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香囊

  溫荔拼盡全身力氣去跑。

  弄影嘴角含著笑，主子的使命他總算順利完成了。

  還有一點可惜，就是……

  

  他顫著手從懷中摸出以山給他的香囊，他手上的血迅速染紅了淡青色的香囊。

  「以山……」他舉起手，揚了揚，想說什麼，又覺得也沒什麼可說的。

  這一生就這樣吧，溫荔是一輩子的使命，江湖是個夢，以山是個好姑娘。

  他閉上眼，垂了手。

  溫荔跑到弄影身邊時，他閉著眼，手裡攥著香囊。

  她看看弄影，再看看華玦。

  華玦將弄影放平在地上，沒說話。

  溫荔皺了一下眉，再展眉，要笑不笑，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

  她慢慢蹲下，推了推弄影的肩膀：「你躺下幹嘛？」

  濃稠的鮮血從弄影唇角慢慢流淌，溫熱，悄無聲息。

  「你不用再護著我了，你去闖你的江湖吧，不用再等什麼計劃結束了。」她攥緊手，眼圈紅著，但是沒臉哭。

  弄影不說話。

  「弄影，弄影……弄影，弄影……」她機械的一下又一下晃著他的身子，喊他的名字，地上的人毫無反應。

  華玦環視一周，怕再有殺手來：「溫荔，該走了。」

  溫荔咬緊牙關，把所有情緒都吞下，她看到弄影手中的香囊，問：「他……」

  「他只喊了一聲以山的名字。」華玦知道她想問什麼。

  溫荔皺眉，什麼意思。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華玦過來拉她。

  溫荔再看一眼弄影的臉，心中悔恨千萬遍，她哽咽，知道華玦身上有傷，便自己起身。

  知道他們只能帶回去一個人，弄影死了，晉安還活著。

  兩人走到晉安旁，華玦架起晉安，向空中發了個訊號。

  回去的路筋疲力竭。

  溫荔的包袱被扔在草垛子裡，華玦沒問她為什麼在綠蘿村。

  她問華玦：「為什麼去綠蘿村，為什麼你去的每個地方都有危險？」

  華玦睜開眼，轎子顛簸著，他道：「從溫府回來，兩次都遭到埋伏，要麼溫府有問題，要麼太子府中有內鬼。」

  「方才呢？」

  「方才……」華玦仔細回想了一下，天不亮，以山來說，太子妃走了，但她命弄影跟著，今日一早他與周大人約了去綠蘿村，他想等事情處理完再去找她。

  這批殺手埋伏在綠蘿村的路上，殺手是誰，華琰的人麼。

  即便不是華琰親自派的人，這個周自卿也有問題。

  「我知道該找誰算帳了。」華玦冷聲道。

  回到太子府，忙壞了柳太醫。

  晉安性命危在旦夕，華玦身上的傷也不計其數。

  溫荔的腦袋懵懵的回到南馨苑。

  弄影的屍體最終被運回來了，目前停放在太子府的某處。

  以山和寧嫿迎上來。

  寧嫿揉著眼睛，問：「太子妃一大早做什麼去了，奴婢醒來就沒見著您。」

  顯然溫荔出走的事，以山沒告訴寧嫿。

  「出去逛了一圈，沒知會你們。」溫荔往屋子裡走。

  以山見她衣衫上有血，寧嫿在，她沒好多問。

  寧嫿還未睡醒，哈欠連連。

  以山見狀道：「昨夜你睡的晚，回去補個回籠覺吧。」

  寧嫿含糊不清道：「你不沒睡麼，要不你去睡。」

  「我不困。」

  寧嫿捂了捂嘴巴，撇撇嘴：「那我去睡了。」

  「嗯。」

  寧嫿走了，以山進來奉茶，低著頭，想了想，最終沒問出口。

  溫荔神情木訥，走到屏風後開始換衣，以山上去搭把手。

  「太子妃怎麼回來了？」以山幫溫荔脫掉一半的袖子，時機正好，她問。

  「路上遇到點事。」溫荔神情淡淡。

  以山低下頭再沒說，血跡的事也沒問。

  她也不想提。

  衣服換好，溫荔坐在桌前，飲了一杯淡茶，回想起回來的路，在馬車上，她悔的要死，恨的要死，身子在顫抖，華玦攬住她說：「報仇的事交給我便好。我給你一個交代。」

  那時候，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在南馨苑歇著，離開的事她再沒提過，得等。

  華玦只短短修養了一日，便外出處理各種事，竹馬跟著他。

  晉安臥榻休養。

  弄影擱在太子府的某處還未下葬。

  這幾日，君家與太子的幾位舊部著力對付五皇子麾下的人，揪出錯處便參上一本，朝中風氣開始漸漸轉變，太子已不是出征囡州前的太子。

  朝中有些背叛過他的大臣，有時見到太子，心中開始忌憚起來。

  咬的最凶的便是李江鶴，無時無刻不想太子立馬死掉，他才安心。

  太子的勢力正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恢復，雖不及五皇子，但奪嫡局勢明顯有變。

  這些源於囡州之戰太子活著回來，皇帝態度有變。

  每個人都惴惴不安著，看似風平浪靜的寧京城，不知又在醞釀著某種不可預測的風暴。

  五日後，華玦親自送周大人上了斷頭台。

  溫荔從竹馬口中知道事情經過。

  那日太子的轎子是去綠蘿村的，周大人約的太子。

  只這一句話，溫荔便已明白。

  足足五日，華玦才雙腳沾地歇了一會。

  他來南馨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先除掉一個，讓弄影好好入葬，其餘的我會儘快。」

  溫荔心中怔住好久好久。

  弄影入葬那日，天陰沉沉的，像要下雨。

  華玦與溫荔，以山與寧嫿，竹馬與晉安，都去了。

  竹馬攙扶著晉安。

  在寧京城的郊外，一則小樹林裡。

  太子府的小廝將弄影的棺槨放好，四人拿著大鏟把土一鏟一鏟的往裡倒。

  溫荔咬緊牙，繃住下頜，想，前一秒還是說話的人，後一秒怎麼就不在了呢。

  寧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喊著：「弄影大哥走好。」

  以山低下頭沉默。

  小廝呈上一個帶血的香囊，道：「太子這是從少俠手裡發現的，怎麼處置？」

  華玦抬眸看了一眼溫荔。

  溫荔看到香囊，好像在哪見過，但不是她的。

  她想起弄影走前喊了一聲以山的名字。

  「以山。」溫荔喚她。

  「奴婢在。」

  「香囊是你的？」

  以山這才略抬眸，只看了一眼，低下頭，點頭：「是奴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