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情感與理智的博弈
2024-07-18 19:02:14
作者: 故淵不思魚
褚昭然搖頭,「暫時還沒想出穩妥的辦法,再讓我想想吧。總要萬無一失。」說完,她扭過頭看著馬車車窗上掛著的帷裳,右手悄悄隔著袖子摸著裡面藏著的小冊子。
這小冊子是祖父留下的人脈記錄,她還不知道這些人脈到底是什麼身份,若是京中官員之流,她可以光明正大告訴慕雲琅這個東西的存在。
若是裡面記錄的,是一些無法見到光的人,那她……
她輕輕合上眼睛,眉頭緊鎖,思索良久。
她心中的糾結和矛盾交織,情感的起伏讓她感到無比沉重。
如果是那本小冊子真的記錄著一些見不得光的人:理智上她該死守住這個秘密,決不能告訴慕雲琅,把國公府的把柄遞到對方手裡……
可若是對慕雲琅隱瞞,那她就對不起慕雲琅這些天費盡心思冒著危險幫她的情誼。
無論她怎樣選擇,都會有人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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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選擇成全慕雲琅的情誼,還是選擇保護國公府幾百口子的生死、榮辱、前程?兩個選擇看上去,後者是壓倒式的存在,任何人都應該明白該怎麼選擇。
但褚昭然卻舉棋不定,內心如同被狂風暴雨所衝擊,無法坦然地做出選擇。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片混沌之中,理智和情感不斷拉扯著她的內心。
慕雲琅敏銳地察覺到褚昭然起伏不定的情緒,看著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影。
褚昭然挺得筆直的背脊,似乎在承受著沉重的負擔,那單薄的雙肩已經被她壓了很多本不該她承擔的責任。
對比京城各家王公貴族的女子,褚昭然除了樣貌能夠艷壓群芳外,才華、學識都不是拔尖的人選。甚至還一直被人嘲笑是京城第一怕死鬼。
可滿京城的世家貴女,再好的教養再好的才華,在家族遇到危機時一定都是驚慌失措的模樣,能敢於千里迢迢孤身尋找解決辦法的,慕雲琅敢打包票,除了褚昭然不會再有第二人。
這樣英勇又堅強的褚昭然,讓慕雲琅欽佩之餘更加心疼。他多想能光明正大地守在她身邊,以褚昭然未婚夫婿的身份去幫她奔走、解決危機。
想到這裡,慕雲琅拳頭忍不住握了起來,有個人曾獲得自己求之不得的殊榮,不懂得珍惜還肆意糟蹋。
慕雲琅心裡咬牙切齒地念叨著一個名字,「陳——麟——」。這個名字無論他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恨得牙痒痒。
「阿嚏!」
此時,京郊某個修建的好像江南水鄉的宅子內,陳麟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他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子。張嘴活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露出諂媚的笑容,大搖大擺地朝花廳走去。
花廳里,一個滿頭珠翠的紅衣女子斜倚在漢席上的憑几上,那漢席不過幾寸高,遠遠看去就像她肆意地坐在地上一般。衣領微微敞開,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著。
此時她正面帶笑容,興致盎然地欣賞著站在中堂舞動腰肢跳舞的幾個男人,他們下身穿著白色的長褲,上身卻只罩著一件薄薄的輕紗,胸腹有力的輪廓若隱若現,不斷散發著男性雄壯的魅力。
陳麟見到這樣的場面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他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努力克制著想要拂袖離去的衝動,原地深呼吸了幾口,才緩緩走到女子面前。
「郡主。」陳麟掐著嗓子,學面前女子前些天喜歡的一個戲子的說話聲。
那女子眼神依舊黏在面前跳舞的幾個男子身上,半分眼神都沒有分給陳麟,「來了。」她隨意地說道,顯然並沒有把陳麟的到來放在心上。
陳麟嘴角的笑微微變形,帶著幽怨狠毒的眼神看向搔首弄姿的幾個男人,可又顧忌身旁的女子,只輕輕掃了他們一眼後,眼底的情緒又被他隱藏了起來。
「許久不見郡主,晚生甚是想念……」
陳麟剛起了一個話頭,就被那女子不耐煩地打斷,「說重點。」
「今年吏部試馬上就要到了。」陳麟頓了頓,湊到女子身邊,「您看我這已經做了這麼久的白身,是不是這次可以有個好消息呢。」
女子端起旁邊的茶碗,用碗蓋不斷刮著杯中的茶葉,沉吟片刻,緩緩道,「論理,你當著眾人的面……」
說到這裡,她抬眼看了眼還在跳舞的幾人,命令道:「都下去!」
幾個男子不甘心地收攏姿勢,向女子行禮後走下堂去,臨走前不約而同地狠狠剜了陳麟一眼。陳麟端著舉人老爺的身份,昂首不屑回應。
「論理,你當眾退婚,讓褚昭然在京城沒了臉面,這事本郡主很是滿意。之前答應你的承諾應該兌現。」
聽到女子這話,陳麟臉上頓時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剛想在女子面前說些好話表忠心時,女子接下來的話,叫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
女子話鋒一轉,說道:「可如今祁國公府已經被聖人圈禁,眼瞧著不會再有昔日榮光。褚昭然那個怕死鬼以後多半也不會出現在京城礙眼。我留著你本來是為了膈應褚昭然,要是褚昭然都不在了,我留你有什麼用呢?」
「郡主你這說哪裡話,晚生的作用又何止這一個呢?」陳麟已經把祁國公府那艘大船拉下水了,江南老家因為他擅自退婚的事情,已經來信斥責他。如今陳麟除了面前這個出生安王府的壽安郡主,就再沒有其他靠山了。
所以面對風流成性的壽安郡主,陳麟再心有不甘,再不滿意,也只有硬著頭皮忍下去,極力迎合這位郡主的喜好。
「噢?」壽安郡主聽到陳麟的回話有些意外,她伸出纖纖玉手,用一根手指輕輕挑起陳麟的下顎,「你說說看,你還有什麼作用?」
陳麟強忍著內心不斷翻湧喧囂的屈辱感,一字一句道:「晚生的容貌在京城也算是上乘。此外,滿京城能有舉人身份的學子、官員少之又少。郡主把晚生帶出去,總比帶一些什麼都沒有的白衣要有面子不是?」
壽安郡主點點頭,滿意地鼓勵道:「繼續說。」
「就拿鎮國公府的丹陽郡主,她如今不是帶著不少書生談論詩詞歌賦嗎?可那十幾個沒有一個順利通過科舉考試的。郡主若是把晚生帶在身邊,只晚生一個人就能把他們十幾人比下去。這不是叫郡主在那邊完勝一籌嗎?」陳麟信心滿滿地說道。
他以前在祁國公府,曾聽褚昭然和家中姊妹聊起京城兩位有名的郡主——這丹陽郡主和壽安郡主向來不和,兩人每次都要一爭高低。他很清楚,只要拿丹陽郡主做筏子,這壽安郡主一定會同意的。
果不其然,聽到他說起丹陽,壽安郡主眼中立刻流轉興奮的光芒,她的手從陳麟的下顎移到他的眉眼上,纖細微涼的手指一路輕點,眉眼——鼻樑——薄唇,一直到陳麟突出的喉結上,她的手在上面輕輕地打著圈。
紅唇輕啟,帶著誘惑的聲音,緩緩說道:「來~討好我……」
陳麟不自覺咽了一口口水,壽安郡主帶著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噴灑在他面門。他的心、他的身體仿佛都被壽安帶動了起來。他緩緩起身,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朝壽安郡主那邊壓去……
窗外一陣陣帶著濕熱氣息的風吹過,叫院子裡的海棠枝頭輕輕顫抖,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
一個時辰後,壽安郡主慵懶地把落在地上的衣衫披在身上,手在陳麟臉上輕輕拍了拍,「你的事本郡主會轉告父王的,你回去等信吧!」
說完,她不理會陳麟的反應,自顧自朝後面的房間走去。
陳麟躺在漢席上,面朝屋頂,看著上面精緻的彩繪圖案,上面飛天的女子圖案看得他眼花繚亂,他抬手把眼睛捂上,心裡一陣悲涼。終究是他把自己弄得和那些玩物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