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何可質看著她痛哭流涕的模樣，有些後悔自己太性急，這麼大的事，如此莽撞地說出來，似乎沒有考慮到眼前這個女人的承受能力。即便是他，得知之後也是震驚無比，更何況作為當事人的她。

  然而，他卻是低估了她，在他對她存著憐憫之心的時候，她卻猛然抬起頭來，再一次對他致謝，這一次，臉上的表情卻是堅毅的，那道謝聲也不再是之前的茫然無措。

  「謝謝您，何警官，真的……非常感謝你……」其實，她還是無措的，只不過，母性賦予她的勇氣在眼裡折射出來，使她看起來是如此的堅定，臉上依然掛著淚，可是卻仿佛知道即便前路迷離，她仍會勇敢地走下去一樣。

  何可質見她這般，才略略放心，恰逢舒開返回，何可質便囑咐了夏晚露幾句，離去。

  

  「姐，你怎麼了？」舒開一眼便見到夏晚露臉上的淚，以為是何可質帶來了劫匪的消息，關心地問。

  夏晚露一顆心砰砰亂跳，握著手機，呼吸急促異常，舒開和她說話，她也沒聽見。

  末了，終於雙手顫抖地在手機里尋找辰曦的號碼，找到後，用力按了下去。

  「喂，露露啊……」辰曦的聲音聽起來很柔和。

  她怔怔的，手依然在顫抖，眼裡不自覺又含了淚，這個溫柔的聲音啊，它的背後到底是怎樣的靈魂？眼前閃過她和辰曦五年前親密友好的日子，閃過辰曦對自己說，不要再傷害她弟弟的情形，閃過辰曦把依宸交給自己時的真誠，那些，是真的辰曦嗎？

  她深吸一口氣，把那些畫面都拋開，努力平靜了聲音問，「辰曦姐，我想見你，我們談談？」

  左辰曦在那端有微微的遲疑，以為夏晚露找她不過是想把依宸從母親那裡接回去，這件事她也努力過，但是似乎有難度，本想等辰安回來再說的，可是既然夏晚露找她，她也沒有不赴約的理由，「好啊，我們晚上一起吃飯怎麼樣？」

  「不！現在！就現在！」她很是執拗，她已經一分鐘都等不下去了！

  「好的！那你說個地點，我來接你。」左辰曦雖覺她態度奇怪，但還是順了她。

  「就在xx路的XX咖啡廳吧，不用來接我，我自己去，不見不散。」

  「好，我馬上出來！」左辰曦收好桌上那一大疊的帳本，準備出發。

  而醫院裡，夏晚露也不顧一切地下床，舒開急得趕緊扶住她，「老姐，你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夏晚露這才想起舒開的存在，一跳一跳地急道，「快，陪我出去！」她還真的需要一個人陪著，行動不便是原因一，原因二則是綁她的劫匪還沒抓住呢！

  舒開已經有了自己的車，並非什麼豪車，代步工具而已，把姐姐背上車以後，邊開車邊和姐姐聊天，「姐，我想起小時候了，有一回我生病，你也是這麼背著我去醫院的，你還說我怎麼這麼沉，像豬一樣……」

  緊張的夏晚露聽了他的話，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是啊，小時候……小時候多美好，無憂無慮，沒有陰謀，沒有醜惡，只有寫不完的作業，唱不完的歌，還有……曉晨……

  想起曉晨，她心裡還是如同被重重擊了一下，那時候的曉晨，也是另外一幅模樣啊……

  她陷入深深的沉思……

  不知不覺，車已經開到咖啡廳門口，「姐，到了。」

  舒開先下車，打開車門，仍然準備背她，她搖搖手，表示不用，一隻腳下地，手搭在他胳膊上，由他扶著，單腳跳進咖啡廳里。

  辰曦比她還早到，已經在等她。

  在舒開的攙扶下坐下後，她抬頭對弟弟道，「舒開，我有話和辰曦說，你在車裡等我好嗎？」

  舒開明白姐姐有事不方便自己知道，心中雖放不下，也無可奈何，只得離去，臨走沒忘囑咐她，有事打他電話。

  「喝點什麼？」辰曦微笑著問她。

  辰曦的笑容讓她覺得心酸，辰曦姐對她，永遠都是這麼溫和淺笑的樣子，她怎麼也無法相信，這樣的辰曦姐會欺騙她，欺騙辰安，而且一騙就是好幾年……難道，是自己和何可質的猜測錯了？

  她僵硬地笑了笑，「橙汁吧。」她不是小資的人，沒有喝咖啡的習慣，果汁還是每回和辰安出來吃飯非要喝點什麼，辰安又不讓她喝酒才用的替代品。

  咖啡廳里流淌著若有如無的音樂，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始這場談話，辰曦也只是笑著凝視她，不說話，氣氛一度冷凝，直到侍者把橙汁端來，她吸了一口，酸味讓她驟然間清醒。

  她必須問！

  「辰曦姐……」她猛然抬頭，瞥見辰曦那雙含笑的眸子時，引出了自己的話題，「辰曦姐，辰安打電話來，問你要他帶什麼禮物回來。」

  辰曦笑了笑，「這傻小子！我還缺什麼？走哪都不忘買禮物！這回又不是去旅遊的！」

  「那是辰安對你好……」她不動聲色，儘管心裡已經火急火燎，「辰曦姐，你們姐弟倆感情真好……」

  「姐弟嘛！我就這一個弟弟，他也就我這一個姐姐，能不珍惜嗎？」辰曦又看了看外面，「你弟弟不也一樣？」

  「是啊！弟弟嘛，是這世上除父母外最親的人了，掏心掏肺都是願意的，我和弟弟之間也從來沒有任何欺瞞，辰曦姐，你和辰安也一樣吧！」她順著辰曦的口吻往下說。

  辰曦聽到這裡，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夏晚露，臉上有些不自在，「那是當然……」

  「真的嗎？」夏晚露盯著辰曦的反應，「可是辰安從來就不知道依宸不是你的女兒！」

  只聽噹啷一聲，辰曦手中握著的咖啡小匙掉落在精緻的咖啡杯里，辰曦一雙美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許久，才結結巴巴說出幾個字，「你……都知道了……」

  那一瞬，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依宸必然是自己的女兒……

  「辰曦姐，我想知道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是的，她要知道！她的心中充滿了疑惑。

  來時的路上，她就想過，要證實依宸是否是自己和辰安的孩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她自己是學醫的，這點常識還是懂，只是，沒有什麼方式比直接問辰曦更快，她的心耗不起那一場等待檢驗結果的過程，她現在的心情，恨不得馬上就能證據確鑿地把依宸抱進自己懷裡，向天下宣布，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辰安的孩子！一秒鐘也等不下去！更何況，她也想知道當年的經過是怎樣的，她甚至懷疑自己的不孕是否不是一個意外，她真的希望，她和辰安的家人之間沒有這樣一道血海鴻溝……

  她在賭，賭辰曦是否會如實相告，賭辰曦依然是當年那個和她交好的姐姐，賭辰曦眼裡的那一抹真誠不是假的，賭辰曦有她的無可奈何……

  如果她賭贏了，她想，她還是可以牽住辰曦的手，畢竟，辰曦這幾年對依宸的疼愛是真的，明眼人都看得到；如果她賭輸了，那麼再去檢驗也不遲！

  辰曦的眼裡，漸漸漫上淚來，她其實並不確定夏晚露是否真的知道了真相，如果知道，就不會再來問她了，只是，她也明白，既然夏晚露起了疑心，那麼要檢驗出來，是很容易的事，所以，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露露，對不起……我知道無論我說多少個對不起，都無法撫平你心裡的傷，我也是母親，我理解……其實，我明白，這一天遲早會來到的，我也早做好了準備接受你和辰安的譴責和憎恨，我不也不想管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所能做的，只有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五年前，你走後三個月，我去醫院做了B超回來，醫生偷偷告訴我懷了個男孩，我高興極了，想著等宋楚一回來就告訴他，他爸媽可想要個男孩了，然而，我還沒等回宋楚，我媽媽就進了我的房間，要我答應她一件事——對其他所有人宣稱我懷的是雙胞胎。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也不想答應，這叫我怎麼面對宋家的人？

  可是媽媽說，她要我認養的，是辰安的孩子。你懷了辰安的孩子流落在外，自己的生活都保證不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怎麼照顧好一個孩子？她決不允許左家的孩子在外面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