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風雨同舟
2024-07-19 02:29:55
作者: 南宮思
香桃吐吐舌頭:「奴婢也覺得悶得緊呢,王妃您要是煩心,要不咱們打馬吊嘛?要不就玩雙陸?投壺彈棋,等好了出去,還能踢毽子……」
慕容薇聽得好笑,這丫頭玩的把戲還真挺多呢。
這其中有些她玩過,有些還是沒玩過。
綠兒笑道:「若是王妃要,奴婢讓人拿了來給王妃。」
慕容薇想了想道:「不必了,這會子倒有些困了,先睡會再說吧。」
正是午後暖人的時光,倒是適合好眠的時間。
慕容薇因著這病還未痊癒,身子尚且需要休養,暫且還是呆在屋中。
但好歹是眼看著是要無事了。
因此,綠兒和香桃幾個便是都覺快活得緊。
一個個乘著慕容薇睡下的時候,在廊下瞧瞧說著話,說等到慕容薇出來了,要去廟裡進香掃去晦氣。
陽光溫暖的午後,這樣的時光也的確十分靜謐而安詳。
待到日頭西斜,漸漸落下,眼瞅著天際卻是雲層堆積。
「哎呀,天上有黑雲壓過來了!」
「莫不是要下雨,怎生剛剛還好好的,轉眼間就變天了?」
冬雨抬頭朝遠處看著,其實今天的天氣本就是多雲,現在太陽都掩藏進了雲層之中了。
眼瞅著黑雲就沉沉地壓了下來,低低的雲層飽含著水汽,帶著隆隆的雷聲,悶悶地由遠而近,在上空沸騰。
慕容薇剛剛睡醒了,綠兒拿了釅茶來給她漱口,慕容薇朝外看去,藏冬正準備關窗戶。
這時候已經起風了,看著那黑雲壓頂的樣子,竟是馬上就要下雨了一般。
「哎呀,看這雨像是不小呢。」
正說著,雨點便倏忽下來了。
那雨點從遠處而來,先是最遠處的亭台樓閣,大片的竹林上竹葉被打得啪啪作響,接著是一大片火紅的美人蕉被雨水打得起起伏伏。
雨聲仿佛鴨群踩過沙地,沙沙作響,倏忽而至,到了近前也補含糊,片刻間便已經打在屋檐上,雨水不多時就密如珠簾。
而這時,遠處的雨幕中,忽然便有人打著油紙傘在雨中快速地奔跑過來。
遠遠瞧著是個太監,離得近了些,綠兒才瞧見是小路子。
這小子不知道是做什麼跑得很快,身上的衣服後背都被打濕了大半卻也完全不在意,只是匆匆而來。
到了近前正碰上穿過抄手遊廊的蘇德,小路子不知道跟蘇德說了什麼,蘇德便緊緊抓著他手臂問起來。
綠兒正覺詫異,看著師徒兩個乾脆一起過來了。
「綠兒姑娘!」小路子嗓子有些干啞,見到綠兒在門口,連忙說道:「快,我又要事跟王妃稟報!」
綠兒詫異道:「出了甚事……不對啊,你不是跟王爺去宮裡了麼,怎麼現在回來了,王爺呢?」
小路子擦了把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急著說:「王爺出事了,我正要去跟王妃說。」
綠兒吃了一驚,忙陪著他進去。
慕容薇隔著帘子問:「怎麼了,王爺出了甚事?」
小路子眼睛都紅了:「王爺……在宮裡見皇上的時候,不知道談了什麼惹怒了陛下,現在被皇上罰去宗廟跪祖宗去了。」
慕容薇吃了一驚,也顧不得別的了,忙掀了帘子出來,問道:「怎麼回事,王爺現在在宗廟跪著?」
小路子哭喪個臉:「可不是麼,都兩個時辰了,奴婢瞧著皇上也沒有讓王爺回來的意思。眼瞅著都要到晚上了,難道要在宗廟跪上一夜?」
慕容薇驚魂未定,蕭明睿怎麼惹怒建武帝了?
慕容薇一聽,心中著實是十分擔憂。
「王爺現在如何了?」
「皇上讓王爺去跪宗廟,說是他不認錯休想起來。王妃也知道,王爺的性子,一旦定了什麼事情就是絕對不肯認錯的。如今也是坳上了,就是不肯跟皇上認錯。您說到了這種時候,皇上又是天子,怎麼可能放了王爺?」
慕容薇心下也有些著急:「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兒跟皇上鬧了的?」
小路子茫然道:「奴婢也不知道呢。就是因為這,奴婢才沒法子,這不只能回來請王妃拿個主意。」
慕容薇心中也沒個主意,瞧著這大雨蒼茫,到了晚上也是寒氣太過,這要是跪上一晚那還了得?
「王爺現在是跪在宗廟裡面?」
「皇上生氣呢,這現在是讓王爺跪在門口,說是……說是沒資格見列祖列宗。」
慕容薇細眉微蹙,蘇德在旁邊插嘴道:「要不奴婢去宮裡勸王爺跟皇上認個錯吧。怎麼說也是皇子,皇上不會太過……」
慕容薇沉聲想了片刻,一想現在下起了大雨,這跪在門口還不是風雨如晦?
那到時候整個人淋濕了也未可知。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覺得這事兒可能是跟她有關。
想到此處,慕容薇抬頭看向北方,似乎穿過了重重宮闕看到了蕭明睿跪立的身影,心中一緊。
若是因為她而起的,她也決不能呆在王府等著了!
「我親自去!」
慕容薇這話一說完,頓時他人全是震驚地看著她。
「不行啊,王妃,您現在身子不適,怎麼能入宮去,您病還沒好……」
綠兒搶先發話了。
蘇德也是連忙勸道:「王妃您不用去,您現在還病著呢。這事老奴去。」
慕容薇堅決地搖了搖頭,咬咬牙道:「沒事,我身子都好差不多了。只是入宮而已,一會勸了王爺就回來。」
這種時候,她不應該讓蕭明睿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為他們的婚姻和愛情承擔一切。
不管是皇帝為難還是因為什麼,慕容薇都不想逃避。
現在這種時候發難,她能做什麼?
不管是示弱也罷,是苦肉計也罷,終究是要做的!
她漆黑的眼睛亮得出奇,不顧眾人的反對,就讓人準備入宮去。
香桃哭道:「不行,王妃您不能去,這大下雨的天兒,您出去會病情反覆的……」
慕容薇沉聲呵斥道:「廢話什麼?把我的披風拿來,穿厚點,叫車過來!」
她大發威嚴,一時間頗有王妃的威勢,眾人苦勸不得,只得儘量讓她身上穿暖一點,然後把馬車布置得十分舒適。
等慕容薇披了件白狐毛邊的喜登枝斗篷,上了燒了炭,溫暖如春的馬車,綠兒和蘇德也直接跟了去。
慕容薇一路沉默著,外面的雲層沒有散開的趨勢,本來將近黃昏的時候,這一場雨下來,整個天色都變得黑了下來。
王府的侍衛沒想到這時候王妃要出門,也戴上斗笠騎上馬跟了上前。
這時候雨也是變成了中雨,只是淅淅瀝瀝地下著,從車窗朝外看去,但見華燈初上,街上行人稀少。
到了宮門前驗了車駕,按理說,王妃入宮也是可以安排鳳轎的,只是今日慕容薇是來幹什麼的,她怎麼可能還做此姿態呢?
看著綿綿的細雨,慕容薇沉聲道:「要個蓑衣來,送我過去。」
綠兒擔心地說道:「王妃您的身子可能撐得住?」
「我沒事。」慕容薇也不管別的,直接披上蓑衣,打著傘就逕自朝宗廟去了。
宗廟是設在紫禁城東苑的,從這邊過去,路程可不算近。
慕容薇腳上穿著小鹿皮的靴子,倒也不虞沾濕靴子,這時候便是直接朝宮裡去了。
風雨如晦,天色越發昏暗起來,遠處近處的宮殿點起了燈火,雨水不小,等他們趕到宗廟時,慕容薇身上已經有許多地方濕透了。
還好她是披著披風的,只是披風外面濕了,裡面倒還無輿。
宗廟前守衛的內侍和禁衛見到他們一行人也是愣了下,接著看的蘇德便是瞭然了。
「洛王爺呀?奴婢帶您去見吧,殿下現在還在跪祖宗呢。」
一個老太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能來這邊守宗廟的都是閒散之人,這時候見到蘇德,便是著意巴結。
老太監耳朵有點背了,一邊從迴廊上走著一邊絮叨道:「王爺沒事兒,身子強健,奴婢想給王爺添個墊子,偏偏王爺不肯……」
慕容薇朝前看去,但見燈籠的燈光下,宗廟前的大片條石鋪就的廣場上空無一人。
只是到了近前從走廊下來,到了近前要走上九級台階,這時候慕容薇才瞧見遠處宗廟正殿的門口正有個黑影默然矗立著,身形像是巍峨的高山,孤標傲世。
慕容薇一下子怔在那裡,腳步頓了下來。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到這時,雖然風雨交加,黑雲壓頂,寒風習習,晦暗的燈光映照著他那傲岸的輪廓,一時間卻是讓慕容薇鼻子一酸,眼睛就紅了起來。
她加快了腳步踩著雨水上了台階。
一直到了第九階。
雨水從積水檐下滑落,在白玉堆砌的台階上形成了一道淺淺的溪流,滑過靴子,有種冰冷的觸覺。
雨水打在傘面上,沙沙作響,她的腳步停在最後一層台階上,一直跪在那裡面朝著祖宗牌位的蕭明睿這時候已聽到了動靜,轉過頭來。
迴廊上掛著明黃色的燈籠,跟宗廟裡面常年不滅的燈光一樣交相輝映著。
燈光下他的側臉山巒般挺拔,而此刻回眸,眼底倒映著驚訝。
「夫君,我來陪你。」她撐著仕女圖的油紙傘,經過這些日子有些消瘦的身形,才剛有些紅潤的臉頰此刻在寒風中也是變得蒼白如紙。
只有那雙眸子十分明亮,決絕,執著,熾熱。
雖然在這種情景下相見,但是,就在彼此目光交匯的剎那,似乎已無需多言。
蕭明睿先是一怔,接著就是帶著些緊張地斥道:「胡鬧,誰讓你來的?蘇德,你是怎麼回事,王妃還病著,怎麼能讓她出來?」
不是他緊張,實在是慕容薇的身體還沒有康復,萬一經了風雨,再變得嚴重起來怎麼辦?
雖然大夫說她現在沒什麼事了,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現在的身體這麼差,說不準就要凍著了。
慕容薇搖頭,上前幾步去了蓑衣,她身上的斗篷也已經有些濕了:「我身子已經大好了。夫君不用怪蘇德他們,他們已經勸過我了,是我自己執意要來的。」
蕭明睿氣道:「你立刻回去,不對,蘇德,你去叫個轎子來送王妃出去,立刻回王府!」
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體狀況,現在她的情況那麼差,怎麼能出來見風,還如此奔波?
她這次染病,差點沒命,已經是讓蕭明睿嚇破了膽,眼瞅著病還沒好透呢,這突然就到了這裡來,是不想好好活了麼?
慕容薇卻也是個極倔強的人,她既然來了,又怎麼可能現在轉身離開呢?
到了這種時候,她也是犯了倔勁兒,抬步便是跪在他身邊,說道:「王爺受罰,我是來陪王爺一起的。如果父皇罰了王爺,身為王爺的妻子,我也有責任,如今陪您一起跪太廟,卻是應該的。」
蕭明睿惱道:「你不聽我的?」
慕容薇下巴一抬,便是道:「該聽的我聽,不該聽的絕對不聽。」
蕭明睿還想說話,她便打斷了他的話音:「夫君不要再說什麼了,今日不管如何我都會陪你一起的。」
蕭明睿有些懊惱,回頭罵蘇德:「誰讓你補攔著王妃的?你不知道她身體不好?」
那帶他們來的老太監耳背,以為在說他呢,這時候大聲說道:「攔著王妃?奴婢可不敢,王爺莫擔心,奴婢去給您和王妃拿個墊子。」
蕭明睿哭笑不得。
蘇德忙道了謝,一邊苦著臉對蕭明睿道:「奴婢也勸不住王妃,王爺您這到底是怎麼了?皇上是什麼人,您做兒子的跟皇上認個錯,也不算什麼事兒。」
蕭明睿看了慕容薇一眼,卻道:「本王自有主張。」
他憂心忡忡地看著慕容薇,見她身上的斗篷外面已經潮濕了,分明是不能穿了。
「你不用陪我跪著,就跟蘇德一起去惠母妃那吧。」
慕容薇搖搖頭:「王爺不說,我也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吧?」
蕭明睿沉默,沒有回答她的話。
綠兒看慕容薇身上的斗篷都濕了,也擔心她再凍著,也跟著蕭明睿勸。
可是任憑她們怎麼勸,慕容薇卻也是完全不肯起來。
「不用再說了,我既然決定了就不會變。既然要贖罪,就讓我陪王爺一起贖罪!」
看她態度實在堅決,蕭明睿心中一陣難言的感覺湧上心頭。
今天見了父皇,未料……
到如今惹怒父皇,看父皇的意思,是定要讓他求饒的了。
只是,很多事情,他是不能答應的。
這樣跟父皇對著幹,那能有什麼好結果?
眼下,看到妻子病中為了他冒著風雨而來,不顧一切的樣子,他心中既酸澀,也有溫暖。
但更多的,卻是無奈和無力。
他無力保護自己心愛的人,為了他們的前程,她已經為他做了很多了。
慕容薇微微一笑:「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告訴我也沒關係。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也不用覺得愧疚,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如果這樣能讓父皇息怒的話,我願意。」
蕭明睿握住她的手,聲音有些暗啞:「不用你如此。我是你丈夫,這一切有我就好。」
老太監拿了墊子過來,這邊正對著正殿的門,走廊上地方也算寬了,因此雖然有些雨水隨風而入,卻也不算潮濕。
蕭明睿沒有拒絕墊子,他仍然跪在地上,卻是把墊子都遞給慕容薇了。
虧得綠兒拿了個包裹,裡面用防水的油布裝了斗篷什麼的,給慕容薇換上新的,來的時候慕容薇還拿了個手爐,說起來這時候也不算是太冷。
蕭明睿沒有吃飯,慕容薇也沒有。
本來蘇德想弄些乾糧過來,只是被蕭明睿拒絕了。
慕容薇淡淡道:「既然受罰總該有點受罰的樣子。」
沒辦法,主子在那跪著,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總不能在一邊看著,乾脆也在一邊跪了。
太廟裡面他們是沒資格進去跪的,那是皇室才有資格進的地方。
蕭明睿這邊廂倒是有資格進去跪,只是因為被建武帝斥責,只能跪在門口。
天色漸暗,蕭明睿一直擔心地問她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慕容薇雖然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還未到能出來的地步,這會子身上其實已經不很舒服了。
但是為了不讓他擔心,便是笑著說:「我壯得能吃下一頭牛。」
蕭明睿苦笑,妻子倒是知道苦中作樂!
她沒有文他是為什麼,蕭明睿也沒有說。
而其實,在慕容薇進宮之後,建武帝那就得到了消息。
「洛王妃從王府出來,和王爺一起跪在太廟。」
高無功眼觀鼻鼻觀心地說著,眼瞅著皇帝沉著臉,臉上還有怒色。
「她來幹什麼?難道以為跪太廟朕就不追究明睿的錯了?」
高無功沒出聲。
建武帝心裡著實懊惱,許久之後他起身道:「擺駕去重華宮!」
高無功連忙張羅起來,不多時,皇帝乘了御輦去往重華宮了。
雨一直下,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蕭明睿拿了懷裡的金質懷表看了看,已經是八九點鐘了。
自慕容薇到來,到現在也是兩三個小時了,著實不短了。
慕容薇手裡的手爐炭都燒完了,早就不熱了。
身上穿著的鶴氅倒是暖和,只是在此地淒風苦雨的情況下,不過多久便是寒氣滿身了。
慕容薇鼻子通紅,蕭明睿伸出手把自己的披風解開披到她身上。
「要不先去母妃宮裡……你現在不能受寒了。」
蕭明睿握著她略有些冰涼的手,「父皇那裡生氣,怕是罰我一夜都是可能。現在父皇該是睡下了。」
言下之意,不等建武帝明個起來,怕是他不會發話了。
真要在這跪個一晚上,他身體好還沒什麼,以前在外打仗也不是沒經歷過,他身體好還能撐得住。
只是要讓妻子這嬌弱的身子為此而等待著,怕是沒等父皇發話,她就要病倒了。
那到時候怕是病情要加重了。
慕容薇搓搓手,「我沒事的,蘇德,你們不用陪著我們跪著,跟那老太監借個炭爐子什麼的。」
蘇德也年紀不小了,老胳膊老腿的,早撐不住了。
只是礙著主子都跪著呢,也不得不陪著跪了。
聞言他起身便去跟太廟的管事太監借了爐子過來。
只是到了一個小小的爐子,能散發點暖氣兒罷了。
畢竟不是來享受的,太監也不好幫忙。
綠兒也是渾身寒氣,慕容薇不忍他們如此,便讓他們去邊上呆著去,不用陪他們跪著,不然的話,明日誰扶他們夫妻回去?
到了此時,宮門早就下了鑰,現在也是出不去的了。
蕭明睿摟著慕容薇,夫妻倆用傘擋了風,蕭明睿身上穿的就是件夾襖,還把自己的披風給了慕容薇。
慕容薇怕他凍著,又還給她。
夫妻倆這時候便像兩隻可憐的鵪鶉,聚在風雨中飄搖的草窩之中瑟瑟發抖著相擁取暖。
抬頭是明亮的燈籠,屋中擺放著大秦歷代帝王的牌位,慕容薇窩在丈夫懷中,雖然腿腳發麻,但是不值得為何,居然有種溫暖的感覺在心中迴蕩開來。
自從生病,她很少能看到蕭明睿,就是見也是隔著門,遠遠瞧見。
已經許久沒有如此靜靜地靠在他的懷中,感受著他的氣息和溫度。
這樣的感覺讓她有些眷戀。
在這靜謐的夜,夜空寂靜,一切都像是遙遠了。
雨夜之中,只有雨滴灑落在屋檐上大地上的聲音,沙沙,沙沙。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微閉的眼眸漸漸沉睡。
深夜時分,她睡著了。
雖然看起來可笑,可是不知道為何,此刻卻有種幸福的感覺。
哪怕櫛風沐雨,哪怕前途未卜,她卻也不感覺悲傷。
她願意陪他一起走過,直到將來。
蕭明睿摟著妻子,兩個人真像一對相對取暖的小鳥,靜靜地,在這雨夜安眠。
綠兒和蘇德是不敢睡的,一直在門口守著。
只是到了深夜時分,他們也不由得打盹起來。
蕭明睿睡得不沉,在這種地方他要是還能呼呼大睡,那才是真的奇了。
早晨上朝的鼓聲響起時他便是清醒了過來。
抬頭一看,雨已經停了,殿前的廣場上留下一窩窩的水。
經過一夜,天空還有些霧蒙蒙的,只是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蕭明睿身體僵硬,渾身冰涼,他低頭看慕容薇還靠在自己懷中,見她還睡的香,不由得笑了起來。
雖然世事艱難,不知道為何他卻有種想笑的衝動。
到了此時,也是前途不明,只是現在抱著她,卻是有種安心的感覺。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擔憂。
想到一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抉擇。
他不能再讓妻子為了自己受傷害了。
只有掌控權力,才能……
伸手撫著妻子的臉龐,忽然間他手中一縮,瞳孔緊縮,看嚮慕容薇,吃了一驚:「薇兒,薇兒,快醒醒!」
頭頂的燈籠還在發出光亮,蕭明睿搖著她,驚醒了一旁守夜的綠兒和蘇德。
「王妃,王妃怎麼了?」
蕭明睿定睛一瞧,但見妻子臉頰發紅,觸手滾燙,身上卻是冰涼,不由驚怒交加,又悔又痛。
該死的,他昨天就該強硬些讓人把她帶走!
昨晚他怎麼還能在這種地方摟著她睡覺?
她本來身體就不好,雖然被他抱著,但是還是吹了一夜冷風,這一天又是風又是雨的,不睡還好,一旦睡著,可不是就得受了風寒?
「哎呀,王妃發燒了!」綠兒吃了一驚。
蘇德連忙道:「奴婢這就去請太醫來!」
蕭明睿也顧不得父皇說的罰跪的事兒了,猛然起身,因為跪了很久,氣血不暢,還有些僵硬,他直接抱起昏迷的妻子,便要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