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假借皇后之名

  沒等李陌說完，府令就急忙打斷了他的話，不耐煩道：「一點點公務，暫且放放！今日你專心陪好三公子便可。」

  說完，府令感覺自己的語氣過於強硬，語氣緩和了一些，向李陌保證道：「你放心，有什麼事我頂著。」

  聽他這麼說，李陌不好再拒絕，無奈道：「大人既然執意如此，下官自當領命。」

  「這就對咯！」府令滿意地說道。他轉頭對慕雲琅說道：「公子稍等，奴婢找您騰一間屋子出來。」

  他見慕雲琅點頭，這才找人安排起來。他叫人把東側間的屋子清理出來。又親自尋了上好的宣旨擺在桌子上，點上薰香後，恭敬地把慕雲琅請了進去。

  慕雲琅進屋四處打量了一下，一排排多寶閣上擺著無數漆黑小盒子，想來這是平日內府局存放樣冊、圖案的地方。如今，中間被移除一塊空地，擺著一張簡單的書案，書案上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個正在裊裊升起煙霧的香薰爐。書案前後各擺著一把雕花椅。

  「你有心了。」慕雲琅回頭對府令毫不吝嗇地誇獎道。

  聽到他的肯定，府令臉上的笑容更加諂媚燦爛，「三公子您客氣了，能為您做事，是小人的福分。您先坐著，小人去尋些好茶給您沏上送來。」

  「不用麻煩了。」慕雲琅叫住抬腿就要離開的府令，聲音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在此處已經多有叨擾，實在不必興師動眾了。」

  府令張了張嘴，想表示這點事情算不上興師動眾。慕雲琅看出他的意思，又補充道：「我來此處是瞞著母親的，想給她一個驚喜。若是你到處尋這尋那的，讓內侍省的眾人都知道我來此地，這事就不好隱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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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令做了個瞭然的表情，笑著夸慕雲琅。「公子果然孝順。」

  他看著慕雲琅再三表示，「小人明白了，那就委屈公子了。另外公子您放心，小人一定吩咐他們把嘴捂嚴實了。一定不會透露出半點風聲。」

  慕雲琅滿意地點點頭，擺手叫他下去，「你去忙你的吧。」

  難得遇見慕雲琅這樣的貴人，府令不願意就此離開錯過巴結的機會。可他不能不顧慕雲琅的吩咐……

  府令抬頭看向李陌，想著叫對方幫忙說一句話，只要李陌開口，想必慕雲琅看在花樣的份上，不會不同意。可惜，無論府令如何使眼色，站在對面的李陌依舊一副神遊天外、老僧入定的模樣。

  礙於慕雲琅在場，府令雖然心有埋怨，但也只好對慕雲琅躬身，「那小人就不打擾公子了。招待不周，公子見諒。」而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了門。

  府令走後，屋子裡只剩下慕雲琅和李陌兩人。慕雲琅取出袖中的玉牌，輕輕放到書案上，自己淡定地坐到書案前的椅子上。

  看到他拿出玉牌，李陌心裡冷哼一聲，心說：「我都已經答應幫忙指點了，還拿玉牌收買我，真是多此一舉！」

  李陌心中的不屑正在蔓延，他的餘光突然瞥到玉牌有些熟悉。

  他猛地轉過頭，邁步走到書案前，拿起玉牌仔仔細細端詳著。是記憶中，那個人常常把玩在手中的那枚！「你從哪裡弄到的？」李陌眼眶微紅，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公府後人。」慕雲琅言簡意賅。

  李陌用手摸著上面的花紋，想起記憶中那個老人。當年他收老祁國公的恩惠、經他老人家點撥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那時一無所有的他曾對老祁國公磕頭道謝，許諾來日一定結草銜環報答他老人家。可惜他還沒來得及有機會報答老祁國公，老祁國公已經駕鶴西去了。

  李陌聲音低沉地問道：「公府後人叫你拿著玉牌找到我，是想做什麼？」雖然他這般問，可心中大概有些許眉目，這故人信物再現，無非是想叫他報恩了。至於什麼內容，多半和那件他早已有所耳聞的堤壩案有關。

  慕雲琅從懷裡取出一本帳冊，輕輕放到書案上，把冊子推到李陌面前。他壓低聲音道：「公府的人不方便出面，請你幫忙把這本帳冊送到三皇子手裡。」

  「這麼簡單？」李陌難以置信問道。他並非不願意報恩，只是老祁國公門生故舊那麼多，想不通為什麼國公府的人多此一舉安排他一個內監做事呢？總不至於，這些門生故舊都不方便吧？

  慕雲琅朝他和和氣氣一笑，「自然不會這般簡單。」他按在帳冊的手輕輕在上面敲了幾下，意味深長地說：「你需要記得：吩咐你把這本冊子送給三皇子的人，和祁國公府無關，而是另有其人……」他壓低聲音，按照褚昭然的吩咐細細講解給李陌聽。

  正事談完後，為了做戲做全，慕雲琅又讓李陌畫了一個簡單的人物畫像。大概半個多時辰後，慕雲琅帶著新鮮出爐的畫像，心滿意足地離開。

  慕雲琅前腳離開，得到消息的府令後腳匆匆忙忙走了出來，看著已經空空蕩蕩的屋子，對李陌埋怨道：「你說你，慕三公子難得來一趟，怎麼就這麼輕易地放他離開呢？

  李陌暗地裡翻了個白眼，用話刺他，「腿上在人家身上，人家畫完要走，我總不能抱著他的腿不讓走吧？」

  府令被噎得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李陌論能力整個內府局挑不出第二個比他還出色的；論身份他是內侍省少監大人的徒弟，一直當眼睛珠子護著的人，有他在整個內府局都能跟著沾些光。可就是這好好的人，長了張討人嫌的嘴！

  「大人，若是無事，下官先行告退。」李陌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話中帶刺，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淡定沖府令躬身告辭。

  和他相處這麼久，府令心有抱怨卻也拿他沒什麼辦法，沒好氣地讓他滾蛋了。

  李陌緊緊捏著袖中藏著的帳本，佯裝鎮定地朝自己屋子走去。內府局房間緊張，按理除了府令大人外，其他人是沒有資格單獨一間屋子的。不過，看在李陌師父的份上，府令當初特地賣了一個面子情，給李陌單獨辟了個小屋子。

  他回到房間，從柜子里取出前兩日剛巧從土裡挖出的桃花釀。他擅長釀酒，每年桃花時節他都會去西北桃林收集些花瓣釀酒，把酒裝進罐子裡，埋在桃樹下靜等一年，第二年春日從土裡悟出來。他師父最喜歡這個，每年他都會送上一些，表達這些年承蒙照料的心意。今年的正好還沒來得及送去，今天正好借這個由頭，出去辦事。

  李陌端著桃花釀，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內侍省的官署。內侍省管理宮廷內部事務，總領六局：掖庭局、宮闈局、奚官局、內仆局、太子內坊局以及他們內府局。首領太監封內侍監一職，屬四品。其下為少監，從四品。二人在民間向來有「內相」之稱。

  李陌作為少監徒弟，雖然只是小小八品典事，但在內侍省也無人敢小瞧。他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少監屋子前面，可惜房門緊閉，顯然屋子主人並不在。

  「李大人。」一個十二三的小太監走上前，「少監大人有事出去了。」

  李陌本不是特意來找少監的，既然人不在，他把酒釀留給小太監，留了話便轉身離開。

  除了內侍省的院子，他長出一口氣。略有些心虛地四下瞧了瞧，看到每個人都腳步匆匆忙著自己的事情，他放下心，快步朝光順門走去。

  穿過光順門，他一刻不敢停地走到麟德殿——三皇子的寢殿。

  殿門口，一個面色有些兇狠的內侍把他攔住，「三皇子寢殿，不得擅入！還不速速離去！」

  李陌從袖中取出一個令牌，「這位哥哥，下官奉命前來，還請哥哥幫忙向殿下通報一二。」

  那令牌上面沒有刻字，上面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內侍認出令牌的來歷，臉上凌厲的表情立刻消散，語氣變得客氣起來，「我這就去稟告殿下，你待在此處，不要亂走。」

  片刻功夫，太監去而復返。「你跟我來。」

  李陌跟在內侍身後，來到正殿。太監把人送到這裡停下腳步，示意李陌自己走進去。

  他邁步走進去，四下環顧，只見空蕩無人的外間殿裡陳設淡雅考究，凸顯主人脫俗的品味和志趣。他不確定三皇子在左右次間哪一處，就地下跪行禮。

  「臣李陌叩見三皇子殿下。」

  「進來！」左間傳來聲音。

  李陌應了一聲，起身走了進去。

  只見一個眉目俊朗的男子站在書案前，那指節分明的手握著一支纖細的毛筆。這人自然是本朝的三皇子劉琰。

  他微微俯身在書案的宣紙上一點點勾勒著。絲毫沒有因為李陌的到來而被打攪興致。

  李陌幾乎屏住呼吸靜靜地等著三皇子。

  許久，三皇子終於放下手中的毛筆，抬頭看向站在次間門口的李陌，緩緩開口問：「李陌？」

  李陌知道三皇子這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拱手主動把自己的來歷介紹出來，並且說明來意：「臣內府局李陌給殿下請安，今日奉命給殿下一物。」

  三皇子嗯了一聲，又問他奉誰的命令。

  李陌一字不落地把慕雲琅的話複述出來：「這物件是從滎陽郡而來，再細緻的話請殿下贖罪，臣不方便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