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岸邊

  黃浦江上，太陽漸漸升了起來，霞光紅彤彤的，仿佛老電影裡常出現的那副場景。

  余小斌的酒差不多醒了，他把空酒瓶丟進了黃浦江，靠著胡大發坐著，只是覺得頭疼得厲害。

  那些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然而，並沒有好受多少。

  「交給時間吧，只有這樣。」這是胡大發陪了他一晚上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可是我忘不掉怎麼辦。」余小斌的嗓子嘶啞著，筋疲力盡。

  「你知道我不怎麼會安慰人。」對於這個問題，胡大發無解，「再說，我是什麼都無法忘記的人。」

  

  余小斌聽了，苦笑了一下：「也是。」說著，費勁地站了起來，「馮薔薇還等著我們給她一個交代……」

  不遠處，一艘遊輪的汽笛聲傳過來，打破了這早晨的寧靜。

  隔著馬路，在他們身後的法式老建築的高樓里，苗苗站在窗口，看著漸漸亮起來的天色。

  高空下的城市，又要被忙碌的假象掩蓋掉它的空虛和千瘡百孔了。

  昨晚，在她身後的位置，念櫻聽完了她所有的話。

  她還記得念櫻眼中少有的那麼一絲柔軟的目光，轉瞬即逝，繼而還是那憤世嫉俗的冷笑：「哼，是麼？好笑了，你竟然成了這個世上唯一一個希望我活著的人。」

  她不知道念櫻什麼時候走的，在她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之後，就走到了這扇窗戶前，看著窗外黑漆漆的黃浦江上倒映的零星的燈火，一直等天慢慢亮起來。

  一個人的時候很難熬，不是因為寂寞，而是她總是越加難以控制地去想很多事情，那些事物之間的脈絡千絲萬縷，一想下去就離題萬里，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她太知道這種失控的感受，然而他不在，她睡不著，那顆惴惴的心，懸著，怎麼也放不下。

  房間的門開了，小心翼翼的，大約是怕吵醒她吧。

  這輕微的開門聲，仿佛同時叩開了苗苗的心門。

  她有些疲倦的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轉身迎著剛進門的胡大發奔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

  「你這麼早就醒了？」胡大發說著掃了一眼裡屋的床鋪，一點沒有動過的痕跡，「你一晚上沒有睡嗎？」

  「嗯，一個人睡不著……」苗苗還是緊緊抱著胡大發，說道。

  胡大發輕撫著她的頭，忽然覺得在外面吹了一晚上冷風，回來的時候被這樣溫暖的擁抱著，竟然很感動：「苗苗，謝謝你……」

  「嗯？」

  「謝謝你回來了。」胡大發認真地說著。

  窗外的日頭漸漸高了起來，陽光照射進來，那些復古的窗棱的印在房間裡，經緯分明的樣子。

  「老闆，你上輩子一定欠了我很多的錢。」苗苗忽然說。

  「哈哈為什麼？」胡大發溫柔地問。

  「不然，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苗苗說著，竟然有些哽咽。

  「那個神經大條的苗苗咧？」胡大發故作輕鬆地問著懷裡的苗苗，他開始察覺回來後的她忽然變得很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