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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你是東北人吧?

2024-07-19 15:39:01 作者: 狂風徐徐

  何良俊是本地人,而且和錢錚是同窗多年的好友,早就聽聞錢淵性情執拗,言辭刻薄的名聲,其實他原本不太相信錢淵如今「溫潤如玉」的傳言。

  但在知道錢淵和孫升的淵源之後,何良俊相信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去年就是因為孫升的大力舉薦才在京中名聲鵲起,孫季泉為人處世擔得起「溫潤如玉」這個詞。

  馬車裡的何良俊瞄了眼對面的錢淵,這小傢伙畢竟還小,性情有點跳脫,時不時掀起帘子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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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憐錢淵已經一個多月沒出來了,今兒早上何良俊來接人的時候,陸樹聲板著一張黑臉很是說了幾句難聽的,而且還寫下三題讓錢淵明日上交……你可以請假,但題目還是要做的!

  「能得平泉公親自指點,錢公子日後必定連考連中早早登科。」何良俊輕笑道。

  「何先生是叔父好友,就稱我淵哥兒吧。」錢淵放下窗簾靦腆一笑,「不知道今日拜訪的那位是?」

  「此人姓顧,名定芳,亦是你叔父好友。」何良俊介紹道:「他是天順年間松江名宦顧英之孫,平生輕財好義,性情剛烈。」

  何良俊和錢家商量過了,這次想看,事先沒有告知錢淵,畢竟還在守孝。

  錢淵皺皺眉頭,「顧先生致仕歸鄉,所以晚輩上門拜見?」

  這話意思很明顯,既然輕財好義,那好友必定遍布松江,為什麼自己一定要上門拜見,總有些其他的理由吧。

  這小傢伙倒是想的多,何良俊笑了笑,繼續說:「你叔父是嘉靖十四年進士,選為庶吉士,當時掌翰林院的是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夏貴溪。」

  「這事我知道,後來夏貴溪被棄市,刑部尚書喻茂堅、左都御史屠僑援引大臣上書減免死刑,只有時任吏部都給事中的叔父隨同上書,後來被貶謫出京。」錢淵眨著眼,他倒是不知道叔父和夏言是有師生關係的。

  理論上,翰林院的官員都是掌翰林院學士的學生,但實際上這種關係並不是絕對的。

  比如當年的徐階,他就曾經公然對內閣首輔兼掌翰林院的張孚敬說:「背叛生於依附,我沒有依附你,何來之背叛?」

  但如果兩者之間有依附或者提攜的關係,倒是能說得上師生名分,比如日後的張居正和徐階。

  那夏言和叔父之間……

  面對錢淵這個疑問,何良俊解釋道:「當年散館,夏言想讓你叔父留在翰林院,但你叔父拒絕了。」

  錢淵抽搐了下嘴角,這是傻了吧?

  一個性情剛毅但不懂變通的官員形象在錢淵腦海中漸漸成型。

  何良俊將話題兜回來,繼續說:「當年夏貴溪死後,你叔父被貶謫出京,顧定芳大哭,命其子顧從禮哭而收屍。」

  頓了頓,何良俊嘆道:「錢兄毅然上書被貶謫出京亦不悔,顧定芳甘冒奇險為夏貴溪收屍,兩人均為朝野上下敬仰,也從此訂交,雖會面極少但相交於心。」

  錢淵眼中神色閃爍不定,半響後才輕聲道:「所以,晚輩才要拜會顧先生?」

  錢淵沒那麼傻,叔父出仕在外,好友致仕歸鄉,這種情況下,叔母一封信或一份禮單足以應付,為什麼要自己這個侄兒出面?

  難道是那位顧定芳要見自己?

  「何先生,您剛才說……顧先生性情剛烈?」

  「不錯。」何良俊沉吟片刻後說:「去年,今上問用藥之理,顧答『用藥如用人』;再問養生之道,對『清心寡欲』。」

  面對這樣的答案,錢淵面無表情無言以對。

  呃,的確性情剛烈,不僅僅是剛烈了,簡直就是頭鐵啊!

  嘉靖是史上出了名喜歡煉丹修道的皇帝,而且脾氣是出了名的壞,性子更是出了名的犟,你跟他說要清心寡欲才能活的久點……沒剁了你真是運氣不錯。

  要知道一個多月前那份邸報中,一大批官員只是賀表中少了「萬壽」兩個字,每人領了四十廷杖後被貶謫出京。

  上海縣距離華亭縣不遠,畢竟如今的松江府比前世的上海面積要小的多,嘉定、崇明如今都隸屬蘇州府。

  馬車在顧宅門口停下,張三楊文等人守在門房處,僕役將何良俊和錢淵引入內院。

  「鄭知縣廉潔至此,這是松江之福。」身材高大的老人站在廳前,聲音洪亮,「這件事你交代人去辦。」

  一旁的中年人恭敬的應聲,正好離去老人又將其喚住,「讓人在鄭知縣鄉間購地三十畝,贈其家人,年節周濟也不能免。」

  不遠處的何良俊低聲解釋道:「七日前,上海知縣鄭高卓病逝,家人無力歸葬……」

  錢淵舔了舔嘴唇,三十畝地,還真是輕財仗義啊!

  「你就是那個錢家子?」顧定芳指著錢淵大聲說:「還不過來讓老夫好好看看。」

  看看?看什麼?

  一頭霧水的錢淵跟在何良俊身後走過去,還沒站穩,顧定芳就皺著眉頭道:「聽說你在蘇州大街上和徐家那個不成器的幹了一架?」

  何良俊臉色一變正要解釋,顧定芳揮揮手,「讓這小子自己說。」

  「是晚輩孟浪了。」錢淵苦笑行禮,心裡暗罵,又一次替前身背鍋!

  「孟浪?少年人就要有這股銳氣,動嘴皮子那是女人的活。」顧定芳哼了聲,「但老夫不滿意的是,你居然被打趴下,還昏迷了幾日!」

  錢淵腮幫子鼓了鼓,特麼你是祖籍是東北的吧,能動手就別嗶嗶?

  一旁的何良俊也在抹額頭上的冷汗。

  「但敢和徐家動手,還算合老夫心意,進來吧。」顧定芳轉身往廳內走去,「你叔父想必沒有因此事訓斥你吧?

  「呃,貌似沒有。」錢淵眨眨眼,叔父的幾封信里還真沒提過這事。

  「嘿嘿,你叔父和徐家從無往來,早就看那徐家子不爽了!」顧定芳哈哈笑道:「早聽聞徐家在松江橫行霸道,可惜華亭在朝中沒這股氣勢!」

  往裡走的何良俊還沒聽出什麼,但錢淵腳步一緩,瞳孔微縮,似乎什麼地方不太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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