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災年

  三年以後。

  帝在位二十五年，這一年，天氣充滿了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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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一年的冬日，先是大雪封山，鵝毛大雪下個不停，不過數日，大雪封路，不少人的房屋被大雪壓倒，窮人家裡凍死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等好不容易熬過大雪，到了第二年開春，卻又遇到了大旱。

  這大旱是忽然就來的，正是青黃不接的季節，地里的莊稼還沒有長起來，但是天氣卻一天比一天更加的暖和。

  那些熬過大雪災人們，本以為日子已經好過了，卻沒有想到，一切的災難，不過剛剛開始罷了。

  這天氣熱起來的時候，人們還只當天氣忽然變好了而已，等連續數月不下雨，地里的莊稼悉數被曬死，人們開始著急了。

  這個時候，人們也顧不得莊稼了，畢竟，連人活著都成問題了啊。

  在早幾年，因風調雨順，年景好，不少人還是存了余錢和存糧的。

  在災年剛剛開始的時候，這些人有餘錢和餘糧支撐，倒也不怕。

  但是，等水源越來越枯竭，別說地里的莊稼了，便是人們日常的生活用水，都成了問題。

  村子裡，中年人把家裡的家當一件一件捆好，綁在馬車上，家裡的瓶瓶罐罐，臉盆腳盆，破爛棉襖，剩下的僅有的糧食，以及最為重要的水源等，都捆綁在一輛一輛的車子上。

  在中年人身邊的小孩揚起頭來，對中年男人道，「爹爹，我們真的要走嗎？我們要到哪裡去？能不能夠不離開家裡？」

  中年男人嘴唇乾裂，拿起別在腰間的葫蘆打開，淺淺的拿水潤了一下嗓子，道，「我們必須要走的，田裡都干出了一尺大的縫隙，再不走，我們全家都要被渴死了。」

  小男孩聽了這話，看了看自己家的屋子，滿目不舍。

  「爹，如果爺爺不走怎麼辦？」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下，道，「必須要走的，要是不走，會活不下去。」

  說完話，中年男人對屋子裡的老人道，「爹，娘，快出來，我們趁著現在日頭不大，現在就出發，等白天日頭大的時候，我們就得找塊銀兩的地方休息了。」

  聽了中年男人的話，在屋子裡，走出來兩個老人。

  這兩個老人都極蒼老了，滿臉的疲倦，嘴唇都乾裂著，看著就一副極為缺水的模樣。

  聽了兒子的話，老人道，「兒啊，我們一輩子在這裡出生，又在這裡蒼老，我們老了，也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即便這裡缺水，但是，這也是我們的根啊，兒啊，我們老兩口就不走了，你帶著孫子走吧，去尋一條活路，我們老兩口在家裡把家給看好。」

  這些老人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如今，因天災的緣故，卻忽然要離家出走，肯定是不願意的。

  可是留下來，那肯定是沒有活路的。

  中年男人拉住老人，不顧分說，把老人拉到騾子車上，道，「爹娘，走吧，走吧，我們去最近的河岸附近討生活，只要我們一家子齊齊整整在一起，哪怕生活窮苦一些，總有一條活路的。」

  這老兩口掙脫不得，只能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哭啼啼走了。

  隔得老遠，都能聽見他哭泣的哀歌。

  「老天爺啊，你咋就這麼的殘忍啊，老天爺啊，你下一口雨吧，給我們一條活路吧，嗚嗚嗚……」

  和這個中年男人一家子差不多，有不少的人家也正經歷著生離死別，不得已遠離故土的痛苦。

  畢竟是自己的故土，如果不是乾旱，留下來的話，有自己的幾畝薄地，總能混一口吃的填飽肚子的。

  這離開故土，去外面討生活，帶著對外面世界的畏懼，不少人都不願意離開。

  也只有極少數的老人跟著年輕人離開了家鄉。

  等這中年人駕著騾車來到大道上，一旁的道路上，早就等著十多輛騾車了。

  看著中年人來了，一旁，有人和中年人打招呼。

  「張三，你們也來了？」

  中年人道，「是啊，我們家也跟著來了，我們家也跟著要走的。你三婆呢？」

  「三婆還是咋樣都不願意走，只願意留在原地。」

  張三聽了這話，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留下好還是離開好，也不知道哪個決定是正確的。」

  外面的世界雖然很大，但是他們這些人只會種地為生的人到了外面，何以為生呢？

  一旦在外面討不得生活，說不準會被餓死。

  而這故鄉雖然乾旱了，但是好歹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啊，且那老井裡，每日一大早去，還是能提上一桶水的，如果大部分人都離開了，剩下的人靠著這口老井，沒準也能活下去。

  也不知道這老天到底何時才會下雨！

  眾人下意識看了看天，即便已經到了黃昏了，但是地上的熱氣映射上來，依然熱得人身子火辣辣的。

  這天兒，實在太熱了。

  這還是太陽眼看就要下山的緣故。

  稍後，等騾車又陸陸續續來了數輛，眾人便趁著太陽下山出發了。

  眾人這次出發，是打算朝著江南走去的。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帝國的西北，這裡遠離江域河流，又逢著今年大旱，整個西北便出現了大批的流民。

  這些人實在生存不下去了，有的人家朝著京城趕去，有的人家則朝著江南趕走。

  畢竟，帝國最為富饒的幾個地方，自是非京城和江南莫屬。

  當然了，蟲縣也是富貴的，只是蟲縣距離西北太過偏遠，這些人逃難，首選自是京城或者江南。

  在某處小鎮子的某處宅子。

  穿衣打扮和普通婦人沒有什麼區別的傅春兒透過門縫隙朝著大街看過去，大街上，穿得破破爛爛的流民正在沿街乞討。

  這些流民大多都面黃肌瘦，嘴唇乾裂，這是缺少食物和水源後的變化。

  傅容兒低聲對一旁的傅一道，「這些流民是第幾波了？」

  傅一嘆息道，「第六波了，而且一波比一波人多，大街上到處都是售賣孩童和婦女的聲音，有不少賊子甚至趁機偷盜搶劫，這日子越來越混亂了。」

  傅容兒聽了這話，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兩人在三年以前偽死以後，就在這處鎮子隱居著，一直住了三年。

  平日裡，兩人日子簡單，和普通殷實人家沒有什麼不同，兩人本以為這歲月靜好的日子會繼續過下去，卻不想，這西北受災的災情，很快就延續到了小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