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2024-07-18 04:35:38
作者: 君幻鳳
一會的工夫,茶老從側屋中拿了一包用黃色的毛邊紙包好的紙包出來,然後遞給梅晌:「這大葉茶在我這裡也不過是五斤,如今就都讓給公子爺了。」
梅晌忙稱謝:「多謝茶老。」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給茶老,茶老倒也不客氣直接拿了就塞進懷中。
梅晌這才抱拳告辭離開。
茶老見梅晌離開後才掀開這間屋子的厚絨門帘走了進來。
迎春見茶老進來才道:「倒不想茶老也是個厲害的千面人呢,若不是親眼看了我都不知道原來茶老曾經還是那名動一時的納蘭大才子呢。」
茶老聽了也不在意,只呵呵一笑,捋捋鬍子道:「其實也不過是求生活的一個手段,畢竟如今我也不過是個賣茶的老頭子。」
眾人自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因此也都笑了起來。隨後大家撇了別的煩心事也專門的說笑著用完了這一餐的酒席。
迎春也在茶老這裡度過了一個愉快又難忘的生日。
一直到了上燈時分,迎春才被允祥和允祿親自送回了賈府。
雖然賈府眾人也是知道迎春在外的時間逗留的長了些,不過見是允祥和允祿兩位當朝的和碩王爺親自送來的,自然都不會有人會有什麼意見的。
迎春回倒綴錦樓後,也不過是梳洗了一番就回房休息了。
回想今兒的生日,迎春倒沒了什麼睡意,她起身,從枕頭底下拿出那一副才卸下的耳墜子,看著這迎春花形狀的墜子,迎春不覺有些感慨。
把墜子小心戴在耳朵上,然後隨手披了一件外衣走出的房間,迎春的房間是在二樓上,因此她並沒有下樓,而是憑杆而立,無邊的夜空中,雖不見圓月照耀,卻也又一彎新月懸掛空中。
一陣微風吹過,雖然是涼意陣陣,迎春倒也不覺得冷,卻還是下意識的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
「這樣的天氣卻見你這樣站著,倒不覺的冷嗎?」風無痕不知何時竟站在院子唯一一棵高出三丈的老槐樹上。
迎春清澈的眼神看著他,好一會才道:「何以今兒你卻出現了,你不是去了西寧了嗎?」
月光下的風無痕一身的月白,那絕美的容顏竟讓人錯覺是天上謫仙下來,只可是他邪魅的笑容破壞了這一切:「明今兒可是你的生辰,我自是要來的,因此如何能離去呢。」
迎春心中自是感動,可還是不明白:「你不是幾日前就送了我禮物了,何以這回還來?」
風無痕腳尖一點,輕輕飄落在了迎春的身邊,才道:「雖然是送了你禮物了,可總不及親自來看你比較妥當。」
兩人之間沒有過多的言語,可迎春卻能明白他的用心,他用邪魅的語氣包含著太多對她的重視。
「聽說今天十三他們接你出去了。」風無痕看著迎春,眼中不見一絲的波動。
迎春點了點頭:「是林妹妹知道我生日央求四哥派人來接我去慶生的。」
風無痕聽了只一笑:「可開心?」是的,他關心的不過是她是否開心。
迎春聽了笑道:「開心,從不曾有人這般重視過我的生日,我如何能不開心呢。」
風無痕聽了迎春這平淡卻充滿苦澀的話語,心中一緊:「明年,我陪你過生辰。」是承諾,不是任何的徵詢。
迎春笑了笑:「有心就好了。」她賈迎春不是林黛玉,不會纖弱到讓人疼惜,可她卻不知道她那堅強中顯露出來的羸弱才是讓人更覺得心疼。
風無痕並不生氣迎春這冷淡的話語,只笑笑:「明年,我定陪你過生辰。」
迎春笑笑,然後只抬頭看天空中的彎月,風無痕也不出聲,只站著陪她看彎月,一直到過了亥時,風無痕才離開。
迎春目送他離開,心中卻是充滿幸福,因為她明白風無痕是特地陪她來度過這生辰的最後一個時辰的,這樣就夠了,很多事情不需要言語就能明白的,只要有心就夠了。
第二日一早,迎春也是難得有心情去大觀園裡到處走走,其實她也無心游不遊園的,只是探春、惜春和寶釵、湘雲來約她出去,她才可有可無的去逛逛,何況自從搬入了綴錦樓,倒也不曾好好逛過大觀園,因此自然也就不拒絕大夥的邀請。
如今正是春機盎然的時候,自然這園中到處是開滿得了鮮花,滿院子的假山流水,倒也讓人心情自然好些,不知不覺眾人走倒了稻香村,探春道:「既然來了這稻香村,不如去瞧瞧大嫂子吧。」
其他眾人自然也不說什麼,才進稻香村,就看見賈蘭在院子中搖頭晃腦的背書,而李紈則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坐著針線,不時的還含笑的看著賈蘭背書的樣子。
賈蘭看見了迎春她們忙停了背書施禮:「蘭兒見過各位姑姑。」
李紈見是迎春她們也站了起來:「今兒怎麼都有空來我這裡了?」
迎春並未答話,倒是探春先開口了:「我們眾姐妹趁著天色好,所以出來走走,不想竟走到了大嫂子這裡,因此進來叨擾一杯茶水,倒是打斷了蘭兒的用功呢。」
李紈笑道:「小孩子家的文章哪裡會有什麼打斷不打斷的,既然各位姑娘來了,不如進屋去坐會吧。」
眾姐妹嬉笑著隨李紈走進了房屋。
稻香村的房屋都是用難得的香草曬乾了建的,因此進入這屋子倒也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若不是識貨的人,自是不會明白這些香草可是千金難求的稀罕物,如今倒不想賈母會讓李紈住這裡,想來賈母也是看在賈蘭的份上了。當然也可能是看在過去的賈珠份上,畢竟賈珠才是他最疼愛的孫子。
眾人進屋各自落坐,倒是迎春暗中打量了這屋內,這屋內的布置雖然也是些稀罕物,可卻都不是很實用的,想來是元妃省親時候布置的,不然依照李紈這樣的性格是不會布置這些玩意的。
李紈親自奉茶給幾位姑娘,這也是這府中的規矩,畢竟她如今只是個寡婦,不比鳳姐有個賈璉可以依靠,更何況她出身也不好,因此對於姑娘們是要更加的尊重的。
當李紈奉茶給迎春的時候,深深看了一眼迎春,似乎想說什麼,可終究沒有開口說出來。
迎春看了一眼李紈倒也不追問,只道了謝然後接過了茶盅,放一邊。
寶釵在接過李紈茶盅的時候問道:「大嫂子在這裡住著可習慣?」
李紈笑道:「我素來就喜歡草的味道,如今能住了這裡倒也是極好的,而且這邊的環境也是清淨的,極適合蘭兒用功呢。」
湘雲看著一旁已經在寫字的賈蘭道:「蘭兒也真是用功呢。」
「是啊,他極像他的父親。」李紈有些悲哀的樣子。
迎春看了李紈一眼才開口:「難為嫂子如今還記得大哥哥。」
李紈的身子震了震,她自然明白迎春這一句話的意思,若不是她,賈珠根本就不會死的,如今她獨自守寡,公婆也不待見她,若不是自己肚子爭氣,生下了賈蘭,怕在這府中早沒了多少地位了,哪裡還會有如今這般清淨的生活,自己釀的苦果終究要自己來嘗。
迎春看出她眼中的懊悔和苦澀,別人只當李紈是思夫,只有迎春知道她是在後悔,可惜迎春不是那些心軟之人,終不願意原諒她當初做的一切,因此自然也不會告訴她賈珠其實還活著的消息,也許這是對她最好的懲罰,此刻迎春的心中其實也是複雜的,她不明白賈珠為何會這樣絕然的裝死,原本只當是逃避這李紈,解了她的困苦,如今想來這何嘗不是賈珠對李紈的懲罰,一生一世只能在後悔和思念中度過。再看一旁又拿起針線的李紈,只怕她終身都不會知道今兒的苦果也可能是賈珠對她的報復。
在稻香村也不過是坐了一會,閒聊了幾句,倒是迎春自始至終都不曾多說什麼,然後就告辭離開了。
這繁花似錦的大觀園,好似如今的賈府,誰又知道這裡面的繁華也不過是過眼雲煙,轉眼就消失了的。
眾姐妹又走了一會,不想迎面竟然走來一群人,竟是那寧國府的賈赦、賈珍、賈璉和一個身著青藍服飾的男子。
迎春眾人的神情微微一變,好在迎春蒙著面紗倒也不怕,只是探春、惜春、寶釵和湘雲一時間倒被弄的手忙腳亂的,原本姐妹幾個想藏了花叢,待他們離去才出來的,不想還沒走進一旁花叢,卻被賈珍看見了:「眾位妹妹也在遊園啊?」
眾人只得施禮:「見過大老爺,珍大哥,璉二哥。」賈赦傲慢的看了眾姐妹一眼,點了點頭:「都起來吧,今兒怎麼也都出來了。」
畢竟賈赦是迎春的生父,因此只有迎春回答:「回大老爺的話,只是姐妹們見這天氣不錯,所以才出來走走玩耍的。」
賈赦看著蒙這面紗低頭的女兒,皺起了眉頭,他自然也是聽說這迎春似乎和當今皇上、八旗旗主、廉親王有些糾葛,他就是不明白眼前這樣一個木訥的丫頭,怎麼就是能讓那些人看上呢,雖然好奇,總算也是有客人在才道:「既然出來遊園,你們就各自去吧。」
迎春眾人忙道:「是。」眾姐妹才想離開,那個身著青藍色服飾的男子突然道:「各位姑娘請等等。」此人看起來三十有餘,卻一臉的威武,那看似模糊的眼神中透露著些許的凌厲,若不是迎春這樣的人,是看不出他的不一般的,迎春皺起了眉頭,她不明白,為何這樣的人竟和賈赦父子混在一起,是別又目的,還是真心相交,想來前者的猜測比較接近才是。
迎春眾姐妹不響,只低著頭,那人見了笑道:「爺倒不想這府中的眾位姑娘倒都集全了鍾秀之氣了。」
賈赦聽了忙笑道:「孫爺過獎了,也不過是些小門戶的丫頭,哪裡能入您的眼的。」
那人聽了呵呵一笑,然後又看了賈赦一眼道:「赦公可別妄自菲薄了,爺瞧著這幾個姑娘可都是極出色的呢。」
賈赦自然聽出那人的意思,想來是想認識迎春眾姐妹,因此道:「孫爺誇獎了,這幾個丫頭,一個是我的庶女,叫迎春。」說著指了指迎春,又指著其他幾個女孩道:「那幾個一個是榮府老爺的庶女探春,一個是先寧府老爺的遺孤惜春,兩位兩個是我們的外戚,薛府的千金寶釵姑娘和史府的湘雲姑娘。」賈赦還想說什麼,探春直接開口了:「大老爺,雖然您是長輩,可請也遵些禮儀規矩的,雖然我們年紀是還小,可也知道姑娘家的閨名是不可輕易透露的,大老爺今兒來此遊園,不知道娘娘和老太太可知道了?」
賈赦微微一愣,他是因為一時和人打賭輸了才帶人來的,哪裡會知會賈母,探春見狀就道:「大老爺應該知道我們姐妹住園子本就是娘娘的意思,因此若不是不到萬不得已,這園子是不准外男入內的,倒不想今兒大老爺不但大咧咧的帶人來這裡,還如此不知禮的說我們的閨名,不知道這事情若是被娘娘和老太太知道了會如何?」
賈赦一時語噎,迎春看了老臉通紅的賈赦,掩飾住眼中的嘲笑,低頭拉了拉探春的袖子:「三妹妹,我們走吧,想來今兒是游不得了。」
探春點了點頭,於是姐妹幾個也不管賈赦的感覺逕自離開了這裡。
倒是那青藍服飾的男子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原本是乘興遊園,不想才去個園子倒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因此姐妹幾個也在分岔路口各自散了去了。
迎春回到綴錦樓,卻見司棋正紅著眼睛。
司棋和繡桔是最早更迎春的,因此迎春自然也是有些感情的:「好好的,你怎麼紅眼了?又是誰惹你了不成?」
司棋見是迎春忙道:「姑娘,柳嬤嬤拿了你的珠花,被我瞧見了,我不准她拿,她不但不聽還說什麼姑娘還是她奶大的,如今拿些首飾做孝敬也是應該的,那可是先皇賞賜給姑娘的菊花珠花,天下也就這一朵的呢。」
迎春微微一愣,神情有些高深莫測:「你說柳嬤嬤拿去了沽水流霞?」
司棋點了點頭,迎春心一沉:「她去哪裡了?」
司棋指了個方向:「朝外去了,想來是去當鋪呢,最近聽說她迷上賭錢,偏又沒什麼銀子的,因此想來才來動姑娘首飾的腦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