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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9 18:07:00 作者: 妹姒

  「玫兒能知道什麼。」徐惠撇了撇嘴角。

  「大夏所系,唯宣仁帝一人。玫兒算是比較了解他的人了。」夏長淵解釋道。

  徐玫微微笑笑,開口道:「惠姐姐說的沒錯,我不懂這些的。我所認識的,只是當年的莫仁,並非如今的宣仁帝。」

  「就是。」徐惠道:「一個人的身份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思所想當然也就跟著不同了,怎麼還能當他仍然是當年徐家小廝。」

  徐夫人看了她一眼,繼續之前的話題道:「國運氣數一說,並未虛無縹緲。說是事在人為人定勝天,但也有命中注定天意難違。」她微微搖頭:「且再看看吧。」

  徐玫聞言,心中一動。

  

  回到自己住處,她寫了一封信,讓人交給了京城商會的徐立行。讓徐立行想辦法,將信中信送到了宣仁帝手中。

  十月。

  有消息傳來,宣仁帝昭告天下,將國號由「大夏」改為「大宣」,開始整頓內政,肅清吏治,減免苛捐雜稅,鼓勵農耕。奉詔之地不過原大夏之二一,有許多府城仍以大夏人自居,就算不是公然反抗宣仁帝,陰奉陽違之意昭昭。

  宣仁帝也沒有針對這樣的府城做出任何指示,似乎是放棄了對那些地區的統治權。但可以看到的是,在奉詔改稱大宣的國土之內,宣仁帝威望空前,將政權和軍權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如臂使指!

  金秋。

  大宣境內,一片艷陽,處處一副豐收年景。

  「皇上,雖最後老天爺配合,讓莊稼稍微補了些損失,但到底之前受過災的,先天不良……田裡的收成,絕無法供應上下。」周太傅稟告,提道:「尤其是還要安置之前回撤的數十萬人口,實在捉襟見肘。」

  「朕知道。」宣仁帝道:「有關糧食問題,朕這裡有個想法,正要說給老大人聽。」

  「大宣養活不了太多人口,南方徐元卻是缺人……」

  「陛下,萬萬不可!」周太傅心頭一震,立即勸阻道:「百姓人口乃是國之根本,如何能輕易送出去!沒了青壯,田野怕要荒蕪無人耕種,軍隊又如何補充新兵!眼下大宣戰事頻頻,正是用人的時候!」

  「老大人聽朕說完。」宣仁帝道:「老大人心中也清楚,我們大宣眼下的情況,分明就是人口多而土地少,許多人無所事事,存在著人力的極大浪費,偏又餓著肚子,活不下去。」

  「如此,不如是送出去一些。只是送出那部分閒置人口,國內土地依舊能得到最充分的耕作,朕絕不會自毀根基,大肆遣送青壯。至於徵兵,走投無路餓肚子為一口糧活命而投軍之人,絕對比不得家人生存無慮,為建功立業保家衛國而投軍之人,老大人以為然否!」

  人所求不同,表現自然不同。

  周太傅道:「老臣只是覺得,陛下需要慎重行事。人口實在是國之基石,萬萬不能輕易捨棄的。」

  「與其養不活讓他們成為大宣的負擔甚至白白餓死,倒不如給他們指一條活路也給大宣換回一份活路。」宣仁帝道:「徐元所求,乃是一家一戶之百姓,並非只要青壯。給出的代價是,一個人,無論男女老幼,白髮蒼蒼或是尚在襁褓,只要是一家一戶願意背井離鄉前往徐元,他們願意為一人支付十斤糧食。」

  「這交易,不會對外道出。」

  「徐元會派人過來宣講勸說,自願前往,絕不強迫。且徐元會注意低調行事,絕不會讓官府臉上難看。」

  「也就是說,他們要的,只是窮苦的走投無路之人家,並不會帶走我大宣的財富。」

  只有活不下去的,才會願意扶老攜幼背井離鄉,奢望能找到一條活路。這些人手中,能有什麼東西,都是一窮二白的赤貧之人。

  周太傅仍然謹慎不肯鬆口。

  宣仁帝道:「老大人,您放眼四海,有大量糧食且肯出讓給我們的,也只有徐元而已!若再得罪了徐元,那分明就是等於幫助大康年初頒布的禁令生效!就算我大宣年年豐收,並不缺糧食……難道老大人以為,完全不通貿易的話,我大宣能得到什麼好處不成!」

  「衣食住行!」

  「方方面面!」

  「甚至烤肉的時候缺少了某一種香料,餐桌上少了某一樣食材,更或者拿著藥方卻發現找不到某一種藥材!」

  「真的毫無影響?!」

  怎麼會沒有影響!

  周太傅老臉有些泛紅,向宣仁帝躬身施禮,道:「陛下權衡得失,目光長遠,是老臣短視了!」

  「老大人也是關心則亂。」宣仁帝平和地道:「大宣政務繁瑣,立國艱難,朕還仰仗老大人多多操持呢。」

  「是,老臣必定盡心盡力。」周太傅恭敬地道。

  一開始,他並不喜歡這趙仁。無他,趙仁害死了對他畢恭畢敬言聽計從,願意任由他發展能力的夏新帝。而顯然,趙仁這麼一個有野心有決斷之人,定不會願意任何事情都聽他的。而不聽他的,那他再治國施政之時,肯定要頓生肘腋,不能隨心所欲的。再說,趙仁又將大夏折騰了一番,將原來不好的局勢,弄得更加糟糕,大亂了他原本所做的中興大計……

  尤其是看到這趙仁成為皇帝之後,仿佛並不珍惜國土,也不珍惜百姓,完全沒有當皇上的覺悟,這讓他無比失望,甚至一段時間內產生了心灰意冷之感。又加上大康禁令一出,周太傅對於大夏前景生出無窮的悲觀,終是熬不過家中妻兒苦勸,開始為私心打算,以周汐兒體弱有暗疾為由,求宣仁帝取消了婚事……

  在周家人看來,周太傅為大夏盡心盡力謀劃忠心耿耿,是沒有錯的。為人臣子,理當如此。但顯然,大夏前景叵測,萬一某一日破國,也非周太傅之錯,更不用將周家同大夏命運捆綁在一起——只是名臣,憑周太傅的名聲,國破之日,他大可以棄官歸於山野,想來大康也不會為難一個名士。但若是周家出了皇后成為外戚,那就不一樣了!大康怕不會大度地放過一家外戚好好地活著!

  但此時,周太傅有些動搖了。

  宣仁帝最近的表現,大宣的表現,都讓他覺得有些意外,自然也就開始重新審視宣仁帝前後所作所為。他是聰明人,一旦肯去思索,當然就能明白些什麼。

  「陛下,老臣前陣子請到一名醫為孫女汐兒調養……」周太傅緩緩開口,想要舊事重提。

  「那朕要恭喜老大人了。」宣仁帝沒有非讓周太傅將言語講明,卻也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平和地道:「任何疾病,都非同小可,周姑娘既然遇到名醫,當多多靜心調養才是。」

  總之,就別再想著入主皇宮了。

  周太傅聽明白了宣仁帝的態度,一時間心頭有些不是滋味。他原本看不上外戚身份,之前答應宣仁帝更多是為了讓宣仁帝安心繼續重用於他,其中甚至多少有些被迫無奈的味道……他是想要憑著自己本領學識能力青史留名的之人,又怎麼看得上外戚身份。但此時,他方才心神一動間試探舊事重提,沒有料到會遭受拒絕,也想不明比為何宣仁帝會拒絕……為此,周太傅竟然生出了怪異的忐忑之感,而這忐忑,更讓他覺得荒謬了。

  想他周某人,自從三十而立學問世情皆歷練有成,自問之後三十載,無論面對任何情況局勢,都能淡然從容波瀾不驚去尋求應對之策,什麼時候竟然出現過「忐忑」這種情緒!

  周太傅一時間有些恍惚出神。

  宣仁帝見狀,「嗯」了一聲,正準備開口讓周太傅自去忙碌政務……只是這一聲,卻讓周太傅回了神。

  「陛下。」周太傅拱手施禮,道:「您年歲已然不小,終身大事,不能再拖延了。大宣後繼有人,文武百官才能徹底歸心。不然,眾人難免心有不安。」

  青龍山龍脈有缺,人人都預言,大夏國氣數已盡。在周太傅看來,宣仁帝更改國號,細細思索之後,無疑是神來之筆,極有可能擺脫掉大夏的命數!也就是說,大宣國,極有可能會生出新的命數!

  別看說的有些拗口,但命數這種東西,還是要有敬畏之心的。

  這半年,宣仁帝的表現讓人刮目相看,自然也有許多能臣良將歸心,願意跟隨宣仁帝征戰天下。但任何一方勢力,無論當權者如何年輕,人們看到的,還是後繼有人!

  因為只有後繼有人傳承有序,下面人打拼得來的富貴才能長久!不然,幾十年之後,誰知道會面臨什麼局面!

  周太傅提出這句話,雖有被婉拒之後的不甘心,但也是持成穩重之語。因而,他說的十分誠懇且坦然。

  「恩,這的確是個問題。」宣仁帝並未惱怒,神色不變,答道:「待大宣局勢再穩當一下,朕自然會考慮皇后人選。」

  「陛下心中有數,老臣就放心了。」周太傅再次施禮,告退道:「老臣還有些瑣事政務,就不打擾陛下了。」

  「勞煩老大人了。」宣仁帝十分客氣。

  待周太傅離開之後,宣仁帝才從懷中摸出一封信,展開,入目是熟悉到骨子裡的字跡,一如那如花嬌顏就在眼前,情不自禁生出一絲微笑,目光閃動莫名。

  若非是徐玫提醒,他暫時還真的想不到要變更國號,淡化大宣與大夏的關係,尤其是在心中,將大宣當成一個全新的勢力去打拼經營,而是想著復興大夏。

  有些人或許對龍脈國運之說將信將疑,但宣仁帝絕對不會。他幾乎是親自看著洪光道長如何將一國國運祭祀,又為何非要一位皇室嫡親血脈只為抽取其中真龍紫氣祭祀天地!

  若冥冥之中沒有這種東西,洪光道長憑什麼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

  那一晚,他看到的,感受到了,已經深深印在他的骨子裡,多少次深夜無人時回想起來心驚肉跳!無論過多少年,也絕對忘不掉!

  「小師妹玲瓏剔透,又豈非凡俗女子能比……」宣仁帝目中生柔,口中喃喃。出神了片刻,他又苦笑,低語道:「只是眼下的大宣,仍然不好辦啊。」

  之前面對大康和北胡聯軍,他自知無法守住現有的防線,是以果斷撤走百姓牲畜,拋荒土地,讓給了聯軍好大一片空蕩蕩的山河。一開始,這種局面,的確給聯軍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加上他不斷出現在前線城池以高絕武功斬首敵方重要人才造成的威懾影響,才算是成功地將聯軍擋在了城外。而且,半年之中,大宣也算是收穫了一支能戰之軍。

  可隨著時間越來越久,時隔大半年之後,之前聯軍已經將那片空地消化的差不多了,城池移來了百姓有了人氣,土地也得到了耕作!若這個冬天局面再無改變的話,開春之後,他大宣只怕要面對的是,是比今年春更大的壓力!

  總不能再讓土地,再去後退!

  「不能後退了。」宣仁帝喃喃,看著輿圖,皺起眉頭,深深思索著。

  冬月。

  京城已經開始飄落雪花,元城卻仍舊驕陽似火,熱的燙人。

  鋪設水泥路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有徐立前做出計劃,再派專人督功,並不用徐玫操心什麼。

  她閒下來後,除了繼續修煉洪光道長所贈的那般增長神魂的心法之外,又從徐夫人處要回經書,繼續做她未完成的整理工作。一日一日,雖說有些平淡,但也充實。

  「六十息了嗎?」徐玫站在窗前,靜心體會著箱內那男童的心跳頻率,心中默默說道:「似乎,他的體溫也稍微上升了一些,散出來的涼意少了。」

  沒有參考,無處可查,徐玫不知道這種轉變,是好是壞。

  依舊只能等待。

  「不知這孩童到底是什麼身份,又怎麼流落到此處的?」徐玫頭腦之中再次閃過這個疑問,又搖搖頭,將疑問拋在了腦後。苦思無果,多想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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