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而這其中，最苦最苦的原來不是她，是辰安……

  想起她驕傲的辰安，如蕭莟所說的那樣，挨家挨戶去求人，她的心就生生作痛……

  他為她，到底付出了多少？

  他果真是那樣說的嗎？家裡有個精神病老婆，所以請大家幫忙？不……她不信！辰安一定不會說她是精神病……辰安說了，只是抑鬱症，只是抑鬱症而已……

  

  她不是精神病……真的不是……

  她站在廚房裡，眼淚橫流，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第一次在蕭莟面前，覺得自己是如此地卑微，如此地，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忽的，只見蕭莟從包里拿出一張紙巾來，擦著眼角溢出的淚，她那精緻的妝容，已經被眼淚暈花。

  「請你體諒一個母親的心好嗎？辰安是我最疼愛的兒子，他從小就身體不好，我費了多少心血才把他養得壯壯的！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找個能照顧他的妻子，給他生個可愛的孩子，然後一帆風順地過一生……可是，你看看你，你給他的是什麼日子？自從和你結婚以後，他有過一天太平日子嗎？你再看看他，為你都瘦了一圈了！如果你真的愛他，你就不心疼他嗎？

  夏夏，其實我們不是對立的，不要用敵視的眼光看我！我是他的媽媽，世界上最偉大的愛就是母愛，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兒子的是不是？而你，也是愛他的，對嗎？就衝著這一點，我們的立場就是相同的！愛一個人，就是要他幸福，不是嗎？我希望我的兒子幸福，而你，也應該希望他幸福的！可是，你還能給他幸福嗎？」

  蕭莟說得聲淚俱下，字字句句扣人心弦，惹人心酸……

  夏晚露唯一擁有的，可以與蕭莟抗衡的信念，只有左辰安曾再三告訴她的，她是他幸福的源泉，只有她能給他幸福……

  可是，為什麼，她把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自己是如此的底氣不足？「我能……他說的，我能……」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里，是她自己也無法確定的迷茫……

  「你能？」蕭莟收起了眼淚，冷笑著質疑她，「就憑現在的你，你拿什麼給他幸福？是你這難以治癒的精神病嗎？是你將拖垮他一輩子，讓他一輩子為你勞心勞力的精神病嗎？我們左家是有名望的家族，辰安更是人中之龍，難道你要全京城的人都嘲笑你的先生娶了個精神病太太？你的心這麼狠嗎？」

  「我不是精神病！不是！我只是抑鬱症！只是抑鬱症……」她捂住耳朵，嗚嗚地哭了起來。精神病這三個字，她今天第一次聽到，而且聽了好多遍，她自己都快模糊了，她到底是不是精神病？可是，她不願意聽……她不喜歡這個名字……

  「你就是！就是精神病！不信你自己去問醫生！抑鬱症是不是精神出了毛病？你自己還是當護士的！連這個問題都搞不清嗎？辰安說不是，那是安慰你！怕傷你的心！你就真的忍心拖累他一輩子？那麼，你就不是真的愛他！至少，你沒有我愛他愛得多！這個世界上，只有母親的愛才是最無私的！只有母親才是真的希望兒子好！你這麼自私的人，只想把辰安綁在你身邊的人，不配辰安這麼待你……沒錯，也許他說過，只有你才能給他幸福，可是你想過沒有，那是因為他愛你，才會這麼說，可是你呢？能回報他怎樣的愛？除了拖累還有什麼？你還能給他什麼？你就連作為一個妻子最基本的義務都完不成……你難道不知道，辰安有多愛孩子嗎？而你，還能給他孩子嗎？」

  在精神病這三個字糾結里的她，突然聽到這句話，如晴天霹靂，猛然間抬起頭來，瞪著蕭莟，「你……你怎麼知道？」這是她的秘密，除了辰安，她沒跟任何人提起過……

  蕭莟吸了一口氣，「當然是辰安告訴我的！不然我哪有渠道知道？是他說，就算你不能生孩子了，他也一樣會娶你！因為他愛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把你當成生育機器！夏夏，你聽了這樣的話難道不感動嗎？還是，你的心是鐵石做的？他這麼愛你，為了愛你，可以這樣讓自己委曲求全，為什麼，你就不能為了愛他，成全他的幸福？為什麼，不可以因為愛他而放過他，讓他擁有正常的人生？你這個自私的害人精！」

  「我……」她的精神崩潰了……完全被蕭莟的話擊倒，之前那些好不容易被左辰安建立起來的信心在這一瞬間徹底坍塌，甚至，比之前更加糟糕了……

  她的腦子裡，完完全全被「精神病」這三個字充斥，她一遍遍地在心裡反駁這三個字，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只是抑鬱症，不是精神病，可是，反駁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她只知道，辰安為了自己，受了很多很多的苦……

  她只知道，她是愛辰安的，愛一個人，怎麼捨得他受苦？

  她錯了……她是害人精……來這世上就是來折磨人的……她哭著在心裡問自己，夏晚露，辰安的母親說得對嗎？你什麼也給不了辰安，你除了害他什麼也給不了他！你只會成為他的拖累！只會拖累他一輩子！你甚至給不了他孩子！夏晚露，你還要怎麼拖累他？曉晨說得對，他們不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曉晨在天上看著呢，看著他們不會幸福……

  他們，怎麼能幸福？背負著這麼多詛咒的他們，怎麼能幸福？

  「別哭了！如果你真的為了辰安好，就離開他吧，離得遠遠的！這裡有一張支票，一百萬，足夠你治病生活！再也不要像上次一樣，留在BJ不走！其實，沒有你的五年，他也過得很好，他創立了自己的公司，業績蒸蒸日上，有著溫柔賢淑的未婚妻，如果你不出現的話，他們可能已經結婚生子，過著和常人一樣平靜幸福的生活。如果可心能給他的，你也可以給，那我一定不會反對你們，可問題是，你不能……所以，算我求你了，離開辰安，好嗎？」蕭莟說著，把一張支票扔在她腳下，然後，優雅轉身離去……

  夏晚露的淚，如珠般墜落，一滴一滴，盡數滴在支票上，發出輕微的，噗噗的聲音，卻一聲聲，在心裡激起強大的回音，震得她胸腔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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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籠罩的BJ城，華燈初上。

  小區里緩緩駛進一輛車，車上先下來一位男士，然後，車門打開，一個小小女娃兒跳了出來，叫了聲「小舅等我」，蹦蹦跳跳地跑過去牽他的手。

  於是，大手牽著小手，長腿配合著小短腿，在小區里慢慢地走，女孩兒走兩步蹦一下，很是開心。

  途徑的路人見了，笑容滿面地打招呼，「左先生回來了？喲，這小姑娘是誰呢？真俊！」

  「奶奶好！他是我小舅！」小姑娘仰著小臉，快活地回答。

  老人家為這姑娘的落落大方而驚訝，同時也笑眯了眼，「這姑娘！真招人愛！」

  「奶奶，您也招人愛！」小姑娘回了一句，更是惹得老奶奶哈哈大笑。

  這一大一小，自然是剛剛回家的左辰安和依宸，左先生聽了外甥女的回答，頗為得意，他家的姑娘，自然招人愛……

  如果不是左辰安把依宸牽走，她估計還能和奶奶寒暄一陣……這小丫頭就有這本事，和誰處在一起都有嘮不完的話！典型的小話癆！

  「乖乖！得趕緊回家了！很晚了呢！」他催促著她。

  依宸歪了歪腦袋，「小舅，回去晚了小舅媽要打你屁屁嗎？」

  「胡說……你小舅媽才捨不得打我！」他笑，依宸已經知道他結婚的事，對於夏晚露這個小舅媽，她表示完全能接受。

  「小舅媽真好……」依宸噘著嘴感嘆，「我和浩然就不能在外面玩到很晚，不然浩然要被媽媽打屁屁！」雖然她從來就不會挨媽媽打，可是她還是很心疼哥哥的！

  「小孩子當然不能在外面玩太晚！媽媽是對的！」好吧，長輩必須得有長輩的樣兒，不能把依宸教壞了！

  「可是為什麼呢？這不公平！」小傢伙嘟起嘴，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因為外面有壞人，要抓小朋友的！」這個答案，他自己也覺得牽強……為了避免下一個為什麼從依宸嘴裡蹦出來，他趕緊轉移話題，「我們快回家，看看小舅媽給我們做了什麼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