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去!

2024-07-19 18:07:03 作者: 妹姒

  「婢子問過了,朱雀仍是不願嫁人。」朱燕笑著道:「所以,小姐,您由著我們這些人,少不得要擔些惡名的。」

  「既然由著你們了,難道小姐我還怕擔不起這點兒惡名。」徐玫也笑了,倒是沖淡些感傷,道:「我就是希望你們都能過得好吧。」

  

  朱雀醉心於武,心思單純,根本就不會考慮情愛婚姻大事。除非是徐玫一定要指一個給她。徐玫肯指婚,朱雀也會答應,日子大約也不會過的太糟糕……但總歸是平淡的。

  徐玫並不願意安排這樣的婚事。就算看似她身邊的大麥小麥幾個都到了年紀被耽擱了被人議論,她也不願做主安排。

  反正早早向幾個婢子都明說了她的態度,由著她們自己想辦法。至於聽不聽的,好不好意思的,她就不管了。

  閒談了幾句,徐玫打開手中信件,眉頭微微一抬。

  落款「師兄,莫」。

  竟然是宣仁帝通過徐立行轉過來的信。

  「……長冬無趣,師妹是否願意北行賞雪?」

  北行賞雪,這是什麼意思?

  按照信件來回答覆的時間,她就算答應了邀請立即動身去京城,差不多也是二月新春了吧,賞不了雪。二月里依舊有素美雪景可以欣賞的,那就只有再往北去。

  去大康麼?

  他一個大宣皇上,竟然要去大康賞雪?

  徐玫有點兒不知要說什麼。

  不過,沒有多做考慮,徐玫就決定了:去。

  反正也沒什麼事情,不如去賞雪。

  不過,以她想,莫仁大概又像是之前往渤海國的那種行程方式,乘坐金雕高高在天上飛。高來高去是很快,但顯然是不能帶人的。不能帶人,事事親力親為……

  算了,她學不來,還是老老實實地帶上婢女僕從,藉助徐氏商會的方便好了。

  朱燕要嫁人,那自然是不能帶上的。好在,她一身本事,被青瓷學了差不多了……帶上青瓷就是,萬一需要用到呢?朱雀武功已至一流,當然要跟去。大麥活潑機靈,可以與她說話解悶,也得去。然後,幾個小丫頭,總得要漲點兒見識,不然她這裡的「老姑娘」嫁人,「小姑娘」還不中用,那就不好了。

  乾脆都跟去。

  那麼,那隻箱子,也得帶上。

  或許,到了北國的冰天雪地里,會發生什麼特別的變化?

  有了決定,徐玫自然要去找徐夫人說一聲。

  「你要去大康?」徐夫人稍微有些怔愣,問道:「去做什麼?」

  「啊,沒什麼一定要做的。」徐玫答道:「就是覺得眼下清閒,又沒有到過北地,所以才想要去看一看。娘親,您不會不答應吧?」

  「我有什麼不答應的。」徐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我之所以問,還不是誤會你去鬧事的。之前你去渤海國,說是沒事,卻將胡不為給殺了……」

  「啊。」徐玫麵皮微微發紅,咬唇道:「娘,您放心,我這次真的不是去殺人的啊。當然,若是臨時起意的話,就說不準了,反正不是帶著目的去的。這次真沒騙您。」

  「你如今武力高強,天底下大可以去的,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你想出去玩,也隨你。」徐夫人十分通情達理,道:「只是若是真有大事發生,一定要記得及時與我溝通。」

  「是,女兒明白。」徐玫答應下來。

  徐夫人沉吟一下,道:「你此去,是便裝出行隱瞞身份嗎?」

  徐玫搖搖頭:「不是。只是低調出行,不大肆宣揚而已。到了地方,肯定要麻煩商會給安排住處的。」

  徐夫人點點頭,道:「大康上京商會來信說,大康有一官員同他們私下接觸,想要購買一筆糧食,數量極大,至少十萬石,多多益善,一百萬石也不嫌多。」

  徐玫微微一怔,皺眉道:「若我沒記錯的話,大康似乎連年豐收,不缺糧草的吧?」

  這也是為什麼人人都看好大康而不看好大夏的原因。

  大夏天災不斷糧食年年減產,大康卻連年風調雨順糧食豐收……這實在不得不說,是老天爺都站在了大康那一邊,有意支持大康推翻大夏江山取而代之一般。

  「據商會調查,大康的確並不缺糧草。國內三十五個糧倉,倉倉爆滿,其中囤積,便是在大康沒有任何糧食出場餓情況下,供應三年嚼用,也足夠了!」徐夫人輕聲道。

  大康將糧食看的極緊。連年豐收,糧倉里的糧食甚至都霉爛掉不能吃了的,也依舊按照平價收購百姓們地里種出來的出產,堅決不讓一粒糧食流出國土去。

  「既然如此,他們買糧做什麼?」徐玫不解。

  「根據那小吏的隱晦之意,似乎是他的一位負責糧倉進出的上官卻是監守自盜,偷偷將糧食賣給了走私的商人,謀了極大好處。原本一年一年新糧送進去舊糧折出去做成飼料餵養牲畜戰馬的,他們一伙人能夠做平庫房帳面,但不知為何,他們突然損失掉一筆糧草,又怕朝廷突然徹查,聽說徐元有糧,才想到先從徐元買一些,應對一下局面。」徐夫人皺眉,仿佛因為這內容語焉不詳而格外不喜。

  「聽起來似乎不可信。」徐玫搖頭道:「他們弄出來的糧食,賣給了誰?要知道,尤其是最近一年多,咱們徐氏商會背靠徐元,才是最大的糧食供應商人,而且價錢也是極其公道的,供應也算充足……」

  「我們賣糧食,是要用銀子交換的。」徐夫人緩緩地道:「那糧倉之人賣糧食,沒有成本,價格當然極低。價格極低,當然就有商人肯要,以轉手獲取大量差價。」

  「再說,大康還有一個禁酒令。」

  禁酒令,徐玫聽說過。

  這是大康開國時候就頒布下來的法令。大康起源於北地,與南方相比,那裡冬日更長且更加寒冷,而喝一口就能燒入心窩的烈酒,就成了人們的心頭好,消耗自然極大。甚至有那些貪杯又短視的,秋天裡才收的糧食,不論豐年還是賤年,竟然等也不等想也不想,迫不及待地就將大把的糧食釀了酒。有一年,開國太祖秋後讓人去籌備軍糧,卻沒想到只收到了一點兒糧食,一問竟然是其他都釀了酒!

  太祖大怒,且心有憂慮,故而頒布了這一項法令:禁止私人以土法釀酒浪費糧食;任何一個酒坊,也都要向朝廷申請手令方能釀酒,且規定了定額!

  一時間,酒的價格翻了數番!

  酒能禦寒,但到底並非是過日子的必需品。老百姓雖然不高興,但面對嚴苛執行的法令,也都忍耐了。

  可酒的價格奇高,從他國收羅美酒運輸不易……總有人鋌而走險去偷釀美酒暗地裡售賣,以收穫大量的財富。

  消失的糧食,估計多半都是被買去偷偷釀酒了。不然,解釋不清,為何會有那麼大的糧食消耗。

  徐玫聽徐夫人一提,很快就想了許多,而後再次疑惑地看向徐夫人,問道:「那娘親您在懷疑什麼?」

  若是被貪官偷運了糧倉糧食去釀酒,在聽聞上頭有盤查之舉後,的確會焦急補足虧空,從外面買糧食。

  「前因後果,我們聽到『禁酒令』三個字,大約就能補足了故事。」徐夫人道:「唯一的錯漏之處,在於那小吏說的,『最少十萬石,多多益善』這一點上。」

  「他們購買糧食,若是為了補足虧空,那給出來的,肯定是一個比較確定的數字。絕不會是『多多益善』。」徐夫人道:「你想想,若你是倉庫小吏,偷掉了一百斤糧食出去,聽到有上官檢查,惶惶想要補足虧空,那你也只會花銀子買回來一百斤糧食填補進去,總不至於買二百斤!且不說傻不傻的,只說那樣做,帳面仍舊是不對的,仍要引起上官的注意力,被好好盤查一番!」

  「這樣做,豈非是多餘!」

  「若是他們額外購買的糧食是為了釀酒……有禁酒令在,他們沒有配額,只能私賣。而私賣既擔風險價格大約也要低一些,那麼,賣糧食釀酒,就不划算了。除非,他們將私酒賣上極高的價錢,才值得鋌而走險。」

  「但這兩年,隨著大康連年風調雨順地豐收,大康朝廷雖然沒有取消禁酒令,但發出去的釀酒許可卻多了很多,總量也多了很多。普通酒類的價格也降了很多,普通百姓咬咬牙也能買的起的。」

  也就是說,來歷不明的酒,只有靠著價錢的優勢,才能大量銷售出去。不然,人們寧可去官家批准的酒坊去買,免得會麻煩上身。又不是完全買不到。

  徐夫人看不出,一個要填補糧食虧空的貪官,為何要出大價錢去買「多多益善」的糧食!

  經徐夫人這麼一解說,徐玫也立即明白過來,微微思索,便點了點頭,道:「娘親是讓我順便看看能否找出這其中的內情嗎?」

  「恩。」徐夫人點點頭,又搖頭道:「你閒來無事,隨便一查便可,也不必太過上心,將其當成一個任務來做。其實,我心中大約是有了猜測……」

  徐夫人沒有說下去。

  徐玫若有所思,也沒有追問,只是笑了笑,道:「那我去到之後,若是有閒,就替娘親查上一查,算是解悶兒了。」

  她的態度並不慎重,甚至有些輕慢之意。

  徐夫人也不見怪,含笑點了點頭,道:「注意安全。玩好了,就早點兒回來。」

  得到了徐夫人的准許,再見夏長淵徐立前和徐惠之時,她就提了提自己又要出門遊玩之事,只說是要往北方去,一路遊歷,也沒有提具體的目的地。幾個人也沒有細問。徐惠又說了幾句酸澀之語,徐玫笑著應下,也沒有在意。

  臨行之前,她將自己所有十五歲以上幾個婢女都召集來,再次提了一下她們的終身大事。

  「……我已經同何媽媽談過了,她會替你們留意著相看良配。嗯,她會徵求你們的意見之後,才會報給我決定。所以,你們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同何媽媽去說。若是害羞不敢開口,誤的可是你們自己的終身大事。後來再要來找我哭訴,我是不樂意聽,那亂棍打出去的。」徐玫緩緩道:「總之,我話放在這裡了,你們幾個這些年服侍我忠心耿耿盡心盡力,我都很捨不得,但女子長大成人成親生子,卻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我當然不會留著你們不放,成了惡小姐……」

  徐玫擺擺手,示意眾女不要開口,微微沉吟,又道:「就這樣吧。我這次出門,是要前往北地,一路到大康甚至更遠的地方去。有覺得不太想要跟著的,就說一聲,更好能留下來,替我送一送朱燕出閣。」

  她又對朱燕道:「你的婚宴,我就不參加了。明晚我們這些人擺幾桌酒在一起熱鬧一下,算是提前給你賀喜了。」

  「多謝小姐。」朱燕道。

  次日,酒宴之後,徐玫再次坐在窗邊,依著那隻箱子安享其散出來的一絲涼意,欣賞著窗外皎潔的明月。方才飲的有些多了,她潔白的面頰上染上了一抹酡紅,也似乎享受著這樣一種醺醺然之感,也沒有運功散去酒意,就這麼裹在酒香之中,托腮看著天上的一彎新月。

  似乎無論是何處,這月亮,總是一樣的。

  徐玫想。

  她目光閃動,揮手將箱子上的淡金色的綢布拉開了來。男童依舊悄無聲息,如同不是真人一般。

  徐玫看了看他,又繼續看天上的新月,道:「哎,小孩兒,你說,你若不是此間人……那外面的天地,也有月亮嗎?之前洪光道長再強大了,我不敢多問,也想不起來問……」

  新月如鉤掛在漆黑的天幕之上,幾乎沒有月輝灑向人間。更別說要照進窗欞,照著徐玫和她身邊的箱子了。

  「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呢?這麼睡,是因為受過重傷吧?」徐玫口中繼續嘀咕道:「我看小說中說,受過重傷之人,長久沉睡恢復傷勢,醒來後多半什麼都忘了。若你也將往事來歷都忘了,那可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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