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我答應你了

  站在病房門口，竇汀兒默默的看著裡面的父母。

  竇年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說話都越來越吃力，可每次醒來，都一臉的笑意，一臉的輕鬆，「如雲啊，能這樣一睜開眼就看到你，我就很知足了。這輩子，能做你的丈夫，能做汀兒的父親，我自豪，我幸福啊。真的，我沒有其他的奢望，能這麼一直拉著你的手，我無憾了。」

  「大年，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都怪我不能生，都怪我任性，才弄到今天這個局面。」柳如雲緊緊的握著竇年的手。

  「如雲啊，你沒有對不起我，而且，那些事情怎麼能怪你呢。汀兒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我們比親父女還親呢，能有這麼個女兒，我知足著呢。」竇年笑著，輕輕拍著柳如雲的手。

  「大年，如果有下輩子，你還願意娶我嗎？」柳如雲像張著期待的眼睛看著竇年，不安、驚慌、充滿期待的眼神讓竇年想起了年輕時候的她，笑意漫上了他的眼底，「當然，下輩子，我還追著你不放。不管幾輩子，都賴著你。」

  柳如雲鬆了一口氣，俯身趴在竇年的懷裡哭了。

  門外的竇汀兒卻捂著嘴驚得幾乎窒息，她猛地蹲在地上，耳畔不停的迴繞著竇年的那句「汀兒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我們比親父女還親呢」。竇汀兒做夢都沒有想到，從小到大，那麼疼愛自己的父親竟然並非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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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強忍著心裡的震撼輕手輕腳的跑出去，淚水早已流了滿臉，二十幾年的往事一起湧上心頭。小時候家裡並不富裕，可竇汀兒吃的用的從來都是最好的，就算她再調皮，竇年也沒罵過她一句、沒打過她一下。她還記得小時候竇年總是把自己抗在肩頭，開心的大笑著轉圈；她還記得天冷的時候，她總是張著一雙小手對竇年撒嬌說「冷」，每次竇年都毫不猶豫的解開衣領，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腋下溫暖，每次，她都趁機調皮的用冰涼的小手撓他痒痒；她還記得有次被老師冤枉了不願上學，竇年知道了跑到學校拉著老師理論了整整一下午，最後逼得老師不得不親自給竇汀兒道歉。

  太多太多溫暖的回憶，現在卻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匕首，一刀刀的插在竇汀兒的心上。毫無血緣的他為自己付出了那麼多，無怨無悔，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抱恨離去。

  「醫生！醫生！快來人啊！」柳如雲驚慌失措的尖叫聲突然響起，竇汀兒心裡一沉，撒腿就往回跑。

  站在病房的門口，竇汀兒緊緊的摟著柳如雲，兩個人的身體都不住的顫抖著，卻還在相互安慰著：「沒事的，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經過一番搶救，竇年終於暫時脫離了危險，柳如雲整個人都癱軟下來。她知道，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下一次昏迷，還不知道能不能再醒過來，她忽然笑了笑，「讓你小姨回來吧，我有話要和她說。」

  竇汀兒見竇年已經穩定下來，輕輕的出了門，在走廊里給柳旭打了電話。柳旭雖然震驚，但還是很沉著的應了一聲，「好，我立刻回去。」

  放下電話，那個強烈的念頭一再的衝擊著竇汀兒的思想，她不能讓他帶著遺憾離開，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她卻一件事都沒為他做過。這是她最後能為他做，也是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了。

  竇汀兒撥通了陳家棟的電話，「我答應你，但我等不及了，我明天就要讓他們離婚。好，我等你電話。」

  說完這些話，竇汀兒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身子微微晃動著，一雙大手忽然扶住了她。

  「汀兒，你沒事吧？」羅生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羅大哥？你來了。」竇汀兒苦笑著，「我沒事。」

  「臉色這麼難看，是哪裡不舒服嗎？」羅生抬手摸了摸竇汀兒的額頭，小心的試了一下溫度。

  竇汀兒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羅大哥，我，真的好難受，我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就是，好想哭。」

  「想哭就哭吧，」羅生把竇汀兒輕輕擁入懷裡，「哭完了會舒服一點。」

  這一刻，竇汀兒所有的委屈一起湧上心頭，真的放聲大哭起來。她不捨得陳家豪，一想到要從此放棄他，她的心就刀割一般的疼，可她別無選擇，她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這是她唯一可以報答竇年的機會了。

  竇汀兒哭夠了，陳家棟也做好了陳岩的工作，一個換一個，雖然竇汀兒的分量不能跟柳如雲比，可她畢竟是柳如雲的女兒，她百年之後，竇汀兒就是唯一的繼承人。算起來，雖然有些吃虧，但陳家損失並不大，最關鍵的，是柳如雲欠了陳家一個大大的人情，這分情，將是陳氏取之不竭的源泉。

  陳家棟給竇汀兒打了電話，「我們結婚登記完，他立刻通知你媽媽去離婚登記。」

  「好。幾點？」竇汀兒摸了一把眼淚，整張臉都冷的嚇人。

  「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不見不散。」陳家棟嘴角上揚，這一次，他是真的贏了。

  「好，九點，不見不散。」竇汀兒掛了電話，臉上的表情木然而蕭肅，「羅大哥，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羅生皺著眉頭，竇汀兒的表現太奇怪了，他隱隱覺得不對頭，但還是好脾氣的點頭道：「好，有事隨時聯繫我。」

  竇汀兒給陳家豪打電話，他正忙著和律師在商討離婚官司的事情。

  「我想你了，能過來一下嗎？」竇汀兒幽幽的說道。

  「我也想你，但你也知道，現在時間緊迫，我們必須加快進度了。」陳家豪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林律師最擅長打這類官司，我們已經有些眉目了。汀兒你放心，我會竭盡全力的。」

  「我知道，」竇汀兒極力忍著，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汀兒你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陳家豪隱隱覺得不對。

  「沒什麼，」竇汀兒吸了一口氣，「就是太想你了。家豪，我愛你，比你想像的還要愛你。」

  「我也愛你，汀兒，非常非常愛，我恨不得立刻就飛到你面前。」陳家豪唇角微揚，「不過林律師還在等我，不能說多了，我們正準備另闢蹊徑，如果順利，不出兩個月，就能拿到離婚判決。」

  「兩個月？」竇汀兒仰頭閉了眼睛，「家豪，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陳家豪立刻感到了竇汀兒的異樣，「汀兒，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告訴我，聽到沒有，一切都交給我，你只要記住，萬事有我。聽到了嗎？」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記得呢。」竇汀兒吸了吸鼻子，「家豪，這輩子能遇到你，真是我的幸運。」

  「汀兒，你今天怎麼怪怪的？」陳家豪皺著眉，心裡用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叔叔怎麼樣了？」

  「不太好，已經給小姨打了電話。」竇汀兒如實說道：「我想，距離那一天不遠了。」

  陳家豪心裡一顫，果然是來不及了嗎？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竇汀兒，他從來沒感到這麼無力，「等我，我現在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