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顧娘家

  蔣氏的娘家在傅家村附近的蔣家村，蔣氏邁著小腳在大道上走了半個多小時，蔣家村眼看著就在眼前了。

  蔣氏的娘家是傅家村里難得的青磚瓦房，蔣父是個老秀才，平時在家裡，除了收了十來個小童做學生，便是讀書。

  至於這間青磚瓦房，還是蔣秀才的原配妻子大周氏在世時候修建好的屋子。

  蔣氏走到村口的時候，遙遙的，便有人招呼她，道，「喲，這是蔣秀才的大閨女回來了？哎呀，這是又給你侄兒侄女送吃食回來了嗎？蔣大娘子嫁的可真好啊，嘖嘖，咱們村子啊，再沒有比蔣大娘子更能幹的姑娘。」

  蔣氏被這些吹捧的話吹捧得有些飄飄然，走路的腳步也越發輕快，她狀似無意的道，「我相公剛剛送了幾尺從南邊運來的時新好料子，我侄兒念書辛苦呢，我給侄兒送來，讓他穿身好的，我侄兒以後可是要做大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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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蔣大娘子可真是心疼娘家侄子啊，蔣大郎家真是好運啊，有這樣好的親戚。」

  蔣氏聽了這話，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很快，她就來到了蔣家的青磚大瓦房跟前。

  在蔣氏來到這裡的時候，屋子裡聽到動靜的蔣周氏早就迎了出來。

  小周氏是蔣秀才後娶的妻子，蔣秀才的原配也姓周，人稱大周氏，是周氏的堂姐姐，大周氏在蔣氏三歲的時候，因操勞過度，早早的去了。

  大周氏去世的時候，蔣秀才才考上秀才兩年，大周氏為了給蔣秀才存一筆舉人考的費用，自己縮衣節食，倒累出病了。

  病倒以後，因要節省銀錢，在捨不得用好藥的情況下，沒有過多久，就丟下三歲的女兒直接去了。

  而在她去世後不足三月，蔣秀才娶了大周氏的堂妹小周氏進門，次年不足月，則生下了兒子蔣大郎。

  蔣氏的弟弟蔣大郎娶親李氏以後，生下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兩個女兒和傅容兒姐妹差不多大小，兒子則和傅虎頭差不多大小，這唯一的小男孩的名字是由蔣秀才翻了幾本書取的大名，叫蔣文啟，兩個小姑娘則分別取名蔣梨花和蔣桃花。

  因難得一個繼承家業的兒子，蔣秀才對蔣大郎是千嬌萬寵的，但凡家裡有些許好的吃食，第一個緊著的，自是蔣大郎。

  不過到底是讀書人家，小周氏不傻，明面上從不苛待蔣氏，只把蔣氏教的事事以蔣大郎為重，但凡得一些好東西，自己一口捨不得吃捨不得用，都會第一時間送來給蔣大郎。

  畢竟，她的弟弟可是要做大官的。

  等她弟弟做了大官，她可是大官的親姐姐。

  蔣氏和小周氏打招呼的時候，蔣梨花和蔣桃花並將文啟已經跟著小周氏迎了出來。

  小周氏有些乾瘦，整個人臉色蠟黃，高額骨，尖下巴，看起來一副刻薄的模樣，不過她見了蔣氏，倒是一副和善的慈母樣，對蔣氏道，「哎喲喂，我就是今兒喜鵲在哇哇大叫呢，原來是我大閨女回來了，閨女啊，累著了吧，來來，快跟娘進屋坐。」

  說著話，便去拿蔣氏的包袱，蔣氏順手把包袱遞給她，笑著道，「娘，我不辛苦，娘啊，這包里這料子不錯，是南邊新來的好貨，可以給大郎和我大侄兒一人做一身衣裳。」

  因覺得都是自家人，蔣氏是從小就把小周氏當成親娘看待的，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用一種濡慕的神色看著小周氏，好像撿到一個銅板拿給親娘，等親娘表揚一句就能上天的一歲奶娃。

  小周氏果然沒有辜負蔣氏，道，「哎喲喂，我的大閨女就是孝順，娘有你這樣的閨女，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說著話，直接解開包袱看。

  在一旁，小周氏所出的兒子蔣大郎的媳婦李氏眼巴巴看著那包袱，道，「娘啊，我也好久沒裁衣服了，我的衣服都洗破了。」

  小周氏眼睛咕嚕一轉，看向一旁的蔣氏，道，「大閨女啊，李氏可是未來大官兒的媳婦，以後走出去可是官夫人，可不能穿的太寒酸丟了你兄弟的面子。」，頓了一下，又道，「我大閨女這麼機靈，肯定給你兄弟媳婦帶了衣裳了吧？畢竟你弟這來年秋天要是考中了秀才，以後你也面上有光不是？」

  這話把蔣氏吹捧得既高興又有些憤怒，高興的是，還是娘家人好，這麼的重視自己。

  憤怒的是，果然丫頭都是賠錢貨，養了也是白養，就家裡那個賠錢貨不就是生來就克自己的？看看，這事辦得，如果那兩尺料子帶回娘家，自己得多風光啊！

  自己送了這好些東西回娘家，等她娘家起來了，還不是讓自己閨女好說親事？

  自己那個殺千刀的死丫頭可天生就是個賠錢貨，點都分不清好賴。

  這樣想著，蔣氏就道，「娘啊，下次吧，我下次啊，我一定給帶好料子給弟妹。」

  「還有你兩個侄女，眼看著也要說人家了，得說個好人家，好幫村你弟弟，等你弟弟考上秀才，等你弟弟做了官，你可是大官的姐姐啊，大閨女啊，一個女人沒有一個強力的娘家可不行，你家那姓陳的婆子一家子欺負你，不就是看咱們家還沒起來嗎？閨女啊，你等著，等你弟弟給你出頭。」

  蔣氏想著自己整日在陳氏等人低頭伏小，她心裡就說不出的憋屈，憑啥那一家人成天吃白面饅頭吃大塊肥肉？那可是大肥肉啊，那樣的大肥肉，不是應該留著給男人吃的嗎？丫頭片子和幾個女人吃啥肉？真是太浪費了，那樣的女人都該教訓。

  一時，想像自己娘家兄弟為自己出頭的日子，蔣氏心裡不由變得振奮起來。

  此時，小周氏身邊那個流著鼻涕，一張臉黑得早看不見五官的小男孩一下衝過來，也把包袱打開了。

  這包袱里除了傅義給蔣氏買的那塊布，什麼都沒有，小周氏的臉色便變得有些難看。

  「怎麼這麼少？大閨女啊，你啥時候變得這樣摳了？回娘家都捨不得帶東西啊？」

  那小男孩也咋嚷嚷的的道，「大姑，你咋點心都不給我帶一塊？我念書那麼辛苦，你咋就連塊肉都不帶給我吃？大姑，你不疼我了！」

  「娘，我沒有啊。文啟，姑姑下次給你帶，下次姑姑給你帶更多好吃的啊！」

  小男孩鄙夷看她一眼，做了個鬼臉一下跑開了，一邊跑一邊道，「姑姑真沒用，姑姑就是個廢物！」

  「那以前每次都拿三塊布回來的，怎麼這次就一塊布呢？還有啊，這次怎麼就沒一點點心糖果？你這不是變摳了是啥？還是說看娘家窮，你看不起娘家人了？大閨女啊，別忘記你還姓蔣呢，你要沒個可靠的娘家，以後還不得被人咋樣欺負！」

  事實上，蔣氏被陳氏母子等人拿捏這麼多年，這一直所謂的娘家人，就沒人出頭過。

  「娘，我，我真的沒有，我不是那樣的人，都是傅容兒那死丫頭，那臭丫頭把我的布和點心搶走了。」

  一旁，蔣大郎生下的兩個女兒聽見點心被表姐搶走，臉色都變了，翻了個白眼，道：「大姑真沒用。」

  轉頭，也一溜煙跟著跑了，再沒有往常蔣氏來時那樣親熱依賴狀。

  最終，小周氏飯都沒留蔣氏吃，便把人趕走了。

  小周氏話當然是漂亮的，「大閨女啊，那樣不孝順的丫頭片子，你可得好好教養才行，既然這樣，娘就不留你吃飯了，你快回去把孩子教教吧，畢竟我們這樣的讀書人家，斷沒有偷搶人東西的小偷，沒得丟了一家人的臉。」

  頓了頓，不等蔣氏說話，又道，「對了，上次娘給你說的事情，有眉目了，過幾天人家就要來看人，過幾天啊，你就把你家春兒帶過來給人相看吧，這可是一戶大好人家，你要不是我心疼的大閨女，我怎樣也不會把這樣的好親事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