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2024-07-17 18:13:43
作者: 薔薇晚
自從南烈羲表明彼此都不要麻煩的堅定立場之後,琥珀從不忘服用藥物,畢竟她這個年紀,是無法應付那些累贅的。
「王妃身子不舒服麼?要不要讓大夫來看看?」玉兒一聽藥,自然想到王妃生了什麼疾病,表情猝然焦慮起來。
「不用了,快去吧……」琥珀回過頭去,支開了玉兒,才重重嘆了一口氣,還好南烈羲說明天就走,她終於不必在這個地方繼續煎熬了。
細嫩的手指,捉著一把白玉梳子,輕輕梳理著及腰長發,銅鏡中的女子,眼神平和,卻看起來帶著幾分孤獨和寂寥。
喝下玉兒送來的藥湯,琥珀連眉頭也不皺一分,將那一大碗溫熱苦澀的湯藥,盡數咽下。苦,從嘴裡,蔓延到心裡每一個角落,她垂著眉眼,捧著那空空的藥碗,眸光一閃,不知在想些什麼。
玉兒也覺得整個山莊太過清淨,王爺一走就要到黃昏才回來,她以為王妃百無聊賴,不禁笑著說道:「王妃,山腰上有座佛光寺,聽說可靈了,王妃想不想去許願?」
琥珀將目光轉過,她淡淡睇著玉兒,卻似乎沒有任何欣喜的情緒。「許願?」
「是啊,每個人都有未完成的心愿吧,玉兒一直很想要去燒香拜佛,祈求老天爺讓弟弟的病情好轉……」她頓了頓,隨口問了句:「王妃難道沒有願望嗎?」
願望,願望永遠無法實現,不是更讓人心酸麼?琥珀苦苦一笑,不再回話,轉過頭去逕自梳著長發,玉兒忙不迭從琥珀手中奪過了梳子,替她整理髮飾。
「出去走走也好。」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琥珀沉默了些許時間,才下了決定,幽蘭山莊就像是一張網,網羅她所有的喜怒哀樂,悶在這個地方,遲早要得出病來。
玉兒頓時眉開眼笑,替琥珀換了身輕鬆的紗裙,兩人就一同離開了幽蘭山莊。
金管家在半路上遇到了,不過還是笑容不改,說了些場面話,倒是鼓勵琥珀去佛光寺遊覽一番。
琥珀冷眼瞧著他偽善面孔,這個老人能夠掌控幽蘭山莊的總管一職,自然跟他之前的身份有很大關係,他跟了太上皇幾十年,也是軒轅淙面前最紅的公公,如今老了老了,也自然成了人精了。
那副笑容背後,又是什麼樣醜陋的嘴臉,精於世故的眼神深處,也藏著很多醜惡的念頭吧。
佛光寺離幽蘭山莊不遠,走了幾百層石階就到達寺門,如今正是清晨,來的善男信女也就三五個而已,踏入佛門淨地,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琥珀的腳步,定在正中央,那青銅鼎中的香氣縈繞,白煙氤氳,有一瞬間的功夫,迷幻了她的雙眼,讓她覺得,自己仿佛來到了仙境一般。
佛香的氣味,很濃重,刺激了琥珀的眼眸,讓她不自覺,竟然淌下眼淚來。
她取出手邊絲帕擦拭,玉兒在身邊輕聲提醒,她笑了笑,一同走入大雄寶殿,其中陳列著菩薩羅漢,各個金碧輝煌,有的眼神或仁慈,或悲憫,或莊嚴,或肅穆……
琥珀輕輕跪下,膝蓋的疼痛,徹底蔓延開來,仿佛剛剛結痂的傷口,又再度滲出血來,她抬著脖子,看著正中央的菩薩,面色卻不自覺流露出一抹悲切。
一直這麼看著普羅大眾,芸芸眾生,即便善心的人,得到最淒涼的下場,也一直這么半睜著眼睛,慈眉善目地俯視著嗎?
這個世道,太不公平了。
她真的替爺爺覺得冤枉,替上官府每一個人的無辜感到冤枉,上天給過她整整十二年的安逸生活,也在一夜之間,全部收了回去。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這輩子要這麼對我?」琥珀低低嘆了口氣,望著那一尊金色佛像,眼底仿佛也要被那看似悲天憫人的光輝刺傷。不言不語支持了這麼些日子,她一刻間變得一無所有,如今獲知了真相,居然也如刀俎上的魚肉,無力反抗。
從前,她沒有爹娘的日子,也過得很幸福,因為那些關愛和感情從未品嘗過,從未擁有過,所以她不覺得太過痛苦。但生生剝奪掉她的親人和身份,那種痛幾乎是狠狠撕扯著她的血肉,讓她愈發的疼痛,那些人看著如今背負韓王妃名號的自己,都說自己年紀輕輕,命卻這麼好,可以永享一世榮華,誰又知道,她的命運是多麼可笑和悲涼?
玉兒還在大殿之外候著吧,她一心祈求弟弟的平安,或許因此而停留了許久。
整個大殿之內,特別的安靜,除了不遠處的佛經頌鳴聲不絕於耳,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扶著桌角起身,淡淡瞥了一眼這菩薩,紫色紗裙被風輕輕吹動搖曳,微微失了神。
自己都沒辦法自救,還指望誰來幫她呢?
她淡淡一笑,正要轉身,卻不料眼角餘光,仿佛看到大殿之後的紅色幕簾之後,有個黑色身影閃動。她心頭緊縮,再定睛一看,卻是無人,風吹動著幕簾,發出細微聲響。她環顧四周,一切如常,甚至大殿之外,還看得到一個小沙彌,正在打掃庭院落葉,很是認真。
她從正中央,緩緩走出去,經過竹林小徑,卻隱約聽到了腳步聲,是錯覺嗎,還是真的?那人腳步聲已經很輕,但她卻聽得很細,那個人應該是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來的,步伐倉促!
琥珀驀地神色一變,急著小跑起來,但才跑沒幾步,她就覺得脖子一緊,強烈的力道把她拖了回去,差點截斷她的呼吸。
「咳咳咳,放……放開……」她反手一握,發覺對方竟拋繩勒住她頸項,對方森冷的雙眸淡淡一掃,持繩的手分毫未動,另一手輕易借力使力,一分分收緊。
那是個殺手的眼神,是真的全然墨黑的眸子,琥珀正在掙扎著,他卻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她一手緊握著繩子,呼吸愈發困難,那人還在往後退,她雙腳無力地被他拖行,她一手慌亂地從髮髻拔出銀簪,指尖一顫,一道銀光閃過,她猝然將那銀鞭狠狠拋向腦後,在那人鼻樑上劃下一道細小血痕,雖然傷口不大,但她的反擊還是惹怒了對方。他黝黑的面孔猙獰起來,冷著臉抹去鼻樑上的血跡,那目光是一派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