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一雪前恥

  北伐軍乘艦隊抵達秦皇島以來，一直很重視港口的安全問題。

  在北邊，面向山海關的方向，明軍工兵們布置了三層防線。

  防線以寬2米，深3米，綿延二十里的戰壕為主體，輔以十餘個微型棱堡、數十個步兵射擊陣地，防禦力奇高無比。

  再加上戰壕內外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鐵絲網，朱由榔才敢僅留五千步兵在防線，抵禦關外數以萬計的遼東清軍。

  事實也正如朱由榔所料，整個永曆二十一年，在這個方向，遼東清軍沒發起過哪怕一次大規模進攻。

  以五千步兵堵住整個遼東，這個買賣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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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瀋陽、遼陽的八旗兵們寧願去打旅順口附近金州、南關，也不願意啃秦皇島這根硬骨頭——那邊遠離京畿，更容易矇混過關。

  除了北面防線，秦皇島的西邊是燕山山脈，南邊是御林軍主力，唯有東邊的大海，一直令朱由榔憂心忡忡。

  臨出征前，朱由榔曾想過把三成戰艦的艦載炮拆下來，全部吊裝到岸邊，把秦皇島港區打造成類似碣石衛那樣的海防要塞。

  這個想法遭到陳上川、陸順明等廣東水師將領極力勸阻。

  陳上川宣稱，把數百門艦載炮留在戰船上，才能真正發揮作用；架設在岸邊，只不過是不會移動的靶子罷了。

  吳淞炮台群就是最佳例子。當時梁化鳳的手下被騷擾得痛不欲生，真正決戰時，吳淞炮台僅守了不到一個時辰。

  「在吳淞口修炮台，還能保護黃浦江。在秦皇島修炮台，能有什麼用呢？賊人的艦隊封鎖外海，船進不來，港口就沒用了。」

  鄭成功則沉默得多，直到大軍臨出發前，才做出一句「秦皇島不會陷落，至少不會被賊人從海上攻破」的承諾。

  總而言之，秦皇島作為北伐軍的物資轉運樞紐，是如此關鍵，

  這日，來自夔東興山的千總喬三一邊指揮部下清理道路上的積雪，一邊瞭望遠處的山海關城。

  那條號稱「天下第一關」的防線是如此巍峨，遠在十幾里外，都能清楚看到。

  一個士兵走過的時候，忽然問道：「頭兒，以前總聽戲文里說起一片石。那一片石，到底在哪兒？」

  喬三指了指西北方向：「那邊，在那座山後面。」

  士兵遙望了一陣，然而視線被山體遮住，只好作罷。

  一個偵查兵道：「那邊我去過，有賊人的一個石堡，地方很窄。當年闖王率數萬大軍，在那裡怎會擺得開？」

  這個問題，喬三請教過團里的作戰參謀，答案早就瞭然於胸。見士兵們都圍了過來，臉上均露出好奇的表情，他也就找了一塊石頭坐下，講了起來。

  原來，當年闖軍前往山海關，不止一路，而是兩路。

  其中，李自成率領主力走灤州、永平，沿大路逼近關城。偏師則由降將唐通、白廣恩率領，沿山間小路前突到羅城、翼城附近。

  一片石，就是偏師唐通部與吳三桂部交戰的地方。

  唐通手下都是薊鎮兵，戰鬥力不強。他們被吳三桂擊敗，闖軍並未傷筋動骨。

  然而唐通拙劣的表現，卻堅定了多爾袞入關的決心。

  順軍與清吳聯軍在石河一帶大戰，最終不敵，才讓中華大地被異族統治了二十餘年。

  眾士兵聽完，紛紛大罵唐通無能誤國。

  一個士兵道：「石河，不就是前面那條小河嗎？莫非當年那場大戰，就在這裡打的？」

  「沒錯。」

  喬三從左右手裡拿過一個鐵鍬，重重插在地上。

  「這裡就是當年激戰之地，陛下在這裡修防線，又特地命咱們這營留守此處，是為了讓咱們一雪前恥啊！遼東賊人不來便罷，只要敢來，咱們不能讓賊人一兵一卒邁過。」

  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紛紛站起，齊聲道：「正該如此。」

  正聊著，土堡的瞭望台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接著，港區方向也傳來敵軍靠近的信號。

  眾人正驚疑間，一匹快馬從沿著清掃乾淨的道路疾馳而來。

  傳令兵一邊拍馬，一邊向沿途的明軍士兵叫喊。

  「海上敵艦來襲，張將軍有令，嚴防山海關賊人夾擊。」

  喬三先是大吃一驚，然後很快恢復鎮定。

  夔東軍輾轉萬里，從四川來到這裡，為的是什麼，不就為了痛擊韃子嗎？

  「大夥返回陣地，檢查銃炮彈藥，準備迎敵。」

  「是！」

  正應了傳令兵的預言，山海關數個城門大開，一隊接一隊的清軍走出。

  此時正值冬末春初，前一年的野草徹底枯萎，新的野草還未生長。

  曠野上積雪還未融化，白茫茫一片，視野很廣。

  清軍數萬人擰成一股繩，沿官道向明軍進發。在距離防線三四里外時，再度一字排開，排成一個寬廣的攻擊面。

  對此，明軍早有預案。大量士兵沿著土堡間的道路移動，他們推著野戰炮車，向清軍最密集，最有可能形成突破的地方重新布防。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當海邊響起密集的炮聲，清軍陣內終於鼓聲大作，向明軍防線發起了進攻。

  數以百計的盾車在清軍士兵推動下，向防線緩緩前進。這是清軍攻擊野戰陣地的慣用方法，曾在崇禎朝多次擊潰明軍。

  二十多年後，他們沒想出更好的辦法，只好將盾車的數量倍增再倍增。

  用盾車抵擋子彈，破壞鐵絲網，然後填平壕溝，繼續破壞下一層鐵絲網，填平下一道壕溝……只要盾車的數量足夠多，攻擊的時間足夠久，總能打開一個缺口，讓後面的騎兵衝過去。

  這就是遼東清軍想到的方法，樸實而無華。

  面對緩緩推來的炮車，喬三站在十門三磅野戰炮旁邊，大聲發出吆喝：「注意了，第一炮是試射，大夥看清楚自己那門炮的落點在哪兒。第二炮就要打中，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

  士兵們都知道，除了少數幾門線膛炮，沒有人能保證第幾炮打中目標。不過他們知道，勝利將屬於大明軍隊。

  因為他們的身邊，有數不清的炮彈，還有成桶成桶的火藥。在他們這個炮兵陣地的一里外，還有數個炮兵陣地。在那裡，情況和他們類似——彈藥充足，士氣高昂。

  韃子不服？轟到他們服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