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時間一分一秒地滑過，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夏晚露在舒開的陪同下疾步跑到醫生面前。

  醫生摘下口罩微微一笑，「還好，傷者基本都是外傷，臟器顱內沒什麼大問題。」

  夏晚露終於舒了一口氣，差點虛軟在舒開懷裡，只是仍然不放心，「可是醫生，她看起來好像傷得很重，而且當時還昏迷不醒。」

  醫生再度安撫性地笑道，「放心吧，基本沒什麼大礙！昏迷有很多種原因，可能是驚嚇過度，也有可能是輕微腦震盪，我們會進一步觀察的！」

  夏晚露總算是放了心，沒事就好，否則……她眸子裡一片灰暗……

  夏曉晨很快便被送進了病房，掛著點滴，只是依然沒有醒過來。

  夏晚露守在她身邊，給她把被子輕輕壓了壓，被子下，曉晨的身體和她一樣瘦小，看著她尖尖的下巴，瘦削的臉，又想起小時候營養不良的曉晨，心裡一陣絞痛。

  舒開見她又疲憊又難過的樣子，心中不忍，「姐，現在曉晨已經沒什麼事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守著！」

  夏晚露搖搖頭，「還是你回去吧！」

  

  「姐！你這小身板，怎麼禁得起這樣熬夜？你晚上回家睡覺，白天再來陪她！有我在這，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已不是小時候的我了！」

  夏晚露還是搖頭，然後便一句話不說，手伸入被內，握住妹妹纖細的手。

  舒開沒辦法，知道說服不了她，但他也不會扔下姐姐獨自就走了的，於是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陪著這姐妹倆。

  一夜，就這樣過去。

  凌晨的時候，夏晚露到底是撐不住了，趴在床邊打了個盹，才眯了沒多久，便感覺手中的手動了一下，她立時驚醒過來。

  果然，曉晨已經醒了，一雙清冷的眼睛，正盯著她。

  「曉晨，你終於醒了……」她一顆心算是完全落了地。

  曉晨卻從她手中將自己的手抽離，眼睛看向另一側，「不是不想要我這妹妹了嗎？為什麼還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死了更乾脆？」

  「曉晨！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儘管她和曉晨的關係已經演變到今天這一步，可她的手從自己手中抽出去的瞬間，夏晚露還是感到了錐心的痛……

  「那我該怎麼說？」夏曉晨冷冷地，眼睛始終不看她，「你走吧，我說過，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妹妹，本來就是這樣，當媽媽把你帶走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不是你妹妹了。」

  「曉晨……」

  她還想說什麼，才叫了她名字，就被夏曉晨打斷，「總之我不想再看見你！只要看見你，我就會想再去死一次！所以你趕緊在我面前消失！」

  夏晚露凝視著她，眼裡的灰暗越來越濃，直到最後，凝固成一團死灰的暗雲，動了動唇，有話要說，但想了想，曉晨畢竟才醒過來，還是等她身體好點，出院的時候再說。

  「還不走？難道你要再次逼死我嗎？」夏曉晨尖聲喊叫。

  這喊聲驚動了路過的護士，護士推門進來，見狀自然是批評家屬，「病人剛醒，情緒不穩，你們還是不要再刺激她！」

  夏晚露也是護士，知道醫院的立場，這不是在自己醫院，也沒什麼可通融的，所以想了想，便道，「那我就走了吧，等下給你們送吃的來，有什麼需要就跟舒開說，或者打我電話。」

  她又站了站，見夏曉晨還是一副冰冷的臉，便轉身離開了病房，並且輕輕掩上了門。

  病房裡，夏曉晨沒好氣地對舒開說，「你也滾！我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

  舒開卻沒理她，拿了張凳子在她身邊坐下，「我偏不走！偏在這裡！有種起來和我打！」

  「你……我是傷患！」她氣得捶床。

  「傷患又怎樣？你要真的傷重，還是留點精神養傷吧！別張牙舞爪的！」舒開靠在椅子上，優哉游哉。

  「你……給我滾！」她隨手拿起桌上的東西砸他，卻又牽動了傷口，痛得「哎喲」叫出來。

  舒開側身躲開，冷笑威脅她，「夏曉晨！你別惹得我起火，不然你受傷了我也照樣揍你！」說實話，起初夏曉晨在急救室的時候，他也有點擔心，但現在看她好好的，又想起她的惡來，最重要的是，還恬不知恥地冤枉他心中的偶像姐夫（在他看來，絕對是夏曉晨冤枉，他不相信姐夫是那種人），那種不要臉的話也能說出來，真是對她這種人惱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她受傷在床，他真的要揍她了。

  夏曉晨這才住了口，又氣又痛的，恨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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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辰安一大早便趕來醫院，泊了車，手裡提著早餐往病房走去。

  才走了幾步，就看見一個瘦削的人影走出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瞧那情形，定是昨晚一夜沒睡，憔悴不堪的，他心裡的疼惜潮水一樣撞擊著他的心門，不由加快了腳步。

  然，她到底在想什麼？他已經走到她面前了，她卻渾然不覺，索性在她面前站定，果然，她一頭就撞了上來，撞在他胸口。

  顯然是撞疼了，她咬著唇，雙眉糾結地瞪著他。

  他又愛又憐，忍不住便給她揉額頭，輕嘆，「你啊！如果剛才來的不是我，是車怎麼辦？」就這樣的精神狀態，也不打他電話讓他來接？是要跟他死磕了？

  她不說話，在他面前低著頭。

  「曉晨醒了嗎？」他問。

  想起曉晨剛才在病房的反應，她還是十分難受，點點頭。

  「給你們帶早餐來了，是先給曉晨送去，還是一起進去吃？」他牽起她的手。一個晚上，他搞清楚了一些事情，有的事，需要找夏曉晨問清楚。

  「你還是別進去了！」她有些悵然，他進去幹什麼呢？不管怎樣，曉晨到底是愛他的，現在這個狀況，他一去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是像對她一樣把他趕出來，要麼，就是投懷送抱一頓哭訴了……「送到病房門口，讓舒開出來拿。」

  「那……你在這等，別走。」他猶豫著，始終不願鬆開手，只怕她會趁他不再溜走，他真是被她溜怕了……

  她想了想，點頭。

  他終於舒了一口氣，快步走進病房。

  待他出來的時候，她果然乖乖地坐在花壇邊上等，身體瘦瘦小小的，像個等著大人領回家的孩子，格外招人心疼。

  他胸口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涌動，熱熱的，酸酸的，走上前，一個公主抱將她抱起來，「走，我們回家。」

  他的外套敞開著，裡面仍是柔軟的毛衣，頂級的羊絨，質地極好。

  她覺得好累，靠在他毛衣上，毛茸茸的感覺貼在臉上，好像有太陽的味道，她聞了聞，沒有掙扎。

  在醫院裡，有這樣的擁抱也算不上過分，有些病人也是這樣抱進抱出的，她是真的累了，當一次病人吧……

  他把她放在副駕室的座椅上，自己進駕駛室。

  「小豬……」他有話想和她說，叫了一聲，卻發現她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於是又作罷，直接把車開回了家。

  回到雲湖，她還是靠在座椅上，合著眼，看來真是睡著了……

  不想吵醒她，索性把她抱回家吧！然，剛把她抱出來，她卻醒了，眼神有些恍惚，鬆軟的身體條件反射似的因警覺而僵硬。

  「是我！我們回家睡！」他趕緊道。

  她才重新放鬆下來，如來時那般，偎在他懷裡。

  她一直沉睡著，而他，也一直在家陪著她，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他心中忐忑不安什麼事也做不了，而她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一點也猜測不出來，想和她說說話，卻又找不到機會……

  他真是凌亂了……

  睡到中午的時候，她卻如鬧了鬧鐘一樣自動醒來，然後張羅著給曉晨送飯，他提出送她去，她也不拒絕，可是到了醫院，卻不讓他進去，只自己去送，然後再和他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