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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9 18:07:50 作者: 妹姒

  (已修改)

  

  「這個也不好。」莫仁隨手一指,道:「此人太有責任心,無條件地幫助親族,任由親人在他身上占便宜也不計較,看似慷慨大方,其實是養了一群吸血的螞蟥。有大家沒小家,不妥。」

  「你拿的,都是我挑剩下的。」徐玫見莫仁似乎興起,笑著提醒道。

  莫仁挑了挑眉,將冊子放在一邊,道:「我說呢。」

  其實能入大麥這本冊子的,都是十分不錯的人選,人品家世才能,不說樣樣都好,也是各有所長。就像莫仁點評的兩個,至少,在外人眼中,一個是孝順,一個是慷慨有擔當,都是讓人稱讚的好品質。但,若是站在妻子那一方考量的話,不足就出來了。

  閒談了一會,徐玫斂目,銀白色的經書出現在她的手上。

  「這是什麼?」莫仁有些好奇。

  「徐師遺物,傳說中的《浮世經》,其實不過是徐師從未來文明之下帶來的小東西。裡面,儲存著許多影像資料和文字資料。」徐玫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打開經書,道:「這裡面有幾本描述修仙世界的小說話本,上面標註了是臆想,也就是小說家憑空想像的……但我覺得,應該有借鑑之處。師兄,你看一看,或許能有些收穫。」

  面對外面的世界,她很嚮往。但無論是洪光道長還是寒冰都說過,外面絕不是安寧祥和之地。所謂「資源有限」,所謂「弱肉強食」,內里的含義都是一樣。

  莫仁點頭,接過經書,在徐玫的指點下,快速地翻起一本小說來。

  他很快入迷,時而面色嚴峻,時而心馳神往,時而凝神所思,時而皺眉不已。

  傍晚時分,徐玫再來,道:「師兄,休息一下,經書能量不足,需要補充。」

  她從莫仁手中將經書接過放在桌面上,讓落日橘紅色的光芒將其籠罩,解釋了幾句經書能量的問題,待婢子上了茶點水果,徐玫問莫仁道;「師兄有何感想?有沒有後悔?」

  她找給莫仁看的一本,講述的是一個武林高手練到極致破開虛空進入一個靈界從頭開始修仙打拼的故事,與他們即將面對的形勢比較相似。嗯,相對來說,這其中的世界較為殘酷一些,爭鬥也很多,真正強者唯尊,人命如草,弱者幾乎沒有任何保障。

  「師妹後悔了?」莫仁反問道。

  徐玫搖搖頭:「這些小說我早就看過了。看過之後所做的決定,如何能談的上後悔。」

  但莫仁不一樣。他從前並不知道這個。

  莫仁抿了一口茶,平淡地道:「師妹這是瞧不起我了。從話本中看,廝殺多,機會也多。而我莫仁,能從一個小廝成就帝王,難道會懼怕換一個環境從頭開始?只要有變強的機會,我絕不會一直都是弱者。」

  他言語平淡,充斥著強大的信心。

  徐玫心受觸動,看向莫仁的目光之中不禁生出了異彩,道:「師兄果然厲害。」

  頓了頓,徐玫提醒道:「五本小說,描述的世界內容都不一樣。但其中規律還是有的,都是一個由弱變強的過程。與寒冰約定的時候還剩二十來天,師兄可是都看看,應該能總結出一些規律,多一些底氣。」

  「這是當年洪光道長送的,鍛鍊神魂的修煉方法。」徐玫又拿出一本小冊子,給了莫仁,道:「道長說,這裡幾乎沒有靈氣,別的難以修煉,但神魂鍛鍊還是能稍微起一些效果……我修煉了近三年,感覺還不錯。」

  「之前迷惑人心拷問隱秘的法子,就是因為我神魂遠遠超過常人,所起到的效果。」徐玫道。

  兩人要攜手同行。

  那麼,關於她知道的,有助於將來的內容,都會與莫仁分享。

  莫仁接過小冊子翻了翻,見內容深奧非是立即能夠上手的,就不急在這一時,將冊子收了起來,問道:「師妹說,要帶上朱雀?」

  徐玫點點頭:「寒冰說,她有成為劍修的潛質。她自己也十分願意走。」

  莫仁微微頷首,目光閃動,緩聲道:「玫兒,你要清楚,到了天外,你我在這世間的身份地位已經毫無用處,三個人的起點是全然相同的,主僕關係,也就不存在了。」

  徐玫怔了怔,片刻緩緩點頭。她之前沒有想到過這一點。不過,經莫仁一提,她也能想的明白。但她還是堅持道:「我已經答應了她。」

  「我沒有讓你不帶她。」莫仁緩緩說道:「但人心難測,到了天外,一個全新的世界……甚至她比我們兩個天資更好走的更快,都是有可能的。就如同那本小說之中的門派招新之時論資質說話,假設她成為內門弟子,而我們只是外門弟子甚至更有不如,這巨大的反差之下,你和她該如何再相處?」

  「時移世易,人心思變,這些都是必須要考慮到的。」莫仁道;「所以,在離開之前,我們應該與她徹談一番。」

  徐玫點頭,道:「我想一想。」

  不過是一個時辰的閱讀,長長的小說才不過讀了個開頭,莫仁就有了許多的收穫,與徐玫交談很久,用了晚餐,才帶著經書回到了徐府客院。

  徐立前已經住進了才建成不久的王宮之中。

  徐惠出嫁到了大宣,成為了大宣皇后。

  徐府之中,只剩下徐夫人和夏長淵尚在。雖然王宮修築的足夠大,但兩人完全沒有搬進去住的意思。

  徐玫當然也不會住進去。

  是夜。

  徐夫人派人請了徐玫過去。

  月光之下,她披一件月白薄紗,仿佛肩膀上流淌著月華。

  「陪我走走吧。」徐夫人道。

  徐玫點點頭,跟在她身側。

  「當年我知道洪光道長的來歷之後,這世間流傳的神仙之言我閒暇的時候也研究過。經書上那些臆想的小說話本,我也都讀完了。」徐夫人說到這裡,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沉重了,想了想,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恩,經書里的那些小說不愧是消遣世間的東西,浪費了我不少時間,才大致翻完。」

  前一段時間,於徐夫人來說,時刻都很珍貴。

  而那些巨大篇幅的小說,雖然是白話看起來容易沒有太多深刻的內容,但徐夫人他們都一樣,不是作為消遣讀的,而是想要從中借鑑到一點兒,所以還是會思考總結……加上一本本動不動幾百萬字的字數實在太長,耗用的時間怎麼少得了。

  「說心裡話,外界一個個世界的確精彩紛呈,很多時候我都會心生熱血,生出想要去拼搏一番,而不是短短几十年後年老死去化成枯骨。」徐夫人言語之中,有諸多感慨,發自內心。

  徐玫怔愣片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不必你勸。」徐夫人看向夜空,微微搖頭,道:「我理智還在,不會要求同你們一起走的。」

  她如今已經是將要四旬的年紀,如何還能從頭來過?而修道這種事情,最是講究年紀。少年人如同朝陽,氣血旺盛,有諸多可能;中年人的血和骨都定了形,再難以突破改變;再老一些,身體就開始往下走了。

  「我找你來,是有話想要問問你,不算是勸誡,只能說是解惑吧。」徐夫人略一沉吟,道:「從小到大,玫兒你像是並不熱衷於習武?習武與修道,雖然層次不同,但兩者路上還是有些想通之處的。至少,都需要勤奮專注,有一顆執意進取的心。」

  「趙仁就不錯。」徐夫人道:「他當年借用毒藥練功,所受的痛苦折磨,絕非一般。」

  徐夫人看著徐玫,眼中不解:「而玫兒你,懶懶散散,從兩歲多十三歲,也沒見你有什麼成績。若非是遇到洪光道長給你強行灌了些內力,以你原來的水平,出個門我都要天天擔心。」

  她可以派護衛。

  但再好的護衛,又怎麼抵得上自身的實力安全可靠。

  就像後來,徐玫成了超一流的高手,她說要出麼,徐夫人就隨便她去哪兒了,一點兒都不擔心。

  「那我到了外面成了弱小者,娘您豈非又要天天擔心了?」徐玫道。

  徐夫人道:「這次不一樣。這次你離開,你我母女這輩子應不會再有見面的一日。我會只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女兒罷了,省的日日擔心,過不好日子。」

  徐玫心頭有些難過。

  她聽得出來,徐夫人說這種話,並不是用這種「決絕」之語來逼迫要挾自己不要走留下來,而是她真的是那麼想的,也會那麼去努力。那樣……其實也不錯。徐玫心中想。

  她勉強笑了笑,沒有就此說什麼,而是輕聲道:「娘,女兒心裡其實一直有一個秘密,誰也沒有告訴過。」眼下要離開這裡,將來縱有再回來的一日,也是物是人非不知多少年之後的事情了,她的秘密,也就沒有再隱瞞下去的意義。

  「您還記得洪光道長說我天生神魂強大嗎?」徐玫輕聲道:「這不是沒有原因的。我天生神魂強大,那是因為我是重生回來,再世為人的。」

  「什麼意思?」徐夫人皺眉。

  「您應該還記得,我一生下來的時候,無論怎麼也不肯要奶娘喂,不吃不喝,一直哭一直哭……那個時候,我是有神智的,之所以那樣,是我不想活。」徐玫一直以為,她的這些記憶模糊了,但此時再次回想,卻是那麼清晰明白,一點兒都沒忘。

  那不是一場夢。

  她輕輕地將前一世的自己、徐家、胡不為、大夏等等說了說,又說回當初她出生之時:「……仇恨再大,卻比不過萬念俱灰。所以,我一點兒不想再重新活一次,一心一意想要立即再死掉,然後真要有來世重新投胎之前,一定要喝一碗孟婆湯,什麼都忘了之後,才算重新開始……」

  「後來,您親自哺乳,才讓我一下子明白了,我真的是您的女兒,那金瓶撒了慌。我又想活了,所以後來就乖乖的了。」徐玫道。

  「兩歲多的時候,金瓶不知為何要害我,我年紀小沒辦法,就趁勢跑到了五柳觀,跟父親學了打坐修身。」徐玫道:「那時候我很想查一查,最後是誰收買了金瓶要對我不利,對徐氏不利……但又遇到金瓶要殺掉何媽媽,我沒忍住,就將她殺了。」

  「再後來,許多事情就慢慢與前世不同了。」

  「原來是這樣。」徐夫人將徐玫所言慢慢過濾,思索了許久。

  讓徐玫有些意外的是,徐夫人並沒有向她詢問前世今生從前種種細節的意思。徐玫沉默片刻,才再次開口道:「前世,我從未見過洪光道長,更沒有遇上過寒冰。親手殺死了胡不為之後,我常常想,我重生回來,是為了什麼。」

  「報仇嗎?胡不為背負污名一事無成地死掉了;金瓶早早死掉了,前世她背後之人今生或許連出現的機會都沒有……就連大夏一連換了好幾個皇帝之後也沒有了,成了大宣。我的仇,已經報完了。」徐玫輕聲道:「說守護親人……眼下,徐氏有了徐元,大兄登上了王位;父親母親你們,還有姐姐都好好的,並不需要我守護。可以說,我的責任也完成了。」

  「所以,我想,我重生回來,與洪光道長有了交集後又遇上了寒冰,應該是冥冥之中,上天在給我指一條去路……」徐玫眼中露出堅毅之色:「勤份與專注,辛苦與磨難,看了這許多話本之後,我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樣啊。我明白了。」徐夫人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緩緩點了點頭,不再就此說什麼,小花園一圈走完之後,她便讓徐玫回去了。

  夏長淵從一叢高大的美人蕉之後走出了出來。

  他陪著徐夫人慢慢走回他們的院子,良久才道:「元真,我仍然不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不願意相信,不代表就不存在。」徐夫人平靜地道:「玫兒既然有了自己的追求,一路上又有人相伴,你我又何必阻撓,讓她心有不安。」

  夏長淵抬頭看了看天,口中喃喃道:「武功練到了極致,真的能打破這天地牢籠,白日飛升?」

  徐夫人搖搖頭:「不會。若真有那麼容易,當年洪光道長誤入此地,完全能輕易離開,而不是走的那般艱難。」

  夏長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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