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寶釵和探春各自對看了一眼。她們哪個不是模樣兒好，學問也好的。可惜卻偏偏只有一個林黛玉那般的好命，真是讓人不嫉妒都不行。寶釵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說起來，三妹妹是跟林妹妹同年的吧，眼看著今年也該定親了。太太那裡可有什麼打算？」鳳姐不語。探春是二房的庶女，她的婚事自有王夫人做主，她們這些人包括探春的親娘趙姨娘也說不上半句話。探春神色黯然，當初老太太的心思大約是想要將她或者惜春許給墨玉。她自然知道無論是身份還是年齡都是惜春機會要大一些，幸好惜春年紀尚小，為人素來又有些冷傲，對這些毫不在意。可惜在焰王府，即使她有意接近，墨玉對她也沒有半點辭色，如今黛玉和賈家和老太太關係日漸惡劣。墨玉向來是隨著她姐姐的，這個想法自然也就只能作罷了。她是妾室所生，身份地位，如今元貴妃在宮裡的情況又微妙。老太太和太太只怕是想要將她許給哪個王親國戚為妾，以作拉攏之用。她自認才貌皆不輸人，心中志向也是比天高，為何卻偏偏因為這庶出的身份不得施展？探春的心中再一次暗恨起自己母親的身份。

  寶釵微笑著看著她變幻不定的神色，輕聲道：」如今貴妃娘娘誕下皇子，寶玉又得皇上親口答應將來承襲榮國公爵位。三妹妹身為榮國公之妹，將來的身為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只可惜……如今京城數得上命好的王孫公子中，似只有那西寧王爺還未曾娶妻了。」探春怔怔的抬頭，望著寶釵。寶釵淡淡的微笑。仿佛剛剛什麼也沒有說。鳳姐看看身邊的兩名女子，唇邊也是一笑，並不參與他們的談話。寶釵的話探春如何沒有心動？只是她略略一想卻也知道不妥的地方。以她的身份，西寧王爺又怎麼會肯娶她為妻？賈家只怕是只要西寧王有一點意思，就會把自己送去做妾做婢了吧。

  「寶姐姐，這些事哪裡是你我能做主的？還不是將來聽太太的意思。不說也罷了。」

  見探春不想再說，寶釵也不勉強，起身道：「咱們下去跟林妹妹打個招呼吧。」前幾天黛玉剛剛給了探春一頓沒臉，探春此時卻並不想見到黛玉，猶豫了一下道：「還是算了吧，焰王也在，咱們貿然前去終究是不好的。」寶釵笑道：「這有什麼？咱們終究不算是外人，若是在街上明明見了還不現身打個招呼，只怕才是對焰王和王妃的不敬呢。」

  鳳姐皺了皺眉，有些猶豫道：「還是算了吧，焰王殿下和陪著林妹妹逛街定是想單獨相處，咱們貿然打擾反而不美。」其實寶釵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他多少還是知道的。薛蟠到如如今還關在大牢里，眼看著就要處斬了。太太嘴上說的好聽，可是真的辦事卻不見有什麼行動。如今薛家的人就是想見薛蟠一面也難如登天。這個時候寶釵自然想要把主意打到黛玉身上。對於這個鳳姐一向不置可否。她素來行事也算不得善心了，卻也還知道要求著人家必然得現對人家好的才能求。如薛寶釵這般，明著算計人，回頭又去求得，鳳姐可是半點沒有看好的。

  

  「三妹妹，還是去看看吧。順便你也跟林妹妹道個歉。自家姐妹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將來只要三妹妹不離開這京城，總還是要和林妹妹見面的。」探春的身份無論怎麼嫁也不可能比黛玉的身份更高，若是那時候再讓人知道黛玉不待見她，只怕她的日子更加不好過。探春心中一番思量，也漸漸有些動心。往下一望正好又看到黛玉和皇甫冰炎從對面的店裡出來。猶豫了一下，探春點頭道：「好吧，二嫂子……」鳳姐搖搖頭，笑道：「我就不去了。還有些事情要辦。以後再向焰王妃請罪吧。」寶釵也沒有一定要鳳姐去的心思，說笑了幾句便拉著探春下樓去了。鳳姐坐在樓上，隔著窗戶看著寶釵和探春一起往黛玉離去的方向而去，一向笑容滿面的臉上的笑意也淡了幾分。自從宮裡貴妃娘娘誕下皇子以後，她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心裡總有一些心驚膽戰的意味，也不知道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回頭想到自己年紀還小的女兒，還是送到鄉下去養一些日子吧。如今這家裡自己也沒空閒照顧她。

  黛玉與皇甫冰炎相偕而行，漸漸地也習慣了眾人投來的或好奇或羨慕的目光。這樣寧靜安然的感覺讓黛玉想起了在江南的那一個月，不由得輕聲笑了起來。皇甫冰炎淡淡的挑眉道：「玉兒在笑什麼？」黛玉輕聲道：「在江南的時候咱們也是這般悠閒。」皇甫冰炎含笑不語，在江南的時候他心裡可沒有現在這般愉悅寧靜和滿足。不見他回答，黛玉疑惑的抬眼問道：「我說的不對？」皇甫冰炎搖搖頭道：「不，你說的很對。咱們以後也會想現在這般悠閒的。去前面看看。」

  走到一家繡品店外，黛玉停了下來，「皇甫大哥，我要買一些繡線。你……」黛玉想說你在外面等我還是四處走走。總覺得皇甫冰炎這樣的人跟這小小的繡品店當真是格格不入的。何況繡品店進進出出的多是女子，黛玉也不願意皇甫冰炎被別人笑話。皇甫冰炎卻並不在意這些，笑道：「我自然是陪你進去。咱們可沒有帶什麼人出來。若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好？」黛玉見他不甚在意，也只得點點頭，進了路邊的繡品店。平常黛玉所用的繡線都是繡品店裡送到王府里來給她選的，有時候若是臨時缺了什麼也是叫紅蓮碧痕等人出門去買。自己進繡品店裡來挑選倒是第一次。

  這家店原本也是林家的產業，店鋪頗大，裡面裝點得也是乾淨素雅。掌柜的雖然沒見過黛玉和皇甫冰炎，卻是認得黛玉腰間懸著的那塊林家的玉佩的。連忙丟下手裡的帳冊過來迎接道：「小的見過姑娘，見過姑爺。」林家的家生子和管理下屬產業的人多數稱呼黛玉姑娘，皇甫冰炎姑爺。表示自己是黛玉娘家的人，而不是如一般人，稱呼王爺王妃。皇甫冰炎看著黛玉道：「這是也是林家的產業？」掌柜笑道：「回姑爺的話，小店現如今是焰王府的產業。」這家店也是黛玉陪嫁的十處產業之一。乃是京城最好的繡品店。平時皇甫冰炎倒不怎麼在意這些，何況他認為既然是黛玉的嫁妝，就應該由黛玉自己支配，所以即使他們成親之後，這些店鋪也是照常經營，人員都沒有半點調動。也難怪當初水滄溟無意間看到黛玉的嫁妝清單的時候大嘆皇甫冰炎賺了，娶了個比自己有錢的多的媳婦，可不是賺了麼？

  對於掌柜的話皇甫冰炎並不在意，只是看著黛玉專心的挑選掌柜親自搬出來的店裡最好的繡線。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皇甫冰炎眼神也更加溫柔。黛玉認真的挑選著自己需要的東西。她不喜太過浮華之物。所以刺繡也多是同色繡線。繡布和繡線都是同色，既費眼力有費心力，因此對繡線的要求也就更高。黛玉心中想著要為皇甫冰炎修一件披風，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線，所以剛剛路過這裡才提出要進來看看。

  「林妹妹？」寶釵驚喜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黛玉拉著手裡剛剛選定的繡線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的望向門口。剛剛想的太過認真，一時間倒有些想不起來這個聲音是誰了。側過頭，就看到寶釵一身粉色的少婦裝扮，拉著探春走了進來。寶釵一進店裡就感到皇甫冰炎冷冽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忍不住心中一顫。心裡越發妒忌起黛玉的好命。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都能夠對她溫柔如水，真是好命的讓人恨啊。勉強笑了笑，上前道：「叩見王爺，王妃。」探春跟在黛玉身後也連忙行了禮。黛玉回頭看著他們，皺了皺眉。那天和探春說話的是讓黛玉想起來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也不想再跟她們多說些什麼。側首對皇甫冰炎道：「我選好了，皇甫大哥，咱們走吧。」皇甫冰炎沒有異議，轉身對掌柜道：「回頭將姑娘選的東西都送到府上來。」掌柜連聲應是。吩咐完了，皇甫冰炎牽著黛玉就要離去，根本連看也不看站在一邊的寶釵和探春一眼。

  寶釵有些難堪的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道：「王爺王妃請留步。寶釵有事相求。」

  皇甫冰炎腳步未停，只有冷淡的聲音傳來，冷冷道：「賈家是越來越不知道規矩了，區區一個小妾也敢攔本王的路。難不成你有事相求本王和王妃就一定要聽你說？」

  此時店裡並沒有幾個人，但是感覺到掌柜和店裡小二詫異輕視的目光寶釵還是忍不住滿臉通紅，道：「我……」皇甫冰炎冷笑一聲，道：「你死心吧，薛蟠死定了。」這一句話，卻似乎只有寶釵一個人聽見，寶釵驚駭的望向門口的時候，黛玉和皇甫冰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了。寶釵驚恐的渾身軟癱，連被探春從後面扶住都沒有感覺到。只是喃喃道：「死……定了？」如果薛蟠死了，薛家就等於完了。如今她嫁入賈家為妾，卻沒想到原本也為好糊弄的寒星郡主異常的難以控制。寒星郡主本人什麼管家的手段都不會，但是她身邊的人卻個個都是能手。自己根本插不了手。如果薛家沒了……將來就是她有辦法鬥倒寒星郡主，也一輩子都逃脫不了做妾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