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旅途

  一段時間以前，不知名的某處。

  雖然不知道這是何處，但這兒的確是出奇地黑，就仿佛世界上最深的黑暗全部聚集在了這裡。目力強如夜貓的話，就能夠在地面上看到堆積如山的白骨和骷髏的輪廓，每一個骷髏都是有表情的，它們帶著宛如幾生幾世積累的怨念。

  

  火光陡然亮起，搖曳的明火在黑暗之中不穩地飄忽著。火把立成了兩列，照亮了被森森白骨堆積出來的一條長長的夾道，夾道上鋪著紅寶石般的地毯，哪怕是世界上最高貴的王住著的宮殿裡恐怕也不可能有奢華至此的地毯。

  少女披著深藍的長袍，虔誠地跪在紅色地毯上。她用高高的兜帽蓋住了額頭，帽檐下露出絲絲黑色的髮絲。她肌膚潔白如玉，幾乎是不正常的那種白，清純的容貌仿佛不應該出現在這樣陰森詭異的場合。

  如果說少女有什麼和這兒相契合的地方的話，就是她的眼睛了。如同著了邪的眼睛，呈地獄的火色，那是你隔著老遠瞄見本能地就會想要躲開的目光，仿佛只要對視一眼一生便脫離不了魔鬼的詛咒。

  一堆死寂的骷骨中，白森森的手爪伸了出來。一個光溜溜的骷髏頭頂著一頭白髮從骨堆中鑽出，低聲道：「非常抱歉，渡鴉小姐，我無意打擾，但是您的父親要求您趕去血溪，他的部隊已經集結，時機已經成熟了。」

  「比我想像得要快很多。」少女站起身，開始默念起了什麼，仿佛什麼遠古的咒語。

  「望光與暗之神聽我禱告，賜我力量以完成這項艱苦卓絕的任務。終有一天，如命運所示——」

  「正義將在風暴中崛起！」

  現在。

  太空梭穿過雲層，在一片潔白的雲端之上平緩地前進，引擎的轟鳴在雲霄之上迴響。閃耀的陽光潑灑在刷著白漆的機身上，金光在玻璃窗上陣陣閃爍。

  頭等艙的座位能夠容納一個成年人整個兒身體陷進去，允許乘客仰躺在座位里休息。和世界各地那些有夜燈有高腳凳、紅酒和寬屏電視的頭等艙相比，美國人似乎顯得更難以適應新鮮的改變，商務艙座位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明明坐慣了蝙蝠戰機那樣頂尖的航行器，芭芭拉此刻坐在一架普普通通的太空梭上卻顯得異常興奮。羅伊心底里感到不是很理解，卻也不想拂了她的興奮勁，所以也沒說什麼。

  他確實不懂，但這可是芭芭拉第一次有機會拉著心上人出國旅遊，怎麼能和開著蝙蝠戰機巡邏一樣呢？

  距離天啟入侵過去了一個月，世界終於基本恢復了秩序，哥譚這邊也重新進入了正常的運轉。按理說，這種恢復時期更需要更多人手，蝙蝠俠卻主動提出羅伊應當出去放鬆放鬆，甚至正義聯盟都對他提出過類似的意見。

  其實略一思索，羅伊理解他們的意思。不久前的戰爭中，羅伊的審判者裝甲和母盒發生了融合，母盒多多少少侵入到了他的意識里。這種連神也無法理解的東西究竟會對一個凡人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沒人知道，但力量可以改變一個原本平凡的人這一點卻是被無數人證明過了的。

  所以羅伊自己也想，或許他確實需要一些正常的生活，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感受活著的感覺。

  去哪兒他並不關心，所以前往巴黎的這個主意是芭芭拉提出來的。其實她早就去過巴黎，但畢竟是大家口中的「浪漫之都」，帶上特別的人一起去意義自然是不同的。

  頭等艙的位置類似包間，一共四張座位。兩人對面的兩個座位左邊的空著，右邊則是一位小姑娘。她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夾克，肌膚白如碧玉，看上去不過高中生的年紀。她從上飛機開始就把兜帽拉到了齊眉的位置，低著腦袋，雙手藏在上衣口袋裡，像是非常地怕生。

  真是一件古怪的事。明明是國際航班，這樣年齡的小姑娘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本身就很奇怪了，更不談她的性格讓人感覺更加古怪。

  芭芭拉友好地向她搭了幾次話，她都不怎麼理睬，頂多也不過是用「嗯」「好」之類的話應付一下問題，像是一個交流障礙患者，旅途中一直都只是兩眼無神地盯著窗外的藍天白雲，讓人禁不住想起上課對著黑板發呆走神的學生。幾次搭話無果後，芭芭拉也不再主動找她說話了。

  拉著羅伊去吃午飯前，芭芭拉還是友好地問了一句：「要吃什麼東西麼？我可以幫你帶哦。」

  被問到話，女孩頭反而藏得更深了，好像刻意迴避和芭芭拉對視。

  「不用。」細小的聲音如溪流一般，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

  「好吧，如果感冒了的話就要多休息哦。那我們去吃飯了。」

  芭芭拉說著，拉著羅伊出去了。離開之間，羅伊刻意多打量了這個姑娘兩眼，若有所思。

  簡單吃過了午餐，兩人穿過了擠滿客人的餐廳回到了包間。這會兒那個耷拉著腦袋的姑娘卻不見了，只留下一張空座位。可調節的躺椅被調回了原本的角度，就像不曾有人睡在這裡一樣。

  兩人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沒片刻功夫，羅伊就「噌」地站起了身來。

  「怎麼了？」芭芭拉奇怪地問道。

  羅伊皺起眉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說這個女孩？她一直很奇怪啊。」芭芭拉道，「不要告訴我你又從這個小姑娘身上嗅出了什麼驚天陰謀......」

  「我說的不是這個。」羅伊搖搖頭。

  「這麼說來的話......外面好像變得安靜了？」

  她跟著羅伊走到了過道里。忽然之間，外面這長長的一條過道中竟一個人也沒有了，靜悄悄地就像幼兒園的午睡時間。

  芭芭拉吃驚道：「怎麼回事？」

  「空間有問題。」羅伊神色凝重地道，「和母盒的接觸讓我現在哪怕不藉助鎧甲也對空間波動十分敏感......我們所處的空間出了問題，看上去應該是......某種空間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