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就打一場唄

  徐佳慧和岑鞏來得也不遲。

  眾人寒暄間，人已到齊了。見何青偉請顧松坐在了祝科長下手，自己倒坐到了周總身邊，飯桌上的人除了有心人，都有些吃驚。

  顧松朝徐佳慧抬了抬下巴，徐佳慧會意地出門去催菜。

  汪濤和朱琴是之前偷偷摸到過漫遊者的門店那邊打聽情況的，知道徐佳慧就是明面上的負責人。現在看到這做派，一時倒拿不準這個年輕人是什麼來頭。

  朱琴就坐在何青偉下手，笑著問：「何總，不知這位小兄弟是在哪高就？」

  見到這兩人，哪還不知道是誰搗的鬼？

  E時代電子在電信大樓和幾個大商場都開了自己的門店，也算是永寧知名的企業了，電腦、手機、DVD、音響啥都賣，趁著90年代開放的大好環境很是掙了不少錢。

  

  永寧電器城更不說，本來就跟供銷社有關係，是有點國家背景的電器賣場。

  何青偉微微一笑：「正要跟大家介紹一下。這是顧總，現在既是我金牌培訓的二股東，也是漫遊者電子的大股東。我呢蒙他瞧得上，在漫遊者也占了一小股。」

  眾人聽他這麼介紹，目光齊刷刷地聚到顧松身上。

  培訓行業歷來利潤不低，金牌培訓作為永寧培訓業老大，30%的股份可是價值巨萬。

  更重要的是，今天除了閔主任、方主持人、市電信的周總，其他人都是因為漫遊者的事聚在一起的。

  這個清瘦的年輕人就是漫遊者的大股東？

  顧松掏出之前準備好的名片，從祝科長開始依次雙手呈了過去。

  名片材質倒不出奇，但設計方式當讓人眼前一亮。正面只留了顧松的名字和手機號，背面只畫了漫遊者的商標和公司名稱，然後加了一句話：專業的IT信息化綜合服務商。

  眼前的時代，一般的名片上都是恨不得空間不夠寫，這樣簡潔的名片倒是很少見。

  閔主任倒是心裡有了猜測，知道今天為什麼自己出現在了這裡，只是依舊含著微笑，看看後面有什麼文章。

  顧松一邊遞著名片，一邊說：「今天在座的都是領導和業界前輩，我在永寧剛開始辦漫遊者這個公司，有不周到的地方，大家多多包涵我這個小字輩。」

  他越是這麼說，眾人看他這麼年輕越是不敢小覷。

  回到座位，他就又掏出煙來，一個個地散，姿態是做得足夠的。

  「祝科長，我這是10月初才開始準備辦這麼家公司，營業執照剛下來沒幾天，門店都還在裝修。今天我公司的市場經理徐佳慧打電話過來，跟我說有人去門店查稅。我年輕沒經驗，一聽也慌了神，就請何哥代為出面，請各位領導和前輩來給我把把脈。」

  電信的周峰是個爽快的性子，直接就笑了出來：「這稅查得真夠嚴的。」

  祝科長是個極好面子的人，雖然級別不高，脾氣卻不小，聞言只是不冷不淡地說：「現在上面要求得也嚴。城區這一片的企業稅務歸口我們科，也是之前接到有個體戶舉報，說從這家公司買了電腦，一直還沒收到發票，所以按例要去問問。」

  何青偉幫著腔：「祝科長，我金牌培訓也是一直在您治下，這麼多年稅務上都是規規矩矩。實在是漫遊者的稅務登記都還沒走完程序，發票暫時開不出來，但我們賣了的貨，帳都一筆一筆記得清楚，票據也都在，後面肯定是要再把發票補給顧客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客戶這麼心急，不先跟我們打打招呼，直接就舉報到您局裡去了。」

  汪濤聽他軟軟地放些話釘子，先把話題接了過去：「下午去局裡諮詢稅務的新政策，無意間聽祝科長聊起漫遊者這家新公司，我和朱總心想都是同行，一定要過來結識一下。顧總的名片上這個介紹聽上去就特別專業，我是個只知道倒買倒賣的大老粗，今天倒是來對了。顧總不要嫌棄我們來得冒昧，還要多教教我們。」

  顧松笑呵呵地答道：「汪總言重了。我是新人，還需要您二位多帶帶。」

  周峰見他們這一個個說話客客氣氣彎彎繞繞地，聽著也是無聊，見服務員陸續傳了菜過來，忙招呼先喝起來。

  顧松姿態做足，又提著酒瓶給大家都倒滿，然後舉著杯子站起來：「我就先代表漫遊者，感謝各位領導和前輩朋友們賞光，我先干為敬。」說完就把滿滿一杯乾了下去。

  這可不是小口杯，至少二兩白酒，顧松硬是直接下了肚。今晚他是主角，如果不狠一點，喝酒越小氣越吃虧。

  電視台的方舒翎瞧著這個顧總明明是個學生的模樣，但處事周到酒品豪爽，倒是有些別樣的風味。周峰更是喜愛，他就是極好酒。

  祝科長見他給足了面子裡里外外地解釋，這第一杯酒喝的時候又特地矮著杯沿跟自己碰了一下，總算是也面色緩和，重新和酒桌上的諸人談笑起來。

  徐佳慧很有眼色，見老闆才剛一上來一滿杯就下去了，忙舉杯上前依次開始敬起來。岑鞏只是個技術還不錯的學生，對這一套不懂，酒量也差，就一個勁地吃菜。

  這樣應酬的群酒，不知深淺的極容易醉。顧松先那麼一大滿杯，其他有城府的也不掐著他敬，倒是汪濤和朱琴兩個人，不時以交流的名義岔著些話題跟他碰杯，顧松每每只是輕輕抿一口。

  祝科長左有美女在側，右邊顧松漫遊者公司里的何青偉啊徐佳慧啊也都擺低姿態來敬酒，他的心情已經徹底好了起來，搭著顧松的肩膀回敬他酒說：「顧老弟，你公司的情況我也初步了解了，放心，只要是規規矩矩經營，也沒人會為難你們。」

  這只是小事，為免小鬼難纏，顧松又給足他面子一飲半杯。

  祝科長眉開眼笑，直朝他翹大拇指贊他年輕海量。

  顧松謙虛兩下，就看向一直有心探聽虛實的兩人：「汪總，朱總，永寧市場雖然不小，我這邊也才剛剛起步，但以後都做這個市場，可能難免有些業務上的競爭，還請兩位要多多包涵啊。」

  汪濤和朱琴對了個眼色，汪濤就笑呵呵地說：「顧總真是太客氣了，漫遊者1個月的時間，吃掉了永寧網吧裝機的大半壁江山，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我們還要請顧總手下留情呢。」

  閔主任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戲碼，對顧松頗有些好奇。E時代電子和永寧電器城也是永寧紮根了多年的老牌勁旅了，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吃了不小的虧。

  顧松搖搖頭：「漫遊者才剛起步，就這一口糧食吃都吃不飽。我們兵少將寡不足為慮，汪總和朱總何必放在心上？」

  朱琴也是無奈。

  本來人多了有些話就不好說透，使了點陰招，人家既然不是無根無底不知深淺的小個體戶，還能硬逼別人吐出嘴裡的肉？

  過去在永寧大家也都是各憑本事你吃一塊我吃一塊，節奏都不算快。

  只是漫遊者的打法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猛然間就把網吧市場幾乎整個吞了，搞得他們也是亂了方寸。漫遊者看樣子是怡然不懼的，寸步不讓還要迅速擴張的姿態，讓兩人一時各懷心事，沉默起來。

  顧松又繼續轉過頭，對著上首那邊幾人像是求教似地笑說：「現在國家提倡信息化帶動工業化，我們漫遊者最擅長的方面其實是管理軟體和信息化解決方案。」

  「現在剛起步，我還虧著錢呢，已經組建了一支清一色的大學生技術團隊。今天何哥幫忙，周總牽線，還要請閔主任多指導指導這方面的政策。」

  閔主任也跟方舒翎一樣，瞧著這年輕人老氣橫秋地說些場面話覺得有趣。他舉起酒杯：「上面布置下來的任務，我這個門外漢也是一團亂麻，顧總是專業人事，有機會我們還要多多交流啊。」

  顧松會過意，笑呵呵地喝下去。

  ……

  送走客人，何青偉站在車邊醒酒抽菸等司機，顧松感慨還是實力太弱，不知道哪一天可以擺脫這種低效的應酬酒局。

  何青偉吐著煙：「我看汪濤和朱琴是不會就此罷手的。」

  顧松抬著頭看此時澄澈的星空：「本來就是搶他們的生意，換我，我也不會罷手。既然終歸是要打一場的，那就打一場唄。」

  何青偉別著腦袋看他：「說實話哈，我怎麼覺得你像個老妖怪，看見領導也一點不怯場啊，真不像個學生！」

  徐佳慧和岑鞏同意得不得了。

  顧松失笑道：「我這是天資聰穎無師自通，你看你運氣多好，坐在辦公室都能拐到天才少年。」

  何青偉搖著頭嘆氣：「你這臉皮也是一絕。接下來你漫遊者怎麼搞？」

  「該怎麼搞怎麼搞啊，計劃早就定下來了。等神州數碼和金蝶用友的代理談下來，我再去拜訪一下閔主任。佳慧你可以留心現在哪個銷售適合走大客戶的路線，後面就培養起來對接這一塊業務。」

  顧松想起徐佳慧晚上幫他擋酒，又說：「今晚你也喝得不少，希望你家裡人不要怪這份工作讓你還得出門應酬呢。」

  徐佳慧搖搖頭：「以前也常有的事，現在在漫遊者，已經很滿足了。」想起上個月領到手那麼多工資和提成，她對未來很有期待，也許帶著孩子想要更有尊嚴的生活好，機會就落在這個氣量很大的年輕人身上。

  「希望漫遊者早日走上正軌啊，讓我早點把欠何哥的錢還上。」

  那進度條上的100萬，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滿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