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黛玉心中一時間也不知是什麼感覺。其實按說，皇甫冰炎跟她們並沒有什麼關係。了不起也就是和已故的爹爹有一些交情。但是他做的卻已經比這份交情都得多了。當初一路護送她南回揚州，後來教墨玉武功，如今還向皇上借來太醫，送來這些藥材。再看原本是血緣親人的賈家。黛玉不止是心冷，而且心寒。

  「這次欠了皇甫大哥這麼大的恩情，卻不知道要如何報答。」

  墨玉笑眯眯的道：「皇甫大哥是好人，一定不會跟咱們計較這些的。」黛玉搖搖頭，輕嘆道：「皇甫大哥不計較是他自己的事，咱們受人恩惠卻不能不念著。爹爹可不曾教過咱們忘恩負義的。」墨玉見姐姐醒了，心情頗好，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麼。」偏著小腦袋，墨玉眼兒一轉道：「姐姐，你替皇甫大哥做身衣裳吧。」

  「胡鬧！」黛玉頓時蒼白的玉頰染上了一絲顏色。哪裡有沒出閣的姑娘家替別人做衣裳的。墨玉毫無懼意笑眯眯道：「這人情可是姐姐欠下的哦，不然姐姐想要怎麼還？其實也沒什麼啦。皇甫大哥沒有爹娘有沒有兄弟姐們，身上的衣裳都是針線上的人做的，很可憐啊。那天墨兒和陌函說起我的衣服是姐姐親手做的，皇甫大哥好像很羨慕的樣子嘛。」其實是陌函非常羨慕，恨不得把墨玉的衣裳拔下來自己穿，可惜他穿不得。但是墨玉看到在一邊坐著看兵書的皇甫冰炎那時候看著他們的眼光難得一見的柔和。

  「姐姐啊，皇甫大哥是咱們的恩人嘛。而且咱們都叫他大哥，你給他作件衣裳也不會怎麼樣嘛。」墨玉鍥而不捨的乞求著。在他心裡除了爹娘，姐姐和皇甫大哥是他最最重要親人，一家人的那種，所以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黛玉咬了咬嘴唇，輕聲道：「我知道了。」

  「姐姐果然最好了。」

  「只盼你不要有一天覺得皇甫大哥比姐姐還好就好了。姐姐可是也會吃醋的。」

  「姐姐最最好，比皇甫大哥更好。」房間裡，原本沉重的氣氛早就散盡，姐弟兩個說笑著暖意融融的讓人流連。

  三天後，太子殿下帶著李公公親自到林府別院宣旨，皇帝的賞賜如流水一般的送進林家，不僅是讓黛玉姐弟兩個一頭霧水，也讓京城的權貴們為之不解，暗中猜測著這皇上對林家姐弟如此看重是什麼意思？是因為林墨玉是雲松先生的閉門弟子打算培養他還是因為林家的姑娘風華絕代，準備迎入宮中為妃為後。毫無疑問，這兩個可能都是完全可能發生的。於是，原本在黛玉姐弟進京這幾年都十分寧靜安詳的林府別院終於還是熱鬧起來了。不時有一些高官夫人拜訪，不過都被墨玉以黛玉身體不好為由給擋了回去。

  在聽了陌函解釋他老爹這神來一筆的原因之後，黛玉姐弟兩個更是哭笑不得。

  

  墨玉撇撇嘴角心道以前怎麼沒聽先生提起他那個皇帝學生還有抽風的徵兆。陌函當然沒有說他皇帝爹的打算，只是簡單的說了皇甫冰炎洗劫了他爹珍藏的寶貝的事情。黛玉擔憂的看著陌函道：「皇上不會因此降罪焰王吧？」陌函擺手笑道：「林姐姐你放心吧，他們關係好著呢，這不過是小事兒。以前更糟糕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

  姐弟倆面面相覷：這算是小事嗎？皇家的人果然不能用常理來看啊。

  「倒是焰王叔出京幹什麼去了？還得父皇得意洋洋的給他指婚，想看看焰王叔會不會氣的跳腳，誰知道連給接旨的人都找不到，記得跳腳的人卻成了父皇自己了。」其實陌函一點也不看好他父皇。從小大大被氣的跳腳的從來都不是他焰王叔啊。嗯，焰王叔威武！

  墨玉搖頭，「皇甫大哥只說要出門七天就回來。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一時間，三人都是滿腦子疑問：皇甫大哥/焰王叔到底幹什麼去了？

  黛玉答應的事情自然不會臨時反悔。不知道墨玉從哪兒找來的據說是皇甫冰炎的衣裳的尺寸，黛玉仔細看了看卻是和皇甫冰炎的身量差不多，等身體好一些了便開始準備著手做衣服了。七日後，果然聽說皇甫冰炎回京了，不過卻是閉門謝客，就連陌函最期待的皇甫冰炎接到指婚的聖旨然後跟他皇帝爹槓上的戲碼都沒有上演，而是直接把傳旨的李公公直接給關在了府外頭。可憐的李公公捧著聖旨第二次鎩羽而歸。

  林府這邊，墨玉也因為不能馬上見到皇甫冰炎而急的上躥下跳。只是焰王府的人連陌函和傳旨的人都拒之門外，他自然也沒有什麼法子。黛玉聽了墨玉和陌函的牢騷皺眉道：「莫不是皇甫大哥出了什麼事？」陌函驀地跳了起來道：「難不成是焰王叔受了什麼重傷不成？」墨玉連忙問為什麼，陌函臉色凝重的道：「幾年前，又一次焰王叔奉命去剿匪受了極重的傷回來，性命險些去了一半了，便也是緊閉府門不許任何人見，直到傷勢好了才出來見人的。」兩個孩子一合計，越想越有可能，便開始商議著如何潛進焰王府打聽個清楚。只是那焰王府原本就是鎮國將軍的府邸，就是說軍機要地也不為過，如今皇甫冰炎閉門不見客，更是守衛的像水桶一般嚴密，他們兩個不過是學了幾年武功的半大的孩子哪裡有那麼容易進去的。陌函抓抓腦袋道：「我回宮去找父皇！父皇一定有辦法！」他那個父皇雖然有時候不著調，不過還算有些本事。墨玉也沒什麼辦法，只得點頭同意，叮囑著陌函有了消息早些叫個人還說一聲。

  深夜，焰王府。

  一道黑影輕巧的掠過焰王府的圍牆潛入眼中，只是他的輕功雖然好看，但是用來做這半夜翻牆的事情卻稍顯華麗了些，人剛剛落地就聽不遠處傳來喝聲道：「什麼人！」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人包圍了起來。黑衣人眼底閃過一絲挫敗和不甘，不情不願的開口道：「滾開！」手裡拿著一方玉佩晃了一晃。王府的侍衛辨別了一下玉佩的真偽，默然無聲的讓開路放他通行。黑衣人鼻子裡哼了哼，十分熟門熟路的走了。

  皇甫冰炎的寢室里，就和他的人一般的樸素無華，無處不透著一股武將的剛毅和簡潔，隱隱的有些冰冷。黑衣人一踏進房間就因為這份冰冷和寂寥皺了皺眉，掃了一眼床上的人道：「你還活著呢？」床上的人依舊帶著銀色的面具，只露出堅毅的下巴和薄唇，淡淡道：「你都還活著我怎麼會死？」聞言，黑衣人暴怒，一把撤下臉上的面巾道：「皇甫冰炎你他媽的活的不耐煩了直接告訴朕，朕賞你一刀就是了！大晚上的還勞煩朕出宮來看你！」面巾下的黑衣人正是此時原本應該在後宮裡軟玉溫香的皇帝陛下水滄溟。皇甫冰炎對他的暴怒卻沒有絲毫的懼怕，只是淡淡道：「多事。」但是冷淡的眼裡卻多了一絲暖意道：「一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你也知道受傷要靜養，不要叫人來煩我。」

  「說吧，這次上哪去玩命了？」怒吼了一番，水滄溟也發不起脾氣來了。再大的怒火如果對方一貫的不冷不淡的，你也只能憋著。甩了甩衣袖，他自己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喝，剛送進口裡卻有皺眉，冷了。

  皇甫冰炎坐起身來，看著他道：「你不是說棲雲山出了個強盜頭子很是頭痛麼？我去找他玩玩。」

  這兩年皇甫冰炎領兵在外，距京城五百里棲雲山上出了個土匪窩，土匪頭子名叫仇恨天的，據說武功高強，帶著手下的人打劫過往的商客，朝廷派了不少官兵去剿滅，全部折戟而歸。水滄溟氣道：「一個土匪頭子能成什麼事？犯得著我青龍皇朝的鎮國大將軍單槍匹馬一個人去闖？」一個死土匪，名字聽著就像逆賊，不就是武功超強麼，一個破寨子了不起百十個人，朕派兩萬人圍也圍死你！當然這只是水滄溟自己想想，如果剿一個土匪窩也要幾萬精兵的話，朝廷的顏面也差不多蕩然無存了。

  皇甫冰炎薄唇微微勾起，道：「仇恨天自然用不著我親自過去，但是他手上有一件東西卻值得我親自去一趟。」

  「什麼東西這麼精貴？」

  「半個月前，有人請了六家鏢局的人聯手護送一件寶貝進京。這東西叫做歸心龍魂佩。」

  水滄溟翻白眼，不解道：「那又怎麼樣？總不至於人家丟了寶貝求到你這裡來幫忙吧？你像是那麼善心的人嗎？」

  皇甫冰炎搖頭。他當然不是善心的人，所以——「那東西本是世間難尋的異寶。佩戴在身上可養身護心，百病不生不毒不侵。據說還有駐顏之效。本王不好意思出手搶人家鏢局的東西，現如今從土匪窩裡取出來卻是不妨。」水滄溟瞪著他道：「半個月前發生的事都打聽的這麼清楚，你不會早就盯上人家的東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