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耳光

2024-07-19 02:25:51 作者: 南宮思

  今早慕容婉兒來找慕容觀時,他正磨墨作畫呢,便隨手拿了硯台去嫁禍了水生,哪裡知道這丫頭那麼眼尖,就注意到了這點。他那硯台再怎麼好,一晚上墨也幹了,哪裡還能新鮮著呢?偏偏先前說是那小廝夜裡偷的,還說有人看到了,那這怎麼圓不過去了。早知道他就換個硯台了!

  慕容觀心中懊惱,見自家妹子急赤白臉地嚷道:「那可未必,誰知道他會不會自己磨墨!」

  他一聽頓時心中叫糟,他比慕容婉兒聰明,這會兒已經發現情勢不利,不打算繼續下去,打算就此順著慕容薇給的台階下了,圓了此事,沒想到妹子偏生要鬧,待會豈不是自找沒臉。

  果然,她這話一說,慕容薇面上就帶了絲嘲諷,眼中的神情更是有幾分鄙夷,「是嗎,怎的沒一併把墨塊偷了呢?剛剛沒在他屋裡搜到墨塊,也不知道他是用怎樣的神仙手段,竟能不用墨塊磨墨,而且這墨汁還調配得這般好,剛好合適畫畫呢。高,實在是高啊。該報到工部去,讓他獻上去,好給朝廷增光啊。」

  周圍圍著的那一群各院的奴婢們個個這會子都拿異樣的眼神看著慕容婉兒和慕容觀,誰心裡都亮著呢,你說一個大字不識的小廝哪有本事調配畫畫的墨汁,而且,他又沒墨,這事分明是有人冤枉呢。

  這會子大家看慕容薇的眼神可就全變了,誰都看得出此事是衝著她來的,沒想到這位過去不顯山露水的三姑娘竟然這般厲害,幾句話的功夫,一下子把處境來了個逆轉。

  慕容婉兒一臉灰敗,氣得撓心撓肝的疼,這死蹄子太狡猾了,一下子她就著了她的道了。

  慕容觀也是鬧得沒臉,見僕人們異樣的目光,正著惱呢,便看到大公子慕容甫和一位錦衣公子路過,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道:「對,多虧三妹提醒,否則哥哥真是冤枉了好人。定是有那識文斷字的偷了硯台,見事跡敗露嫁禍給水生的。來人,快把水生抬下去好好治,再賞五兩銀子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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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婉兒瞪大眼睛,正要說話,慕容觀卻狠狠扯住她衣袖,示意她不要開口。

  「怎麼回事,一群人都擠在這幹什麼?」一道略顯嚴厲的聲音頓時嚇了她一跳,抬眼看到慕容甫,連忙噤聲了。

  周圍一群圍觀奴婢們行了禮,頓時做鳥獸散撒歡逃了。

  慕容薇這還是回到府里後第一次見到這位大哥,只見他約十八九歲模樣,與父親生得有七分相似,劍眉星目,溫文儒雅的樣子,只一雙黑眸十分嚴厲,透著迫人的威嚴,讓人看了便心生懼意。

  聽說這位大哥馬上就要成親了,娶的是安郡王的女兒。

  慕容觀最怕這位大哥,此刻伏低做小,低著頭道:「沒什麼,只是在懲罰下人。」

  慕容薇早低著頭躲在後面,她剛剛看到有外客在,怎也不方便見面。

  慕容甫也是見到兩個妹妹在,不好多呆,便道:「既結束了,便好好讀書吧。」

  說罷帶了身旁那錦衣公子離開,自然會有人跟他匯報這裡的情形。

  「這是出了什麼事兒?」那錦衣公子十六七年紀,天水藍的織錦掐絲袍,腰束玉帶,佩著玉,烏髮用玉冠束起,飛眉橫鬢,眼鎖黑玉,正是少年風流俊俏,好似早晨八點的太陽,朝氣蓬勃。

  此刻他倒是好奇地回看了眼,正見到慕容薇抬起頭來,一雙懾人的黑眸宛如月影般驟然投射在他平靜的心湖上,盪起一陣漣漪。

  他頓時凝了眼,一時心中一震,見她轉過頭去,頓時有些失望。

  想停步看,又覺得不妥,只得向前走去,卻是忽然有些神不守舍。

  慕容甫也是正問自己的貼身小廝司墨,這小子早打聽到了情形,此刻笑著說:「公子剛剛來晚了,可是沒看到一齣好戲呢。」

  這小子慣是聰明機靈,這會子繪聲繪色地把方才的事給敘述了一遍,還把他們的對話都給複述了,模仿得惟妙惟肖的,逗得慕容甫也是笑了好幾回,指著他笑罵:「你小子還真適合去說書呢。」

  只是笑著又想起方才之事,分明是老二為難三妹呢,不由皺眉,自己家後院這點子事,他平日是不關注的,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對於母親的做法也很是不以為然,自己是嫡長子,誰又能跟自己爭搶家業?別說那周姨娘沒兒子,就算有兒子又能如何,誰也越不過自己。

  沒想到那個從沒注意過的三妹怎麼突然間變得這般聰慧了,很是有些驚奇。

  只是這畢竟是自己家的事,終究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多予置評,只立刻轉了話題:「安然,你不是說要看我那幅古畫麼?」

  蕭安然卻有些神不守舍,他當然也從方才的事聽出了許多訊息,但別人的家事他自然不會當面說什麼,人家兄妹再鬧,那也是人家的事。那女子真箇冰雪聰明,一場風波反被她占了上風去。

  忽然他想起什麼,心頭一驚:「姐夫,方才那位穿綠衣的是不是就是三小姐?那不是……先前外面都傳她落水自盡了……」

  他心中有些極度失落,那個女子是喜歡風郁的嗎?竟為了他自盡?他心裡否認,目光便帶了些自己也說不清的急切看嚮慕容甫,想從他那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好安撫自己七上八下的心。

  慕容甫蹙眉:「是三妹沒錯,但這話怎說的,沒得毀了三妹的名節。父親都說了,三妹只是自己不小心墜入水中,恰被風郁救了的,也不知道怎被那些人亂傳一氣,風郁自己都已使人傳消息澄清了,安然不要相信那些謠言。你看今日的事也知道她不可能是那樣的女子。」

  慕容甫話是這麼說,實際上他自己也知道當日的事是怎麼回事,但這話他不會提,自己這做兄長的怎能娶敗壞妹妹的名聲呢?

  而且三妹都變了個人似的,想是再不會行那有損名節之事的。

  蕭安然得了他的否定,頓時整個心像繃緊的皮球陡然鬆了下來,「對,是安然無狀了,三小姐是大家閨秀,那些子小人真是可惡,怎可如此敗壞女子的名聲?」

  他自己心內其實也不相信呢,那樣一雙眼睛,如此清澈,仿佛能直接看到他心扉一樣,怎可能隨意輕生,外面的流言竟說她膽小懦弱,結巴,還笑她傻,他剛剛看到的卻是一個鍾靈毓秀的女子,若非自己親見,定被那流言誤了去。

  反正,反正她定不會像傳言一樣喜歡風郁的,風郁可是她姐夫呢。

  蕭安然像得到了救贖似的,整個人頓時又生機勃勃起來,卻又想到那些流言,很是氣憤,那個女子合該是眾人稱頌的,怎能受如此侮辱,回去定要使了法子消弭那些流言才是。

  而慕容薇這邊廂只抬眼看了過去,根本沒注意到秦安然如何,連忙著人扶水生回去休息,月姑感激地跟她道了謝,跟著照顧兒子去了。

  慕容薇笑著看嚮慕容觀說:「二哥,既然這硯台是四妹借去了,我也就不奪人所愛了。二哥可別忘了找出那起子敢偷東西的惡奴才是呢,若是日後再被摸去什麼,可怎生是好?」

  慕容觀被她說得臉陣青陣白的,乾笑著:「好,今個多謝三妹了,哥哥這就去查。」

  「那我這就不打擾二哥了。」說罷也不理會婉兒,領了綠兒幾個意氣風發地走了。

  綠兒幾個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腰背挺直著,好似打了勝仗的得勝將軍似的,滿臉容光煥發。

  自跟了慕容薇這主子,還是他們第一回打勝仗,一掃多年的怨氣,那走路都帶風的,飄起來了。

  慕容婉兒見她們那樣兒,氣得心口子疼,跺了跺腳:「哼,來日方長呢,小蹄子,有的是機會整治你個小娼婦!」

  慕容觀搖搖頭:「下回你別扯上我了,這丫頭真箇厲害啊,妹妹,你也別跟她制氣了,你不是她對手啊。」

  慕容婉兒鄙視地看著自己哥哥,「有你這麼胳膊肘往外拐的麼,你不幫拉倒。」說著自己個氣沖沖地去了。

  慕容薇出了松園,見綠兒她們的樣兒,搖了搖頭:「這點子事,也值得你們高興,讓別人見了,還以為你們多沒見過世面呢。」

  秋芳笑著說:「我們是高興啊,跟了姑娘您這樣的好主子,以後也不怕欺負了。以前,嗨,以前的事也別提了,今後咱們定會好好服侍姑娘,好好做事。」

  慕容薇掃了她一眼,心下瞭然,知道今天自己保住了水生,更讓這些下人歸心了。這府里說實際的也像個公司呢,怎麼讓員工為你做事,還對你忠心,那就看自己的本事了。這府說是主子的府,實際上也是奴僕的府,不會御下,那就成了聾子瞎子,對很多事情兩眼一抹黑,什麼也做不成的。

  只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很多人還需要考校。

  正想著,迎面便看到一位二八佳人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淺粉的寬袖衫,外罩了件對襟月白撒花繡紋牡丹半臂褙子,官綠百褶裙,顯得清新高雅而又不失嬌俏,一步一生蓮,鵝蛋臉,丹鳳眸,挺直的瓊鼻下櫻唇不點而紅,挽著桃心髻,發上戴著珍珠頭面,俏生生好似一朵牡丹綻放,雍容典雅。

  慕容薇連忙行禮:「大姐!」

  慕容蘭眼角上挑,那眼神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呵,三妹現在真是不同了,嘖嘖,真是厲害了呢。」

  慕容薇一聽這話有點想找茬的意思,知道她定是為了之前自己和風郁的流言著惱,那日廟裡的事難保與她有關。只是自己也沒必要和她為過去慕容薇做的事跟她鬧,只淡淡笑著,「大姐說笑了,再怎麼不同也比不上大姐國色天香,雍容華貴。」

  慕容蘭見她那恬淡的神態心中不由惱恨,尤其這丫頭的五官其實比自己還要美三分,以前沒發覺,現在她無論行止做派,氣質風華都透出一種大家風範,把她那沉靜中透著輕靈的氣質襯托得更加超凡脫俗。現在還只是年紀小,五官沒長開,再大點只怕會更加風華絕代。

  慕容蘭心中生出一股嫉恨之意,一個小婦養的庶女,憑什麼比她還美,以後還不得搶了她的風頭去?

  她心裡最得意的就是有風九少這個未婚夫,讓她成為京城少女艷羨的對象,而她自己也是一副好相貌,堪稱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慕容薇和風郁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的,已是讓她不滿,哼,昨個怎麼不毀了你個小蹄子,現在在我面前倒擺起譜來了!

  慕容蘭心中一時生怒,忽然抬手「啪」的一個耳光打在慕容薇左臉上!

  慕容薇根本沒想到她突然發難起來,直到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才反應過來。

  她心裡的火騰的就冒起來,一雙烏黑的眼眸冷冷望著慕容蘭,那懾人的目光看得慕容蘭一時竟有絲生怯,忽然反應過來,冷笑道:「你瞪什麼,不過一個小婦養的,我打便打了,也好教教你什麼叫禮義廉恥,免得再做出有損我慕容家名聲的事。」

  慕容薇雙手緊握,差點就沒忍住上前也甩她一耳光。

  好,真的很好,從上輩子到現在,還是有人第一次甩她耳光。

  可是她更加明白自己的處境,慕容薇是嫡女,而她只是個庶女。妾,說難聽點的也不過是個奴婢而已,庶女又算什麼,就算慕容薇打了她她也只能忍著。

  綠兒幾個又是氣憤又是難受,上前扶住慕容薇,怕她會受不了。

  就是慕容蘭身邊的丫鬟也有些驚愕,以前大小姐對她的這些個妹妹向來是無視的,還從沒向今日一樣過。

  慕容薇推開丫鬟,朝她進逼了一步,正在慕容蘭臉色微變時,忽然笑了起來,「大姐可打夠了?雖然我沒做過什麼有虧名節的事,但大姐是長姐,教訓我自然是可以的。」

  說著忽然眼眶一紅,眼裡滿是水霧,委屈道:「只要大姐你出氣就好,妹妹便讓大姐打個夠,不如大姐這邊臉一併打了吧。」

  說著抬起頭,還似乎真等著慕容蘭打一樣。

  慕容蘭一時被她弄得進退不得,那話是指摘她無禮虐待庶妹,還一副委屈的樣子讓她繼續打。她一時氣得心肝疼,眼看周圍路過的僕人越來越多,圍在一邊嘀嘀咕咕,臉色陣青陣白。

  這死蹄子還真當自己算什麼了,「哼,我今個便好好教訓你,你以為我不敢打嗎?」

  她一揮手高高揚起手,狠狠落下,卻聽一旁傳來一道清越的聲音:「住手!」

  但在看到來人後慕容蘭更是心中生恨,果然,那一巴掌終究還是落下了,清脆的聲音響起,慕容薇白皙的右臉頓時紅腫起來。

  「蘭兒,你!」那如竹如蘭的男子臉色微變,不是風九少還是誰?

  今個風郁一身天青色色直綴竹紋繡衫,腳蹬透空官靴,腰束寬幅扁絲嵌玉腰帶,佩著玉,烏髮用銀冠束起,頂上鑲珍珠,越發襯得他面如冠玉,寬闊的額頭下面此刻那雙黑眸閃過一絲不悅的情緒。

  風家和慕容家既是簪纓世家,彼此關係親密。風郁和慕容蘭又是從小定親,關係不像別的未婚男女那樣守禮,風郁也常來找慕容甫,但今日來卻又別有原因。

  昨晚回去之後,他眼前一直浮現慕容薇的音容笑貌,一整晚竟有種輾轉難眠之感,今日一早便乾脆到了慕容家。

  沒想到一來卻看到慕容蘭居然狠狠打在那少女嬌嫩的臉頰上,見慕容薇整個臉紅腫起來,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怒氣。

  這股怒氣來得太快,太急,讓他一時竟有些難以自持,但他很快又鎮定下來。

  「蘭兒好端端的的怎麼打起妹妹來了?」風郁一出現,頓時在場女子的目光便唰的一聲轉到了他身上,那人如月如竹的氣質仿佛謫仙般讓人興起膜拜之感,偏他笑容親和,更是惹人愛慕。

  慕容蘭委屈地跺了跺腳,聲音嬌柔:「郁哥哥怎說的,好像蘭兒很不講理似的,還不是妹妹請我打的嘛。」

  慕容薇目光淡然,明明她整個臉一片狼藉,偏偏不讓人覺得悽慘,只覺得那個人只那一站,便是一道不褪色的畫卷。她往前一步,越發靠近了慕容蘭,聲音帶著絲顫抖委屈:「沒關係,只要大姐姐高興,就是毀了妹妹的臉也無妨。姐姐,可打夠了麼?」

  她步步緊逼,看似每步都輕鬆,卻像踩在慕容蘭心尖尖上,壓著心跳,讓她整顆心像陡然被她給扼住了似的喘不過氣來。

  那帶著水霧的眼眸看似楚楚可憐,眼神卻似透進慕容蘭心底,讓她發憷。

  這還是頭一回她看到這樣慕容薇有如此可怕的眼神,看著雲淡風輕又委屈,可是深處卻透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冷意和銳利,直透心底。

  她一時竟生了懼意,朝一旁風御走去,竟不敢再跟慕容薇對視。

  風郁眸光有些複雜,見她那委曲求全的眼神和話語,慕容蘭這是想毀了她的臉嗎?

  今日一見,忽然覺得她似更美了,更生一股憐意在心底迴蕩。

  「三妹妹身體還未大好呢,蘭兒怎也得顧著她的身體吧?何況若被人知道,定要說你虐待庶妹了。」

  「我怎會虐待她呢,哼,我只是教教她規矩而已呀。三妹,大姐也是為你好呀,回去後好好想想我說的話,看看女戒。」慕容蘭眉眼上挑,目光瞥向風郁,見他眼神直往妹妹身上瞧,不由又氣又惱。

  慕容薇欠身行禮:「是,妹妹謹記姐姐的教誨,他日定會交上功課。」

  那聲音里的含義只有她自己明白,來日定當奉還。

  誰讓她一時不痛快,她便讓她一世不痛快!

  說完,竟是看也未看風郁一眼,由綠兒和香桃兩個丫頭扶著走了。

  風郁沒想到她竟是看也未看自己,頓時有種被人徹底忽視的失落感。這會子慕容薇冷落他,他卻倒上心了。

  風郁跟身邊小廝吩咐了幾句,便淡淡道:「蘭兒,我來找兄長的,他可在府中?」

  「在呢,說安郡王世子也來了。」慕容蘭見他神色不定,也不想再把話題轉導慕容薇身上,今日見風郁的神態她忽然冒出強烈的危機感。

  他們自小就相識,雖說愛慕風郁的女子很多,可自己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妻,那些子女人也只能恨得牙痒痒的,能站在風郁身邊享受他溫柔的也只有她。

  可是現在她卻有些不安,總覺得風郁有些與平日不同。

  這邊廂綠兒幾個已經扶著慕容薇回到墨園,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這會子回到墨園,綠兒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姑娘,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吧?大小姐她太過分了。」

  慕容薇笑了起來,「哭個什麼勁?瞧你們一個個眼皮淺的,姑娘我是那受點委屈就哭的人麼?」

  香桃抹著淚:「奴婢給姑娘找了藥膏塗上。」

  她剛一邊忙去,外面冬芳拿了個白玉瓶進來了,「姑娘,方才風少使小廝送了藥來,說給姑娘的。」

  慕容薇挑眉,眼含譏嘲,姐姐打了她,他倒送藥來了,做什麼紅臉白臉的,真真沒趣。

  秋芳接過藥瓶打開聞了聞:「姑娘,這好像是極少見的玉露膏呢,抹上姑娘很快就消腫了,還是風少人好,知道心疼我們姑娘,以前……」

  綠兒睃了她一眼,這丫頭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心疼?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出去指不定別人認為姑娘跟風郁有什麼曖昧呢,姑娘現在可不像以前喜歡風少了,今個看也未看他一眼。

  秋芳倒好似未見綠兒的眼神,殷切地上前:「姑娘,奴婢給您抹了藥吧?」

  慕容薇心內不喜,只接過玉瓶:「我自己抹便是。風少是我姐夫,他送藥也不過盡兄妹之情罷了。很快他便要跟姐姐完婚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屋裡幾人哪有不明白慕容薇的意思,是告誡他們莫要再拿風少說事,她也不想跟姐夫扯什麼於禮不合的關係。

  秋芳頓時臉上一紅,有些訕訕地說:「我去端了藥來,姑娘該得喝藥了。」

  冬芳見了,若有所思,掩眉只在一邊,並不說話。

  那藥倒也真箇是好,慕容薇聞了之後但覺味道清新,塗了點在手背上試了試,沒問題之後才抹到臉上,過一會子便覺得清涼許多,疼痛也消去了。

  綠兒見慕容薇如此謹慎,心中更是讚佩。

  姑娘真箇聰明,不管誰送的藥,也不能立刻就用,萬一有那起子心思的在裡面放了什麼,塗在臉上毀容了怎辦?

  秋芳端了藥來,慕容薇喝了,這時便看到周姨娘眼眶紅著就進來了。

  慕容薇心中生惱,這是哪個作死的告訴她娘的,不是故意惹她心煩麼?

  一見慕容薇的臉,她頓時捂住嘴,用手撫著她的臉,哭道:「薇兒你受委屈了。」

  慕容薇一怔,在她溫柔悲戚的目光下也不由有些鼻酸,看了眼綠兒,綠兒倒是個通透的,立刻領了丫鬟們離開,留他們母女在此敘話。

  「娘,我沒事的。」

  周姨娘摟住她低泣道:「別說了,都怪娘,若娘不是妾,怎會讓我的女兒被人欺負?」

  慕容薇被她一哭,心中難受,便紅了眼眶,想到自己前世的父母親人,自來到這裡後處處小心的無力,也哭了起來。

  兩母女相對而泣,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薇心情平復了,擦著眼淚:「娘,這不能怪你。當初你也是為了救外家啊。」

  周姨娘提起此事,眼神柔和許多,她自己是不指望了,但起碼娘家起來了,將來不管自己還是薇兒都有個依靠。

  「薇兒,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現在你跟以前不一樣了。將來,將來找個好人家,不管怎樣,也不要給別人做妾,哪怕是皇室的妾也是一樣。女人啊,還是名分最重要。今天的事,娘也不能幫你什麼忙,你也沒個兄弟依持,只能靠你舅舅表兄了。」周姨娘苦口婆心地說著掏心窩的話。

  慕容薇一愣,忽然想起這些年,慕容老爺竟沒再添子嗣,頓覺奇怪。

  在五妹慕容倩兒之後,好些年都是沒有新生兒降臨。

  這會子她不動神色地拉著周姨娘的右手,認真地說:「娘,我省得。您不是一直在吃藥調理麼,指不定很快要給我添個小弟弟呢。」

  她神情嬌憨又討喜,惹得周姨娘也笑了起來,睨了她一眼,眼神卻有些黯然:「哪是那麼容易有的,這些年也……」

  她似乎陷入沉思之中,並未發覺女兒的動作竟然與那大夫搭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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