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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六年了

2024-07-19 16:12:03 作者: 狂風徐徐

  隨園後院。

  錢淵熟練的抱著兒子站在一旁,看著精神百倍的小七在那兒搓麻……後者做了一個月的月子,早就不耐煩了。

  冼烔的妻子潘氏和徐渭的妻子高氏是小七的閨蜜,一邊出牌一邊用詭秘的視線打量著錢淵。

  這個時代,出嫁婦人的社會地位是由丈夫、兒子為根基的,但在家中的地位或者說底氣卻是由娘家提供的。

  徐階致仕不打緊,但小七的父親徐璠下獄定罪流放,在其他人看來,這會直接導致小七在錢家後院的地位和影響力。

  更別說潘氏、高氏都能從各自丈夫影影綽綽的話語中猜得到,徐璠的下場如此之慘,錢淵是脫不了干係的。

  但讓她們驚奇的是,錢淵夫婦依舊琴瑟相和,甚至小七依舊「橫行霸道」,而錢淵依舊「畏妻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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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丫鬟來稟事,錢淵點點頭將兒子遞給僕婦,笑著和潘氏、高氏打了個招呼後去了前廳。

  「叔大兄來了。」

  「陛下明日下旨,罷左春坊左庶子,兵部侍郎銜不變,巡撫應天。」

  徐渭有點意外,「應天巡撫,理應加右僉都御史。」

  「但右僉都御史是正四品,而兵部侍郎是從三品,總不能讓展才降職吧。」張居正解釋道:「而且當年東南倭亂,朝議加應天巡撫節制兵權,即使後設浙直總督也沒有撤銷,以兵部侍郎銜巡撫應天也算應景。」

  錢淵不意外的點點頭,衝著徐渭努努嘴。

  張居正看了眼徐渭,無奈的說:「明日陛下會宣布正式開海禁,並在松江府設市通商,組建海事寺,文長任海事寺卿。」

  「只海事寺卿?」

  張居正咬咬牙,「文長本就是翰林侍讀學士,不能再升了……」

  「你張叔大如今掌詹事府呢!」

  張居正黑著臉道:「當日只說文長不罷翰林,但是要出詹事府!」

  「文長兄不肯啊。」錢淵一攤手,「寒窗苦讀數十年才身登皇榜,好不容易熬到右春坊右中允……」

  徐渭擺出張死人臉坐在那不吭聲,張居正苦著臉低聲說:「詹事府這邊實在沒位置了……」

  「不對吧,錢某明日才罷左春坊左庶子!」

  「展才,你讓愚兄回去怎麼給元輔交代?!」

  「那是你的事。」錢淵無所謂的笑著說:「反正他高新鄭不也沒將董一奎棄市嗎?」

  浙江總兵董一奎因走私被押送入京,再加上西北將門提供的黑材料,多位言官上書彈劾,但高拱沒有遵守之前的承諾將董一奎棄市,只是罷官而已。

  不過錢淵也不在乎,在應天巡撫沒有出現變動的前提下,他更願意和張居正扯扯淡,加深點「感情」,以後合作的日子還長著呢。

  張居正也心知肚明,很配合的陪著錢淵扯淡,甚至還厚著臉皮留下來吃了頓飯才離開。

  「此人心思深的很,日後只怕拿捏不住。」徐渭有些警惕。

  「拿捏不住也無所謂。」錢淵哼了聲,「此人比高新鄭要識時務……當然了,他也比高新鄭更狠。」

  徐渭沉默了會兒,低聲說:「海事寺那邊?」

  「職責和戶部有的掰扯呢。」錢淵嘖嘖道:「就看文長兄這次能不能從礪庵公手上討些便宜。」

  徐渭在方鈍手上吃了不少次虧,不禁發狠道:「找個機會讓這老頭致仕好了!」

  「那是你的事。「錢淵笑道:「反正我這邊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過幾日就離京南下……對了,萬一礪庵公把平泉公搬出來,文長兄,不用給我留面子!」

  說準備的差不多了,那是謊話,但大部分的事都已經開始著手了,括蒼山的作坊正在擴建,松江府的船廠已經開始動工,準備在松江府設市通商,從鎮海、寧海調去的吏員管事已經抵達。

  董一奎被押送入京後,浙江總兵出缺,內閣、兵部刻意沒有任命浙江總兵,可能是要留給信任浙江巡撫王崇古的,不過張元勛因生擒張璉的功勞晉升浙江副總兵。

  寧紹台參將侯繼高調任吳淞副總兵,他是松江府本地人,世襲金山衛指揮同知,松江府的船廠就選在金山衛的防區內。

  等了又等,最後等得不耐煩的徐渭把妻子高氏強行拉走,牌局總算散了,錢淵小心翼翼的扶著小七回了房。

  「放心吧,回了蘇州上海,有的是人陪你搓麻。」錢淵都無語了,牌癮這麼重。

  小七瞄了眼桌上果盤裡的干桂圓,「回去也好,明年四季都瓜果飄香。」

  夫妻倆閒聊了一陣後,錢淵突然低聲問:「怪不怪我?」

  「怪你作甚?」小七歪著腦袋倒在床上,「你說我是不是有點沒良心……呃,沒心沒肺?」

  「將心比心嘛,如果母親對我不好……咱們可不是那種愚孝的。」錢淵嘆了口氣,「但總有些人看我們的眼神有些古怪。」

  「我倒是還好,在醫院呆的久了……總有點麻木。」

  夫妻倆沉默了會兒後,小七隨手拍了拍被面,「以後還會入京嗎?」

  「可能吧,但至少接下來五六年不會入京。」錢淵心想也不知道高拱會遵守承諾多久,更不知道張居正什麼時候會暴起一躍。

  「什麼時候走?」

  「明日正式任命,應天巡撫,東西如果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五日後啟程。」

  小七一邊脫衣服鑽進被窩,一邊嘀咕,「你媽早就想走了,我也想走,東西已經收拾好……別問了,徐家那邊我不去。」

  「嗯。」

  錢淵隨口應了聲,心裡卻在想著兩浙水師、吳淞水師的分割,至少要四支艦隊,山東往北的那支不能沾手,但其他三支自己都得先埋點暗子進去,或者讓四海商行插手?

  第二日錢淵還在和小七吃早飯,內閣已然下文,錢淵罷左春坊左庶子,以兵部侍郎銜巡撫應天。

  「正式開海禁的公文也已經下了?」

  「已經下了,過幾日邸報遍傳天下。」梁生小聲問:「少爺,咱們何時啟程?」

  錢淵看了眼小七,呃了聲後才說:「就後天吧,明日要覲見陛下,再和眾友話別。」

  梁生湊近道:「明日,徐府離京。」

  「打聽清楚了?」

  「當然,一直留意著呢。」

  錢淵冷冷一笑,「盯著點,明日先不入西苑覲見……六年了……」

  這一刻,錢淵已經等了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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