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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歸鄉

2024-07-19 15:38:49 作者: 狂風徐徐

  順著吳淞江直抵松江重鎮陶宅鎮,然後換乘馬車,當天下午一行人就抵達華亭。

  盧斌並沒有繼續他的護送任務,金山衛指揮同知侯繼高接手,將孫承恩、錢淵等人一直送進城內。

  匆匆拜別眾人,錢淵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一路快行到狀元巷口,他猛然驚醒。

  前世的自己……每每離家之前總會心情激盪,每每回家的那刻總覺得又走進圍城。

  但如今的自己……或許是受了前身的影響,錢淵有著急切見到家人的情緒,母親妹妹的身影經常浮現在腦海中。

  放慢了腳步後又再次加快了速度,錢淵在心裡啞然失笑,這總不是什麼壞事。

  在這個陌生的時代,有了牽掛,才有家的感覺,否則為了安全,錢淵早可以一個人跑到秦淮河上去逍遙自在了,反正倭寇攻不進南京城。

  疾行的錢淵並沒有發現,巷子裡不時碰到的路人都用一種驚奇的目光打量著他。

  

  顯然,錢淵在杭州的所作所為早就傳到了松江。

  視線落在那扇關著的門上,還沒等李四上前,恰巧裡面有人推門出來。

  「叔母。」錢淵恭敬行了一禮,幾次家信中母親都提到叔母隔三差五就上門陪伴。

  被門口攜刀持劍的護院嚇了一大跳後,陸氏才聽見熟悉的聲音,驚喜一把抓住錢淵的胳膊,「淵哥兒,你終於回來了,可擔心死我們了!」

  沒等錢淵回話,裡面就傳來了尖銳但並不刺耳的叫聲,「淵兒回來了!」

  錢淵趕緊邁過門檻扶住母親,「兒子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母親譚氏也就四十多歲,但看起來像個行將就木的老婦,乾涸的眼睛迅速濕潤起來。

  「孝有大小之分,淵哥兒赴杭州為父兄雪仇,這是大孝。」陸氏笑著勸道:「如今淵哥兒之名已經遍傳浙江、南直隸,人人都道華亭錢氏再出英傑。」

  譚氏出身宜黃譚氏,雖是書香門第,但自幼沒有讀書,見識不廣,聽了這話立即擦著眼睛,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對她來說,兒子平安回家,而且還博得偌大名聲,這就是最大的喜事,她自然不會想到,錢淵孤身在浙江多方勢力中輾轉騰挪,花了多少心思,冒了什麼樣的風險。

  「小妹。」錢淵看向一旁臉上尚有淚痕的半大女孩,溫和笑了笑,「這半年辛苦你了,哥哥帶了好東西,待會兒好好犒賞你。」

  才十歲的女孩雖然心情激動,但仍然端謹守禮的屈膝一禮,「哥哥回來就好。」

  錢淵微微皺眉,離家前小妹性情跳脫的很,怎麼如今這麼拘謹。

  不過剛剛到家,錢淵沒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轉身走到門外,招手道:「這幾日和在杭州一樣,食宿都在一起,李四你來安排,張三你去找個商行。」

  「這次赴杭州一行,為先父先兄復仇,若無諸位相助必然無望,錢某在此相謝。」錢淵拱手行了一禮,「不管諸位歸家還是留下,錢家都重金相贈。」

  台階下眾人都有些動容,在這個時代,讀書人的地位之高是後世難以想像的,有功名的士子更是高高在上。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打行出身,乾的的就是賣命賺錢的活,哪裡經歷過這種場面。

  「不敢當少爺謝禮。」張三回頭看了眼眾人,才繼續說:「大家都商量過了,如今世道多艱,以後就跟著少爺,好歹落個家裡安穩。」

  除了李四這個書童,以及已經投入錢淵門下的楊文、王義,剩下眾人齊齊單膝跪地,「請少爺收留。」

  錢淵微微點頭,略略加重語氣道:「入我門下,就要守我的規矩,你們都是知道我脾氣的。」

  看眾人都不吭聲,錢淵點點張三,「你是本地人,就在附近租憑或買下幾棟宅院,另外此次在嘉定……」

  頓了頓,錢淵繼續說:「每家三十兩紋銀,我明日親往拜祭。」

  雖然此次路上被金老大劫道,但錢淵反手搶了個底朝天,後來嘉定城中大戶的贈禮大都價值不菲,如今錢淵有的是錢。

  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幕的王義有著獨特的感慨,在嘉定城中,錢家的這些護院無不唯錢淵之命是從,無論是沖陣殺敵,還是和盧家親兵對峙,甚至張三還敢將鋼刀放在一個八品縣丞的脖頸上。

  嘉定城中的錢淵權威極重,對手下管束也極為嚴厲,如今歸鄉,重金相贈,撫恤亡者,盡顯懷柔手段。

  王義心裡如此想,這位松江秀才恩威並重,真如鄭若曾所評價的那樣,很像當年的曾公,說不定日後他真的能洗清曾公身上的冤屈。

  眾人就在台階下磕了個頭算是投入錢淵門下,這半年他們從華亭到杭州,再到寧波,後又在嘉定遇上一場大戰,只要腦袋沒進水的都知道,面前這位錢家少爺日後前途無量。

  雖然早就從夫君信中知曉侄兒有不小的變化,但陸氏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面前這個尚未蓄鬚的侄兒站在台階上,舉手抬足間氣勢非凡,台階下腰間佩刀,手中持槍甚至身上披甲的悍勇漢子對其俯首帖耳。

  看著張三領著眾護院離去的身影,錢淵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經歷嘉定一戰,他們已經隱隱有了精銳軍人的雛形。

  甚至在錢淵刻意的引導下,這些人在日常走路的時候都自覺的排成隊列,這一幕曾經讓金山衛指揮同知侯繼高大為佩服。

  但接下來,錢淵有點頭痛。

  在一陣愕然之後,譚氏開始了不停歇的追問。

  「為什麼這麼遲才回來?」

  「不是四月就判決了嗎?」

  「在嘉定城出了什麼事?」

  「又要撫恤,誰死了?」

  將母親扶進屋裡,錢淵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摸了摸小妹的髮髻,輕描淡寫的說:「那張四維之前還做了大案,這次牽連出來,所以等到他被押送去南京我才啟程。」

  陸氏默不作聲,她消息還算靈通,知道張四維還沒到南京就暴斃而亡。

  「之後在嘉定城碰到一小股倭寇作亂,所以在城裡等了幾天,倭寇退了後再上路。」錢淵儘量將事情往小里說,「放心吧母親,在嘉定城碰到了毅齋公,有官兵護送,安全的很。」

  陸氏再也忍不住了,「淵哥兒,你說的輕巧,毅齋公被困嘉定城,別說華亭,就是蘇州府都被驚動了!」

  「咳咳。」錢淵用力咳嗽兩聲,向陸氏使了個眼色,笑道:「反正和我沒什麼關係。」

  陸氏用驚奇的眼神打量著錢淵,以前這侄兒每逢類似的事情都會大肆宣傳,唯恐他人不知,沒想到現在卻正好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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