我？」

  喬治閉目不理她。

  祁華便捏了捏他鼻子說：「好，知道了，小孩子管得真寬。只是就當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喬治哼了一聲說：「誰稀罕呢！……我說了我不是小孩！」

  祁華笑得在被子裡抖動：「好好，我們喬治是天才，當然不是小孩！」

  眼看著喬治要變臉，趕緊認真說道：「我也不稀罕。可重點是朋友，不是路！我們身份尷尬，你眼睛好了，可那要害你人還不知道會不會再找我們呢，他們也是在暗處的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懂不？如果得罪他們大家弄的不愉快，還不如當朋友相處，不指望他們為我們做什麼，只是別也弄成敵人我們無處可去罷了。」

  喬治沉默了一會才說：「反正你不許再陪他講話！那麼大個子的人還要小孩子安慰！」

  祁華半埋了頭在枕頭裡，笑了一會說：「我更不是小孩子！我那是上課，知道嗎？！心理輔導！好歹人家的酬勞不少呢！」

  喬治不屑的撇嘴，半晌才說：「沒事我們早點回吧！」

  祁華點點頭，兩人才慢慢起來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