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 我是純善的神明？

  夜裡。

  威廉上將隔著窗戶注視著點綴在夜幕上的漫天星辰。

  夜景是如此的美麗，令人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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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現如今，還有誰能夠欣賞這份美麗呢？

  注視著天空，人們感受到的只有恐懼。

  「敵人來自星空嗎？」

  威廉上將的手輕輕按在玻璃上。

  漫天星辰看似那麼的近，實際上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人類自從誕生以來，就對星空抱著美好的幻想。諸天星辰都是神明的化身，每一顆星辰都有著神明的名字。

  有些名字寄予著美好的祝福。

  有著名字象徵著災厄的降臨。

  古人曾經只能幻想的星辰世界，到了現代他們終於可以觸及了！

  他們登上月球。

  他們的機器抵達鄰星。

  他們派出無人飛船攜帶著信息飛向遙遠的宇宙虛空。

  「我們一直在尋找著宇宙中除我們之外的生命，現在我們終於見到了，可是……」

  「帶來的卻是毀滅？」

  「我們人類對於宇宙虛空而言，實在是太渺小了啊。」

  威廉上將那張即便面對任何困境都沒有變化的剛毅臉龐上，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咄、咄、咄——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

  嘎吱。

  大門開啟了。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他身後停下。

  感受著來自身後的熾熱視線，威廉上將沒有回頭。他只是把視線從夜空滑落，看著燃燒著的大地，聽著從數十公里外傳來的喧譁聲。

  這個世界已經瘋狂了。

  或許在岩星巨獸到來之前，他們人類就會自取滅亡？

  既然註定死亡了，放縱一下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理解那些人。

  他不會譴責那些人。

  但他絕對不會像那些人一樣解放心中名為欲望的猛獸，變成不再是人的怪物，他心中有著他堅持的東西，即便是死亡也無法動搖。

  「你們想加入他們嗎？」威廉上將沉聲問道。

  「我們是軍人，是保家衛國的軍人！即便是末日到來，我們絕對不會做那種苟且的事情！」

  「那麼你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是收留的難民出了問題了嗎？」

  「即便是我們，也想在末日之前放縱一下。」

  「哦？放縱？」

  「我們賽力斯共和國作為世界的五大帝國之一，是這個世界上現存的最古老的國度，可在近百年來……」

  威廉上將默默的聽著。

  他們賽力斯共和國有著持續數千年的悠久歷史，是從上古時代延續至今的唯一一個古老文明。

  他們賽力斯在數千年間起起落落，曾數次瀕臨亡國滅種，差點化為歷史的塵埃。

  但他們都挺了過來。

  其中一次差點亡國滅種的災難就發生在百年之前，那是有史以來最為兇險的一次。

  幸好他們挺了過來。

  並且從落後走向繁榮，從任人欺凌的孱弱國家成為現如今掌控世界的五大帝國之一。

  但是——

  他們沒能復仇！

  曾經在他們大地上肆意屠殺，給他們的國家和人民帶來了無數災難的那個國家，他們沒能向那個國家復仇！

  不僅如此，由於被現如今全世界最強勢的超級帝國，另一個與他們敵對的五大帝國之一的星眾聯邦支持的緣故，對方不僅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身為罪人卻過得比他們這些受害者富有，還經常跳臉嘲諷他們。

  儘管三十年前，為了對付岩星隕石的降臨，全世界所有的國家放棄仇恨成立聯合帝國，最終製造出能夠摧毀行星的三十六萬枚反物質飛彈。

  但仇恨只是為了更為宏大的目標暫時放下了而已，並不是遺忘了！

  現如今使用三十六萬枚反物質飛彈毀滅岩星隕石的巡星計劃已經破滅，一個月後岩星巨獸就會抵達這顆星球，屆時人類乃至是這顆星球都會因此毀滅。

  既然已經註定滅亡了，那麼——

  「難道到了這個時候，我們還要繼續忍耐嗎？」

  「想要復仇！想要報復他們！想要讓他們為曾經這片大地上被他們屠戮的千千萬萬的人民付出代價！」

  「請您允許我們這輩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後的一次任性吧！」

  聽著身後將士們的請求，威廉上將沉默著。

  他們都是一些好士兵，只要他搖頭拒絕的話，他們就算心中再無奈，也會忍耐下來的吧？

  他有很多冠冕堂皇的拒絕理由。

  比如現如今他們都是聯合帝國的一員。

  比如都已經百年前的事情了，應該放下仇恨了。

  比如不應該直接使用武力，應該先給予他們懺悔的機會，如果對方實在不願意在訴諸武力不遲。

  可是——

  威廉上將皺眉思索了許久後，沉聲道：「你們是我的士兵，你們的錯誤就是我的錯誤，如果上面怪罪下來，我會承擔責任的。」

  儘管威廉上將沒有直接點頭答應，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威廉上將想要表達的意思。

  呯！

  聽著身後傳來的關門聲，威廉上將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任性嗎？」

  「我也想任性一下呢。」

  說著，在沒有任何人看到的地方，威廉上將露出了一絲有些開心、有些任性、有些癲狂的笑容。

  是夜。

  一道道噴射著尾焰的飛彈從賽力斯共和國的各個軍區起飛，化為萬萬顆流星墜落。

  位於賽力斯共和國東方的某個島國，淹沒在了流星的光輝之中。

  轟隆隆——

  轟隆隆——

  看著曾經屠戮他們國家的兇手終於得到應有的懲罰，賽力斯共和國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興奮的狂吼著。

  高塔之上。

  注視著這一幕的羅亞臉上無喜無悲。

  這些天來他看到了太多人們的癲狂舉動了。

  一開始，他會因為在末世中閃爍著的人性光輝感到開心，他會因為人性的黑暗感到悲傷。

  只是在看多了以後，漸漸的他就沒有任何的感覺了。

  儘管他一開始就沒有把這個世界的人當做與他平等的存在看待，但之前的他是以看電影的態度對待這個世界的人和物的。

  看電影會隨著劇情的起伏，情緒跟著起伏，很正常吧？

  只是對於現在的他，這個世界的人和物連電影都算不上了！連螻蟻都談不上！

  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塵埃罷了。

  「這就是無情的感覺嗎？」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

  「這種逐漸把其他生命視如無物的變化……沒什麼感覺呢。」

  對於這種變化，羅亞既不害怕也不追求。

  他不會主動抹殺自己的感情，他也不會嘗試著保留感情。

  一切都順其自然。

  他只是做他想做的事情。

  巫師是冷血黑暗的？

  身為巫師應該努力成為一名冷血黑暗的人？

  他是巫師，但他更是羅亞·南格，巫師應該是怎麼樣的，關他羅亞·南格什麼事？

  身為一名騎士，應該正直善良？

  身為一個國王，應該發展國家愛戴人民？

  騎士和國王，不過是世俗給予他羅亞·南格的稱號罷了，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他怎麼可能會為了這種東西改變自己的內心呢？

  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無論是騎士還是國王還是巫師，他絕對不會讓任何的東西定義自己！絕對不會讓外人的輿論影響自己！

  狂風呼嘯。

  他身著的黑色長袍在冷風中獵獵作響著。

  不久之前他對於雷奧決定獻祭這個世界所有生靈的想法，還是有著些許的抗拒的。

  就算是為了通關三級無盡塔第十層，但為了省下一百年時間就獻祭一顆星球的生靈，實在是太殘忍了。

  不過隨著他這些天來心性的變化，他對於雷奧的做法已經沒有多大的感覺了。

  在他俯視著這個世界的時候。

  他腳下的高塔上，有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向上攀爬著。

  啪！

  那個小小的身影爬上了百米高塔，來到了羅亞的身後。

  那是一名有著散亂的黑色捲髮，皮膚蒼白得可怕，渾身散發著神秘氣息的女子。

  羅亞早就感知到這個女人的存在了，這個女人明顯是沖他來的，不過他並不在乎。

  至於為什麼他收斂了氣息削減了存在感，本該二級巫師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結果一個體內沒有任何魔力，精神空間都沒有開闢的小小女孩，卻注意得到他？

  原因他是知道的。

  是預言術。

  這個世界是一個不存在魔力和地脈之力的無魔世界，但無魔世界只是沒有魔力這些特殊力量而已，不代表著在這個世界生活的人沒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或許很多人都是巫師屆億萬年難得一見的巫師天才？只是環境限制了他們，讓他們無法成為巫師而已呢？

  在上百億人中，有著一些覺醒了特殊能力，比如預言術能力的人，實在是太正常了。

  預言術是一種涉及到因果命運的神秘力量，是一種比時空之力更為高級的力量。

  但預言術是只有擁有天賦的人才能學會的。

  這份天賦是無法通過後天習得的。

  沒有天賦的話，就算是七級巫師努力億萬年時間，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如果是其他巫師看到了擁有預言術天賦的人，多半會抓回去研究吧？

  不過羅亞並沒有這個想法。

  小學生遇到大學教材，有必要研究學習嗎？

  連小學課本里的知識都沒有掌握就看大學教材，有意義嗎？

  純粹是浪費時間罷了！

  羅亞一直都是一個有著自知之明的人。

  等他成為七級八級巫師之後，他或許會開始研究預言術和因果命運之力，現在的話還是算了。

  那個擁有著預言術能力的少女爬到塔頂之後，在羅亞的身後跪下。

  「全能全知全善的神明啊，請您再給予我們人類一次機會。」

  少女對著羅亞不斷的跪拜的。

  她的額頭砸在地面上，血流不止。

  「我既不全能也不全知，更加的……」本來羅亞想說他一點都不善良的，但說著說著，他突然沉默了。

  想到了什麼的他，回過身來看著對著他跪拜的瘦弱女子，「你的預言能力應該看得到這個世界擁有力量的人不僅有我一個吧？為什麼你不找他們？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是善良的？」

  少女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因為我從您身上看到了包容一切的光，我看得出您是純善的存在，只有您才有可能出手拯救這個世界。」

  換作另一個巫師面對少女說的話，肯定覺得對方是在恭維，說不定噁心之下直接把對方殺了。

  但羅亞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

  他確實是純善的存在。

  因為他修煉學習的五級巫術——暗惡蛛皇！

  暗惡蛛皇是《三生分魂》的下位入門巫術，可以吸收所學習的那名巫師的惡念。

  人若是沒有了惡念，那不就是只剩下善念以及執念了嗎？

  沒有惡念的羅亞在擁有著預言術的少女眼中，是一名純善的人並非無法理解。

  只是常人眼中的善惡，與《三生分魂》的善念惡念，代表的意思是完全不一樣的。

  《三生分魂》的惡念，是指對犧牲自己的利益傷害他人，是害人害自的意思。

  沒有惡念的人，將不會在做任何害人害己的事情。

  為了自己的利益殘害他人，這種並不算惡念，這只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因為覺得他沒有惡念，是純善的存在，所以就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做壞事，那就大錯特錯了！

  面對少女懇求他拯救世界的請求，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他之後會和雷奧以及貝麗卡三人迎戰岩星巨獸，某種意義上擊殺岩星巨獸的他們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

  所以在這裡應該點頭答應少女的請求？

  可萬一岩星巨獸的實力出乎他們的預料，到時候他們將會啟動獻祭儀式，獻祭整個世界的所有生靈。

  雖然可能性很小，但他無法保證不會發生那種事情。

  不過他有著那麼多的底牌，如果他真的想要保護這個世界，是絕對做得到的！

  畢竟這裡只是無盡塔第十層而已。

  只是他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這個世界有值得他使用底牌保護的資格嗎？

  「想要我保護這個世界嗎？可以。」

  「真的？」

  「你聽說過電車難題嗎？電車前進的方向上被綁了五個無辜的人，只要拉動槓桿讓就可以改變電車的方向，但在另一個方向也有著一個無辜的人，我們應該為了拯救五個人犧牲另一個人嗎？」

  「……神明大人，您想讓我們做什麼？」

  羅亞手一握，一柄黑色的長劍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