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4-07-17 18:10:26 作者: 薔薇晚

  「小姐,繞過前面的輕峽山,再過半個時辰,我們就要到王府了。」

  麗兒跟隨著花轎前行,今天是小主子的大喜事,她的任務是親自把小姐送到王府,順便喝一杯喜酒再回上官家,王爺府邸的丫鬟下人太多,也沒說需要陪嫁丫頭。

  話音剛落,前排的絲樂,卻突地停止了,突如其來的沉寂,讓人覺得心頭不安。

  這喜事啊,就要一路吹到底,哪裡可以停下?

  不詳,凶兆。

  「怎麼不吹絲樂了?你們可不能停下來休息啊,誤了時辰可擔待不起——」麗兒蹙眉,前面擋著二十來個下人,她根本看不到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揚聲喊道。

  轎夫疑惑,只能放慢了腳步,最終停了下來。

  麗兒的聲音,似乎開啟了噩夢的開關。

  擋在麗兒面前的身影,驀地無聲倒下,一瞬間而已,嗩吶,絲竹,笙簫,銅鑼,纏著紅色布條的樂器,從無數雙手中滑落。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這是一幅什麼景象!

  他們的身上,不知何處中了暗器,一瞬間,血泉從脖子崩裂噴涌,宛如失去絲線操縱的木偶,橫七豎八倒地。

  山腳下的草皮之上,頓時橫屍荒野。

  血泉潑灑了麗兒一臉,她嚇壞了,還未來得及呼救,已然一道身影落在她的面前,然後,長劍抹脖,頃刻之間,麗兒咽了氣。

  那雙瞪大的黑眸,始終無法閉上,死不瞑目。

  花轎重重落地,轎夫早已嚇得跑得不見影了,抬豐厚嫁妝的下人也哀號著連滾帶爬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草皮上躺著二十來個屍體,原本一場歡樂盛宴,變成地獄的前奏。猩紅色的鮮血,緩緩穿過草根,綠草之中閃耀著星星點點的血色,就像是——野草開了花一般詭譎。

  這個黑衣男人卻沒急著要追餘下幾人,收起了手中那把染血長劍,才一轉眼功夫,遠處的人影,全部倒下斷了氣。

  耳根清淨了……

  男子望向天際的陰沉,身上的殺氣,卻漸漸散開了。

  琥珀起的太早,如今經過一路顛簸,有些累了,這沉重的金子打造的鳳冠太沉重,壓的她頭都抬不起來,迷迷糊糊打盹,如今醒來卻幾乎聽不到喧囂聲,這是怎麼了?

  跨過麗兒的屍首,那雙黑靴,停留在花轎的帘子前,然後,長劍,利落無聲挑起那朱紅色的軟帘子。

  轎簾之下的金色流蘇,緩緩滑過長劍上的血跡,溫熱的猩紅,在門帘上張牙舞爪,放肆地綻放。

  琥珀躊躇著,把小臉貼近右側,她低聲詢問,以為麗兒還在身邊。「怎麼沒聲音了,麗兒?」

  她是很想一把抓下鳳冠和紅璃,看個究竟,可偏偏這是出嫁的禁忌,能夠取下紅璃之人,只能是她的丈夫。

  安靜,太安靜了,只剩下她一人的呼吸,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人而已。她的雙手緊握住身上的嫁衣,困惑而不解。

  交握放置在腿上的白皙小手,不知為何,居然沁出暖汗來,她覺得不安,胸口一股莫名的熾烈,琥珀管不了太多繁文縟節,只想知道到底外面發生了什麼!

  有人,在看著她。

  那是一雙黑靴,隱約有紅色的紋路,顯得很奇特,然後,視線緩緩往上移,一套黑色的勁裝,黑色腰帶,這個男人很高大,卻又不魁梧,俊挺的身材,將黑色穿的宛若天成。幾乎讓人可以預見,藏在黑色勁裝之內的,是緊繃的身體和蓄足的力道。

  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殺氣。

  黑髮不羈地束著,黑色髮帶在風中飄揚,他的身上,找不到除了黑色之外的其他顏色。,然後,她注意到他的臉。

  他沒有以真面目示人,臉上則有著精緻的半截黑絲面具,遮去了他的臉龐。暴露在面具之外的,是男性的薄唇,冰冷地緊抿著,襯著他與生俱來的危險氣質,讓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嚇得魂不附體。

  琥珀不若一般的官家小姐,她的膽量比不少人都大,但即使被當做男孩擄走那一回,她也不曾如此膽怯心寒過。

  她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眸子。

  那是一雙極為冰冷的眼睛,深不可測,卻又沒有半絲感情,只閃爍著純然黑暗的光芒。

  「宰相的嫁妝太豐盛,惹來山賊覬覦,外面殺聲震天,你居然沒半點反應?」

  他開了口,帶著笑,深入骨髓般寒冷的譏笑。

  這回,換他來打量這新娘子。

  她乾淨得像尊玉雕的娃娃,無瑕澄透,不俗艷的容顏嵌著炯炯熠亮的淺棕色雙眼,她的美,不傾城傾國、不貌如天仙,當然,更不是美得禍國殃民,她,柔柔的、淡淡的,有種氤氳的縹緲,更有股純潔的單純。

  好一個精緻娃兒,就是這樣柔美的皮相讓軒轅睿心系嗎?他忖度著。

  聞言,她突地張大了水眸,那琥珀色的光輝,深深烙印在男人黑眸之中,她驀地推開他,衝出了花轎。

  眼底迎來一片驚痛,是她花眼了麼?她看到好多人,好多人,都躺在地上,他們不說話,不吵鬧,跟死人一樣。

  是,死人。

  她退後,踩到了什麼,幾乎要跌一跤,低下頭,她的心開始顫抖,全身冰冷麻木。

  麗兒,死的好慘。

  脖頸上的口子,像是裂開的血盆大嘴,她怒睜著圓乎乎的眼睛,幾乎是還未開口就被人一刀致命。

  麗兒雖然只服侍了自己一年多,但就這麼死在她的腳邊,琥珀受到的撼動,幾乎要把她湮滅。

  遇到賊人?她的頭好痛,眼睛也好痛,什麼都看不清楚,也聽不清楚……

  她轉身,那個男人依舊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一抹黑布,悠然自得,擦拭利劍上的血跡,他沒看她,只是自顧自擦拭血跡。

  那是誰的鮮血?

  他又是誰?

  琥珀的手腳都沒有半分力道,只剩下太多的疑惑,在腦海升騰,她慌張,她害怕,她跟每一個柔弱女子一般,絕望。

  偌大的山腳平地之上,只剩下二十來個死人,還有,兩個活人。

  一男一女。

  黑衣男子擦拭完了利劍上的鮮血,緩緩抬起眉眼,冷冽的眼眸掃過她的身子,她的心又不由自主開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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