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死了
2024-05-02 19:26:39
作者: 呵綠
華玦沒走。
溫荔將自己關在屋中,不許任何人進來,而他與她隔著一層珠簾,他坐在正門處的雕花木椅上。
藥送不進去,飯也送不進去。
她不吃不喝,他便陪著她不吃不喝。
南馨苑的宮人圍在門口心裡焦急著。
太子妃剛失了孩子,若還這般不吃喝,身子定是要受不住的。
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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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沒點燈。
溫荔靠在床榻上,神情倦怠,看著窗外模糊的明月,那雙潭水般幽深的眸子空洞無神。
疼也不知,餓也不知,只知這世上的人與她都再無溫暖可言。
現在若問她人心是什麼,她定會答摸不透看不穿暖不化,是個多變又矛盾的東西。
眼裡又多了些淚意,她想哭。
她前一刻還為愛人頭戴白花,身披白衣,後一刻殺害愛人的兇手上門娶她為妻。
她褪下一襲白衣,轉身紅袍喜樂風光出嫁,她以為只要假裝愛上他,就可以與外人聯手置之於他死地,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場局裡,又有誰是清白的,每個人都在算計,或披著正義的外衣,或打著報仇的幌子,沒人光明磊落。
她又有什麼理由來怪他呢?
他們不過都是一樣的人,一樣骯髒,一樣滿腹算計,一樣玩弄感情的人。
溫荔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將臉埋在雙臂間,
真真假假如霧裡看花,她好累,好累。
珠簾外,華玦端坐在木椅上,他手裡握著玉器,已不知溫涼,一雙黑如曜石的眸子低低垂著。
他問自己,設下這個局他後悔麼?
後悔麼?
若給他重頭來過的機會與可能,他會怎麼做。
他想,他還會如此。
沒有暗中探聽景家的一切,就不知景子臻是什麼樣的人。
沒有救下景子墨,便不知景家不為人知的秘密。
沒有娶溫荔,便不會與她有任何交集。
沒有讓她恨自己,便不會讓她愛自己。
如今一步一步走來,都已是最好的選擇。
錯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他不要錯。
眾人都侯在門口,沒人敢進來打擾。
南馨苑的小廚房做了清粥小菜,端來,沒人敢送。
晉安在原地繞了兩個圈,煩躁的撓了撓頭,從宮人手中接過,推門進去。
「主子,小廚房做了吃的,要不要吃一點?」
華玦抬起眸子,低喝一聲:「滾。」
晉安不敢多言,便又躬身退了出去。
如此兩日過去。
華玦知道人身體的極限已到此,他還可以撐,溫荔呢,定是不行,更何況她剛剛失了孩子。
他不能跟她再這樣耗下去了,今日他必須讓她吃點東西。
清晨,華玦撩開珠簾進去,溫荔躺在床榻上。
他走近,見她熟睡,臉色緋紅。
他摸了摸她的臉,果不其然,發燒了。
他喚一聲,門外候著的人都進來了。
華玦將她抱在懷裡,這樣真真實實的抱著,心裡還是怕失去。
懷裡的她蒼白虛弱,他不忍,也從未想過要傷害她一分一毫。
「把藥拿來。」
他餵她喝藥,吃進補的膳食,無微不至的照顧。
懷裡的人輕聲呢喃著。
他的心顫抖著。
修養了半日,溫荔醒了。
她睜眼一眼看到的便是華玦,下巴有些青胡茬的他。
他喉嚨滾動一下,想說話,又將話咽下。
溫荔的眼神已然平靜,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對視一眼,很快移開。
華玦站起身,揮了揮手,給柳太醫讓出位置來。
柳太醫前來把脈,絮絮叨叨說了些注意的話。
溫荔聽著,方抬起眸,見到華玦看著自己,又移開眸子。
她身子差,氣血不足,不能下榻行走,又怕招風,如此在床榻上又將養了兩月有餘。
這兩月多宮中舉行新春,皇后生辰,宮裡再度熱鬧起來。
溫荔以身子病著為由,一樣也沒去參加。
華玦守著她,也沒去。
朝中的事已全權交給君臨打理,溫荔第一個孩子掉了,皇帝皇后心下明了,便准了華玦的假。
這兩月多溫荔過的渾渾噩噩。
她極少開口講話,與華玦雖日日見,但未說過一句。
兩人像在較量什麼,你不言,我也不言。
你言,我便不理。
溫荔接過宮人手中湯藥,一口氣灌下去,又拿起手帕拭嘴。
宮人端著空的藥碗正要退下,溫荔開口道:「溫芷怎麼樣了?」
珠簾外的華玦聽到了,隔著珠簾他朝里看了一眼。
那宮人低頭搖頭:「奴婢不知。」
「還在地牢麼?」
「奴婢不知。」
「罷了。」溫荔下榻,宮人忙跪地給她穿鞋披衣。
溫荔穿好厚衣,朝外走去。
宮人快走兩步,替她撩開珠簾。
正殿中的華玦坐在木椅上看著她。
她並未看他,轉身直直出了門。
宮人轉頭用眼神請示華玦。
華玦抬了抬下巴。
四個宮人忙跟上溫荔:「太子妃您要去哪?」
「地牢。」
溫荔走的慢,她雖能下榻走路了,但身子還未完全恢復。
兩個宮人一左一右小心的摻扶著她
她聽說後來寧嫿也被關進了地牢,與溫芷關在一起。
有寧嫿在溫芷在地牢的日子也許會好過一些。
行至地牢,門口的小廝跪地行禮。
溫荔道:「起身吧,帶我去見溫芷和寧嫿。」
小廝略遲疑道:「回太子妃的話,溫芷姑娘和寧嫿不在地牢。」
「不在?」
「是啊,只關了幾日便放出來了,早就不在了。」
「人去哪了?」
「太子說溫家二小姐怕是吃不了這樣的苦,若真在地牢關這麼久,怕太子妃心裡難受,便換了地方。」
「換去哪了?」
「奴才不知。」
溫荔冷著臉,轉身回南馨苑。
她不知華玦現在又打著什麼算盤,她不要再被他戲弄了。
青石地生了些苔蘚,微滑,她走的極快,險些滑到,幸而有宮人扶著她。
南馨苑。
華玦仍坐在正殿,他端起茶杯剛飲了一口,溫荔便已走到門口。
她雙眸直視他。
華玦抬眸與之對視。
她已經很久沒這樣看過他了。
「溫芷呢?」
她站定,氣息不穩,開口問華玦。
這三字,是這兩月多以來她第一次張口與他說話,一開口,問的便是別人。
他看著她的眸,這架勢與氣勢是來質問他的。
華玦將茶杯擱在桌案上,手裡握著玉器,淡淡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