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1 天行健
2024-07-19 16:42:30
作者: 鯊魚禪師
「錢不是問題!」
「不就是『赤霞』麼?」
「就算是『紫霄』,在下打一份報告的事情。」
「我烏鱧對天發誓,如有謊言,天打雷劈!天皇大帝在上,我烏鱧說的!」
「跟著魏操老兒走,還能有好下場?」
「晉王信我還是信你?」
「晉王也想跟我走。」
「我在晉王那裡是什麼身份?」
……
晉國的山北會館,離洛京的江陰會館並不遠,此時,在周天子朝會上公然狂噴「誰家還不是個大王」的晉國使者烏鱧,正在給同行的晉人畫著超級無敵大的大餅。
「烏、烏兄……」
「噯,以後大家都是漢家臣工,叫我同志便是。」
「……」
幾個年長的晉人咽了一口口水,然後小聲道,「烏、烏君,大家、大家也不是不信你,就是……就是想……長長見識,開、開闊眼界。」
「嗐!早說啊!」
烏鱧抹了一把口水,剛才唾沫橫飛,可真是累死他了。
只見烏鱧拍了拍手,然後道:「來人,將東西抬上來!」
話音剛落,就見幾個壯漢,將幾大箱的東西抬了進來。
箱子各有不同,一種晉國傳統的玄色箱子,黑漆漆的,鑲銅帶紫邊,又用了獸頭雕紋,看上去就比較的霸氣。
另外一種,就是清漆大木箱子,木料什麼質地,看得一清二楚,也沒有什麼雕龍畫鳳,就是非常的拙樸。
要說雕刻,也是雕刻了些許東西,無非是「開元元年制」這樣的字號。
正中央,還有個淺淺的「漢」字。
「打開!」
兩排箱子打開之後,烏鱧雙手一攤,笑呵呵道,「這是我主漢公,親賜『赤霞』『紫霄』及招賢千金,諸君,這些東西,不過是九牛之一毛啊。」
「……」
「……」
幾個晉國行者,當時就震驚了。
一個個雙目圓睜,他們不是不知道漢國富,也不是不知道漢公爽快。
可是,可是這也太多了吧!
烏鱧這個傢伙,到底什麼來頭?
難道他有什麼姊妹是人間絕色?
不可能啊。
就他這個模樣,他姊妹能好看到哪裡去?
「烏、烏君,我等不過是晉國下臣,六卿治下,也就是鄉土之間,刨土覓食。漢公乃天子伯舅,何等尊貴,豈能用我等這般賤人……」
「噯!」
烏鱧當即就抬手打斷,「諸君何必自謙?我烏鱧往年,不過是駐馬城中販馬賤人,今用七尺之軀,蒙我住賞識,乃得此等境遇。嘗聞:知恩而圖報。我烏鱧今日,一來有舉薦賢才之心,二來有助我主一統天下之意。拳拳之心,誠懇之意,還望諸君明鑑!」
「烏君高義,烏君高義……」
「諸君稍安勿躁,且再看。」
說罷,烏鱧又抬了抬手,指著另外一排箱子,「勞煩打開。」
壯漢們將箱子打開,卻見箱子中,竟是各種玉石,還有牛角、犀角、象牙、鹿皮、白狼皮等等。
皆是晉國絳城之中的庫存,保養得極好,是曾經晉侯的私藏,相當的珍貴。
此刻,卻是出現在了烏鱧的手中。
「晉王雖是年少,卻同吳國公子巳關係深沉。有云:物傷其類,悲哉。今魏操為上卿,把持晉國大權,六卿之家,分宗室之地。使有晉王一族,止絳城尺寸之地。晉室,姬姓之後也,稱王悖逆,非臣之道。」
「慚愧……」
「慚愧……」
見眾多晉國使者都是一臉的羞愧,烏鱧倒是擺擺手,「無妨,我主舊年剿滅盜匪,鎮殺奸邪,亦有一言,曰:只誅首惡,不及其餘。今晉國上下,無非魏氏凶頑,欲興不義之兵,抗衡正道之師。」
「我主舊年教誨: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試問,天下助漢室者多,還是助晉國者多?」
烏鱧說著,更是一臉傲然,「天皇大帝乃天子假父,我主身份,亦不必多言,今天子自認德行有虧,傳位於太子,封我主為三公之列。烏某此刻,對諸君無不可之語。我主鎮守東鄭,為何遲遲不見入京?唯三事爾。」
「呃……還請烏君教誨!」
「還請烏君教誨!」
「還請烏君指點……」
晉國使者現在也是清楚的很,跟著魏操混,那是真沒啥前途。
老東西吃獨食也就罷了,這次秦晉罷戰,雙方肝火都打了出來,突然收兵,根本就是添堵。
不僅僅如此,漢軍賑災一事,一開始大家都是當笑話。
可是當漢軍賑災從冬天到春天,這就不一樣了。
列國之間,都是貓冬苟活。
唯獨漢國,居然能使人求活求存,這是不一樣的國家,這是不一樣的環境。
尤其是見過世面的晉國使者們,對此更加的清晰。
漢國的底蘊,或者直接點,漢國的實力就是強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比當年穆天子跑去見瑤池看風景還要高的高度!
「此間三事,一,便是我主憐惜晉國三師六軍,疲敝之師,豈可恣意開戰?若戰,戰比敗,敗比亡,我主不念天下念蒼生,晉國百姓,亦蒼生也。」
雖然明知道是鬼扯,可烏鱧這番話說出來,還真是撓到了這群晉國人的心頭肉,誰他媽想死啊。
要死,也得弄死老秦人再死。
現在這種不上不下的,還得開春跟漢國開打,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汜水那邊的情況,根本和想的不一樣,漢軍是沒有出現,可也不知道出了什麼鬼,一幫周人、鄭人、管人,還有一些宋國的殘兵敗將,外加從衛國叛逃過來的河北駐軍,居然紛紛高舉義幟,說是要跟著漢公一起抗衡不義之兵。
誰是不義之兵?這還用想?
汜水、虎牢兩地,原本的晉國河南前沿基地,現在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隔絕津渡也就罷了,連最後的給養都送不上。
講白了,以前這些癟三不敢幹的事情,這一回,是真的膽大包天。
晉國外放的有識之士清楚的很,這行情就算漢軍沒有來,只要斷炊,晉軍必敗。
而且組織津渡的問題非常麻煩,以往可能簡單,但春汛一到,夾雜著一點點冰凌,這事兒就得大敗虧輸。
晉國南下,必須掌控津渡,但現在各個津渡之間,簡直就是謎一般的詭異,那種頹廢的氣氛,都不用靠近,就能感覺出來。
原本晉國在這裡,隨時可以抽糧,可這一回,坊里之間用「義士」,鄉野四方多「義從」,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敢不敢打,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周鄭之間,多的是要懟死晉國人的「民團」。
「二,今天子退位,新天子懵懂幼童,豈能署理朝政,為假太師之手,方可治理洛京之地。我主心懷天下,乃是謀全域之雄主,豈能蹉跎小小洛京一地,以求虛名?嘗聞三代之上,自有賢君禪讓,洛京國人,早有重振之心;伊洛之戎,亦有歸附之志。我主前來,非周室太師,實乃漢家天子也!」
「……」
「……」
聽了烏鱧這胡吹大氣的口吻,幾個晉國使者都是深呼吸,然後眼睛放著光。
別人僭越,那是真的僭越,不要臉。
但漢公那叫僭越嗎?
那叫秉承天皇大帝之遺志,奮鬥不止,自強不息!
應該的。
「三,時人聞漢家『一統天下』之語,紛紛嘲諷,極盡譏誚之能事。今吳越、陳蔡,齊魯、周鄭……還有不信之狂徒?我烏鱧原為駐馬城一草芥,籍籍無名,又無才學,胸腹之間,唯志氣爾。天下似烏鱧者,何其多也,緣何烏鱧揚名於絳城,行走於中原?」
烏鱧雙手一攤,仿佛是在詢問晉人,只見他爽朗一笑,然後開口道:「今烏鱧能生死置之度外,只為漢室大業。不外是我主舊年,賜我一言!」
「願聞其詳!
「還請烏君教我……」
「哈哈哈哈哈哈……」
烏鱧大笑一聲,手一揮,「我主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